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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坟墓前踱来踱去,一时心潮起伏不能平静,上官违心已去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情形如何。他这个人就是容易热血上脑,凡事不经考虑。本来如果他双臂健全,我倒不太担心,但现在他只有一臂,如何抵挡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呢,可想而知刺史府守卫森严。
天边已出现一丝鱼肚白,就快要到黎明时分了。
我焦急起来,手指不经意掐断了松树的一根枝条,这时耳畔响到了“啊”的一声,回过头一看林仕南已经醒来。
“林公子。”我不禁担心,这林仕南醒来又会寻死。
他瞧了我一眼,低声道:“上官兄去哪里了?”
“他去杀那个刺史了。”
“什么?”林仕南猛地想要站起来,但是他忘记了双腿被打断,半边身子刚站起来便又摔倒在地。“林某何德何能,能蒙上官兄厚待如此,如果因此连累上官兄,林某万死难辞其咎。”
“林公子,芳容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要振作起来才行。”
“芳容死了,我好像失去了脊梁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仰望着夜空,眼角似乎又滑下了晶莹的液体。
我在林仕南的对面坐下来,双腿盘起,道:“你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芳容吗?在我看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志向高远,这样方不辜负来这世上一回。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把芳容的那一份也活回来。”
“你,姑娘,请问尊姓大名?”他眼眸中有一种光泛了出来,如萤火般,但是久久不熄。
“我叫李无尘。”
半晌没有声音,良久才听他吁出一口长气,道:“也只有身为你这样的女子,才会有这样的抱负了,我虽是个男人也不如你。”
脖颈有些发酸,我抬起了头,天空里仅剩最后的一点夜色,瞬间我的眼睛就瞪圆了。十四主星中的天相星正在焕发出光彩,我下意识地就瞧向了一脸颓丧的林仕南。
顿时心中有了计较,我正要试探他,此时往山上的脚步声响起,上官违心的声音传到了耳畔。我赶紧站了起来,循着声音望过去,上官违心满身血渍,面孔上也沾染了片片殷红的血,手中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头颅。
“你受伤了?”我忙奔了过去。
“没有受伤,是他的血。”他举起手中的头颅,霎时一股令人呕吐的血腥味直窜鼻端,我差点便吐了出来。
我打量着他,他确实没有受伤,但是神情相当疲惫。
“林兄。”上官违心面带喜色,径直提着人头走到林仕南的身边。“这是你的仇人,我已经把他杀了,还有你的《广陵散》琴谱我也拿回来了。”他将人头放在林仕南的脚下,又将一册书页塞入其怀中。
但林仕南只是轻轻瞟了一眼,道:“杀了他又有何用?芳容已经回不来了。”
上官违心被他一语噎住,大约觉得太使上官违难堪,林仕南忙道:“上官兄,你的好意我无以为报,只好给你磕头了。”说着,他便头往下磕下来,慌得上官违心扶起他。
“林兄,这等奸贼人人得而诛之,你无须如此,上官违心承受不起。”
“二位,想我林仕南能结识你们二人,此生无憾了……”说到这里林仕南口吐鲜血,顿时又昏迷过去。
我抓起林仕南的手臂探了一下脉象,脉象虚浮无力,似乎是元神耗尽之感。“不好,他还是一心求死,上官违心,你去芳容家中找一些她的遗物来,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对了,顺便去客栈把我们行李取来,这池州不能再呆下去。”
上官违心答应着,他刚走出几步我便又叫住他,摸出手绢将他的脸擦了擦,道:“还是我去,你累了一夜。而且刺史被杀,城中想必很乱,估计都在搜查你和林仕南。”
“阿尘,那你小心。”
我轻轻拥抱他,转身向山下走去,刚到城门口便瞧见城墙上贴有林仕南和上官违心的画影图形,守城士兵正在逐个搜查进城或出城的可疑人物。
在城门口我被拦了下来,几名士兵盯了我好几眼,但是没发现什么破绽只能放我离开。
芳容的旧居前四周无人,机不可失,我推开院门悄悄进去,里面的情形仍如昨夜来时一般,但此刻看得更清晰了。这其实是座很残旧的小楼,墙面不少的地方都剥落了皮,木梯摇摇晃晃,走上去就似乎会踏穿。
卧室里的衾褥是蓝花白底,素净淡雅,梳妆台上也只有一面铜镜,拉开小抽屉,里面也只有几样简陋的钗饰和耳环,我全部取了出来,连同那面小铜镜一起装在了布袋中。
我不敢久呆,迅速下楼走出院子,回到客栈后店掌柜忽然盯了我一眼,便向旁边的小二低语了几句,我心中有事也没往深处想,进入房间后立即取了包袱。出来那小二已不在,独留掌柜在柜台里忙碌,大约看到我要走便喊住我。
“姑娘,你现在就要走吗?怎么不见和你一起的公子?”
“他有事先走了。”我边说边走。
掌柜慌地从柜台里跑出来,拦在我前面道:“姑娘,这几天不太平,你还是过几天再走吧。”
“不用了。”我见他阻拦,忽而想到刚才他和小二低语,莫不是去通知官府了。上官违心独臂特征很明显,这掌柜估计是猜到与我一起的人就是劫囚的人。
我抱起行李从侧面出去,那掌柜竟一直追到了街上,仍是劝说我在客栈多留几天。我哪里肯,转身便走,忽然听那掌柜大声喊道:“官爷,她就是劫囚一伙的。”我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数十名官兵手持兵器向我冲过来,霎时我就被团团包围了。
“说,和你一起的独臂人去哪里了?”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士兵抓住我的包袱。
“他有事先走了。”我仍是装作不知。
“被他救走的死囚在哪里?你快点从实招来,看你细皮嫩肉的,可不要被拉到大堂上打屁股。”那形容丑陋的士兵威胁我。
“我不知道说你们说什么,我是外地来的,不认识什么死囚。”
这时一名三角眼的士兵冲我仔细一打量,向那獐头鼠目的士兵道:“刘大哥,这女人我认识,昨天她还故意撞到囚车上,当时看她长得美才没有为难她,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劫囚的信号。”
“直接抓她到府里去打板子,就不信她不说出来。”
顿时两名士兵各抓住我的一条胳膊,那三角眼士兵不由分说抢走我手中的包袱,“走走,去官府。”他们推搡着我的后背。
“放开我。”我恼怒了。
不料他们越抓越紧,甚至手贴着我的后背抚摸,我奋力地转过身向着那人脸上甩过去一记耳光,那人没有防备正被我打个正着,这巴掌打得极重,霎时他的脸上便现出一个腥红的掌印。
“臭丫头。”那士兵抚着被打的脸颊,一掌向我的脸上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