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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该不会趁着我受伤,都不管我各自大吃大喝去了吧?半口气堵在嗓子眼,我在这里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们几个倒好。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字我都听不懂,人还长得又丑又高,脸上涂了厚重胭脂一样红,我翻个身,默默地在心里暗示我一点都不饿。
一个人影映在青幕墙壁上,后来派巴图告诉我那叫哈那墙,他们失韦草原上有很多帐包,裹着帐包的就是哈那墙,晚上人来人往,灯火映着人影都能在哈那墙上看得清楚。
我凭着轮廓认出了那是即墨缈,她头上的两条绦子坠着红色的珊瑚石。
祝冬也有,在我被狼咬破手臂的时候,她摘下了一条绦子给我暂时包住伤口,我迷糊中听到她的咒骂,说我真是不成事,谁都没被咬偏偏我被狼牙划出个长口子。
即墨缈推开帐包门进来,我闻到了肉的鲜香,不争气地咽了好几次唾沫。
她先是侧头瞄了一眼,我也半睁着眼看她,鬼使神差,互相偷看的两个人对视上了目光,一如大战狼群的那天。
她把刻着金鱼的铜盘放在一边,“起来吃点东西。”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冰冷的语气,是和我同生死共患难的即墨缈,她像一开始的模样,端正地坐在喜媩座位一动不动,手里恭敬地捧着时果干肉。
我慢慢坐起来,“你们都去哪里了?”
我承认,冷起来的即墨缈是很吓人的姑娘,话本子上我最喜欢两种姑娘,一种是眉眼生情,扶风弱柳的美人,还有一种是娇嗔可爱,天真烂漫的小丫头。
我同哥哥说我绝对就是第二种,哥哥不顾仪态合上书就朝我脑门子上一拍,“你和这几个词,边都不沾。”我悻悻地把书还给他,我对于有个不解风情的哥哥这回事,十分痛心,仅次于我不能去和修老先生学习周易。
即墨缈的生冷让我有一种回到了合宜殿,被哥哥抽问‘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这句奥妙所在,诸如此类的错觉,我晃晃脑袋把这些胡思乱想的思绪晃开。
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我问道:“公主呢?”
她眉间起了波澜,“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说。”
我的手使不上力气,她在一边看我割不动肉,接过盘子里的小刀,利落地把那一大块手把肉,片成十多片。
她的手腕子那样的细弱,用起刀子来可一点也不含糊,我毫不怀疑回到那一天她能独自杀了一头狼。
等我吃完了那一盘肉,她才慢慢说道:“公主殿下还没有醒来。”
“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吓得昏厥过去,我们检查之后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伤口,宫里的公主比我还胆子小,这么一吓居然就吓得一睡不醒。
即墨缈没有回答我,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们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是啊,送亲队伍在东胡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几个女子也不能让公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继续赶路,为今之计只能先返回南魏。
“什么时候出发?”我声音大了些问道。
即墨缈当即捂住了我的嘴巴,我不明她的慌张,“怎么回事?”支吾着问她说。
“嘘”
“到底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同她说。
“我们要偷偷离开,找机会。”
难不成救我们的人是一伙强盗,他们夺了公主的嫁妆还想杀人灭口,胆大包天,竟然敢和魏齐交恶。
我拍着她的手说道:“不用担心,我去和他们说清楚我们是什么人,料定他们不敢动我们一根汗毛。”
即墨缈叹气,“他们知道我们的来路,当天晚上他们救人时就知道。”
“啊?那他们还”
“同我们的身份没有关系。”
“从何说?”
“祝冬被当成人质押在一个帐包里。”
“他们这样放肆!”
“这些失韦人和东胡人不一样,他们倒是和我们那天见到的狼一样,是草原的主人,谁也不怕。”
“不可能,既然在东胡的管辖之内,我们只要让东胡皇室知道这件事,他们定会送我们安然回到南魏。”
“即墨骄,你认真听我说。”
我点点头,“好。”
“我观察过,他们的图腾和东胡的图腾虽然相似,但略有不同,东胡人以狼为图腾,是孤狼入雪的图案,失韦人的图腾却是狼踏薪火。”
她稍微提点我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无论是南魏、北齐,还是远在西面荒地大漠的雕题和女子执掌朝野的伯虑,无一不是统一各个都城的图腾,失韦人敢如此做,就说明他们并不为东胡人所控。
“这片草原,东胡人绝对不可能出现?”我自问道。
“无论语言还是钱币,他们都和东胡有很明显的区别。”即墨缈补充道。
祝冬被扣押,那公主殿下的处境说不定也陷入了危险,“殿下在他们手里?”
“是,昨晚他们带我们回来,我还可以前去侍候殿下,但是今天一早他们就换了一副脸色。”
“为什么?”我慌了。
在这个陌生的草原,面对这么一群高大陌生的异族人,我总是忍不住把他们同那群高大的野狼联系在一起。
“我暂时还看不出他们的目的,可我知道,他们要的不是那些箱箧里的金银珠宝、奇珍异饰。”
即墨缈说那些人斩获一地的财宝,无论是捡拾的羊倌还是下夜的女子脸上都没有喜悦,他们对于这些似乎不甚在意。
真是个奇怪的民族,不为金钱所动,我暗暗想。
“会因为什么呢?我们和他们一定有某种矛盾,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快改变了态度。”
即墨缈看看我,“可能是因为你。”她促狭一笑。
“我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昨晚博端格帮你放血,你还记得吗?”
原来那个人叫博端格,“记得。”
“人家好心帮你,还给你喂了酒让你少受些痛楚,你昏睡着竟然还咬了他一口,真是狠,都咬出了血。”她取笑我说。
我惊得拉住她的胳膊,“真的是这样?因为我,得罪他们了?那我去给他道个歉。”
她笑得更厉害,“我逗你玩,看你小小一个人,胆子大起来都敢登天,就想看看你到底怕不怕。”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陛下宠爱的景律公主笑起来也没有她的姿色,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她的眉眼生得初开的红梅花一般傲冷,笑起来却温暖得冬天的冰粒子都化得消失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