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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跟你吵架,韩千洛。”冷着脸,我怔怔地盯着他:“事到如今,你好好解释,我好好听。”
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理智,否则在刚才听警察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翻脸了。
“警察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的确是程风雨把沈钦君的车送去检验的。”韩千洛单手撑着下颌,微微闭了下眼。
我倒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可他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的确让我很怄。
“可你明知道不是沈钦君做的!”
“嘘——”韩千洛压了下食指:“你不怕警察在这里留了窃听器啊?”
我哑了哑声音,拖起他就跑到后面的休息室里,关上窗帘关上门,回头看到他故作惊恐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韩千洛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在背后捅沈钦君的刀子?
张曼迪是他妈妈林萍杀的,为什么沈钦君要去抵罪,你们跟着添什么乱呀?”
韩千洛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挑衅,这更让我有点拿捏不住方寸了:“你想要对付肖正扬,对付姚瑶,对付蒋怀秀,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觉得正常。可你为什么要害沈钦君?!”
“你傻么?”他冷笑一声,反问:“沈钦君的口供你也亲耳听过了。他自己承认了罪行,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逼他这么做的,是不是?”我都不用开发大脑,随便用个小脑想想就有眉目了:“你们之间……商量好的?
韩千洛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交易。但是沈钦君是无辜的,你不能逼他就这么认罪!”
“你凭什么认为他是无辜的?”韩千洛撑着墙支起来,向我走了两步。他单手抚了下我的肩膀,却被我气急之下直接推开了。
“张曼迪明明是林萍杀的,因此才受了姚瑶的胁迫。当时在程风雨的事务所里,我们不是已经确认过了么?”我的眼圈有点紧:“我之前就提议过要么干脆报警,可你与程风雨都不同意。
亏我那么相信,还以为你们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现在倒好,转了一个圈全都扣在沈钦君身上!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韩千洛被我推到墙边靠得跟罚站似的,脸上的表情还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跟拒不认错的叛逆学生一样,眉眼里挑衅的意味丝毫不减:“姚夕,张曼迪到底是谁杀的,有警察来断定。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不是沈钦君做的?他能为他妈妈抵罪,就能为她杀人。”
“我就是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我吼了一声,吼完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看到韩千洛脸上的表情真的挺受伤的。
相处这么久以来,我因为大事小事怀疑他,却对他说出‘无条件相信沈钦君’这种话……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他,肯定非常难受吧。
“我只是觉得他的口供有漏洞,再结合之前的了解。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是杀了张曼迪后,又意图谋害姚瑶。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会怀疑林萍的嫌疑大些。
韩千洛,你和程风雨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可你们把沈钦君送到警局去逼他认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原因。”我伸手去拉韩千洛的手臂,我想软化一丝口吻,但无论怎么听起来都还是挺咄咄逼人的。
“姚夕,答应过你的事我都在做,本打算给你看一出好戏的。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只能在开幕前一个人先惴惴不安吧。我没办法安慰你。
另外,我不习惯在目的达成之前,解释些多余的。”
韩千洛抬起胳膊甩开我的手,甩的动作有点大。两滴湿湿润润的东西直接飘我脸上了。
我以为他哭了呢,伸手一摸,全是红的。
“你……”我看到他脸色发白,唇色发紫。压着腰侧的手颤抖着,深色的西装洇出一些湿濡。
我呼吸一窒,早上帮他换药的时候看到伤口都还没长好呢。枪伤本来就难愈,这会儿是不是又裂开了?
“对不起,我帮你看看……”我心里挺疼的,想要上前去。
可他没理我,转身就走。出门前丢了一句话给我:“放心。我答应你,不会让沈钦君有事。”
韩千洛咣当一声甩门出去了,留在原地的我心里真是难受死了。
这时汤缘进来了,一脸大惊小怪还没等释放出八卦大招呢。我则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别说了,我知道沈钦君被抓进去了。
顺便跟你说,是韩千洛干的。怎么样这次我的消息比你灵通吧!”
汤缘显然是被我塞了一嘴的苍蝇,眼神很是崩溃。但见我泪眼汪汪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拉我坐下:“唉,你们……吵架了?”
“废话,如果陈勉把雷海诺给——”我想了想,觉得这两件事不能同日而语。于是话锋一转:“算了,不一样。雷海诺就是个混账……”
汤缘噗嗤一声笑了:“那……沈钦君就不是混账了?”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
是吧?沈钦君就不是混账么?
他仇视我误会我伤害我,打我侮辱我强暴我。就算他被姚瑶骗了,被姚瑶威胁了,这也不能否认他做过混账的事实。
于是我对姚瑶说:“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爱沈钦君了。但我只是不希望他的下场太窝囊……
而且,我真的不太喜欢韩千洛事事都瞒着我……”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问题是韩千洛相不相信你。”汤缘点了点我的榆木脑袋:“其实我觉得他未必是想要一直瞒着你,只是没想到你对沈钦君的事反应这么大。
什么性别和年龄的人都是有猫性的。你越是这样,他也会觉得挺受伤害,干脆就什么也不说了。
所以说谁也别觉得谁矫情,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不信任都是这么一点一滴来的。”
我认为汤缘说的话还是挺有道理,可是心里仍然挺委屈的。
“如果你身边的人整天有事瞒着你,还美其名曰为你好。是你你不抓狂啊?”我抹了抹眼泪:“我又不是黎安娜,他有必要拿我也当白痴圈养么?”
汤缘说:“我觉得韩千洛可能本来就是个不怎么善于沟通的人。他性情很奇怪,看起来挺健谈的,但若真要完全打开心扉来与人相处还是有难度的。
夕夕,也许他喜欢你,正是因为能感觉到你跟他应该算是一类人。相处起来也不会特别累……”
我打住了汤缘的话,因为再说下去我就被控诉成黎安娜那种莫名其妙的女人了。这让我很不甘心。
叹了口气,我揉揉眼睛:“算了,冷静冷静再说吧。”
我低头瞅瞅拇指上那点干涸的血痕,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
我分辨不出韩千洛什么时候在撒谎,同样也很难察觉到他什么时候会受伤。
“走吧,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汤缘拉我起来:“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咱们好好聊聊。”
一进门,我面对着满屋子的包装箱我顿时一颗头两个大:“缘缘,你家又遭贼了?”
“你家才遭贼,你全家都遭贼!”汤缘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不是跟你说过我要把这里租出去,住我爸妈家么?这两天打包呢。”
哦哦,这几天发生那么多事,谁还记得她提过的这等细节?想到这儿我有点过意不去,上回听说汤缘的父亲汤镇国身体不怎么好,一直想着去看望人家一下都没倒出时间来。
“伯父他身子怎么样?”我问。
汤缘脸上的表情有点阴郁,叹了口气说:“总是说胸闷难受,但检查下来出了点冠心病也没什么。可能是年纪大了,退了休在家闲的吧?”
我知道这叫退休病,尤其是那些刚刚下来的老干部常犯。
说白了就是管人习惯了,一辈子都众星捧月的,这一下子门可罗雀,逢年过节的连个送礼的都没了——心理落差太大。
我无奈地说:“这应该算是抑郁症得一种吧。诶?前两年没看他这样啊,这怎么突然就开始自我价值失控了?”
“谁知道啊,也可能是陈勉经常去看他。”汤缘耸耸肩:“他这是看自己带出来的徒弟风光无限,回忆起自己那会儿——啧啧。”
我苦笑一声:“哪有这个道理?人家学生不忘提携恩,伯父应该开心才是。
照你这么说,陈勉还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汤缘也不再跟我废话了,径自放下包,到厨房去张罗:“冰箱里没剩下什么了,咱们凑合吃一口哈。”
我一听这话更来气:“你说亲自下厨才叫我来你家的,都没剩什么了干嘛不出去吃?”
“不好浪费啊。找你过来帮我最后打扫打扫,我一个人不爱吃。”
我:“……”
话说看汤缘家里打包的这个样子,过不了两天就要搬了。好吧,陪她吃一顿念旧饭吧。
然后就看到汤缘拿了包汤圆出来开始煮……
我用眼睛狠狠鄙视了她一顿,结果还没等说两句揶揄的话呢,汤大小姐就在那边叫唤:“帮我左边抽屉拿一下打火机,这个瓦斯灶又不好使了。我想着要搬了,就没去修。”
我哦了一声,过去找。一不小心把打火机给掉柜子缝里了,于是坠下大肚子蹲下身,伸手去掏。
指尖猛地一疼,我吓坏了,还以为是被老鼠给咬了呢!
抽出手看了看上面一道小小的血痕,估计是被什么柜子上的钉子给戳破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机往里面照了照——就发现柜子与墙壁中三厘米宽的夹层里,有一个用褐色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
“缘缘!”
汤缘刚才上楼了,可能是去洗手间,于是我喊了一声。
“干嘛?”她的声音隔空落下来。
“找到个东西!”我一边说着,一边就给抽了出来。
打开一层层的塑料袋,一个钥匙大小的塑料壳子映入眼帘。
黑色的,狭长的。
我觉得这东西……像是一卷录像带。那种袖珍偷拍设备里能装进去的录影带。
“缘缘——”事情怕是不简单,我站起身来就要上楼——然而身后一只大手一下子就把我的嘴给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