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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凝兮笑不出来,总觉着这戾公公有一点不对劲,她直起身子想看看这男人,一点点的凑过去,就见戾公公微微动了动,一行清泪混进了他的面具底下。
凝兮大惊,重新跌回在了床上:“戾公公,你这是在哭么?”
戾公公一怔,抬手就摸进了面具里头,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手上的水珠好一会儿。
当真是,这是怎么就留下来的眼泪?
他很惊愕,靳凝兮更是惊愕,捏着被子死死的瞪着他不松,看戾公公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向来妖媚的脸难得有了认真之态。
“奴没哭,奴只是忘了眨眼睛罢了。”
许是他神情太认真了,凝兮也觉着这男人要因为自己哭了也不可能,便没再说话安稳的坐了回去,见戾公公伸手熟稔的替自己掖被角,瓮里瓮气的问:“主子可吃药了?”
“……”凝兮不答,男人做动作的时候总是若隐若现的传来一股子脂粉味,这味道,她方才好像闻过。
“戾公公,你这味道倒是有些熟悉。”
摆弄被子的手一顿,戾公公抬眼正对上了凝兮的眸子。
她坐在软床上,脸色略微发青,可是眼底那抹精光却不容忽视,饱满的樱唇泛着淡淡的粉色,轻启轻阖。
“你方才,是不是来了?”
戾公公眨眼,心里头却是微震,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身上的味道能让她沉睡着了,竟然还有一点意识么?
抿唇一笑,戾公公娇媚的看了凝兮一眼“公主您说什么呢?奴才方才才进的宫,得皇上之令,特意过来看公主的。”
语气沉稳,不像是在撒谎,凝兮抿唇疑惑的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不大相信。
“你没来?”
戾公公笑盈盈点了点头。
“你没骗本宫?”凝兮撑直了身子看着他化得花里胡哨的脸,见他眸中似有流光闪烁,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奴没骗您的。”
不是戾公公,是君洛不成?凝兮皱了皱眉重新坐回去,垂眸捏了捏下被子上的图案。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戾公公一怔,这怎么问完就要赶他走?“公主身边没有得利的助手,就让奴才跟着您吧?”
“本宫身边还有玉叶。”
提及玉叶,戾公公眸地划过一丝狠厉“还是奴才进来跟着您吧,亲自侍奉,奴才心里头也放心点儿。”
三番四次赶不走,凝兮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点疑惑了:“怎么戾公公,皇上那边没有事儿做么?”
物极必反,殷勤太过也是不行的。戾公公一见凝兮眼里头的疑惑就懂这个道理,只好把自己心头上的担心给压了压。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帕子来,塞到了凝兮的手里头。
凝兮定睛一巧,正是张婆娘屋子里头的帕子。
戾公公塞下帕子,没有再多说别的,目光微微游离了一下旁处,正对着明纸后面的身影。凝兮眯着眼睛瞧了瞧,见影子头上的流苏微微随风晃动,她心下了然。
玉叶竟然在偷听。
看见这傻乎乎偷听的身影,凝兮细细琢磨着,难不成戾公公是因为玉叶不忠心才想着伺候自己的么?她想了想,与戾公公交换了下眼神,随手就将手里头的帕子给放在了枕头底下。
“戾公公还是先回去吧,本宫有玉叶伺候着,自然放心。”五公主的声音冷淡,正竖起耳朵听着的玉叶挑了挑眉,就听戾公公有点失落的说:
“奴才只是担心您罢了,偶尔,奴才还是会过来看看您的。”
话说的诚恳,凝兮也只当他是对苏滟歌的父爱作祟,没有再多言一句,就把戾公公请出了门,顺便喊了一嗓子玉叶。
点到她名字了,玉叶赶紧直起了身子往门口走,戾公公正从自己面前擦肩而过,她抬眼一瞧,落进一双充斥着阴鸷的眸子里,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头顶上的流苏坠子丁丁当当的响。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觉得这戾公公像是要吃了自己似得。
等玉叶进去伺候了,戾公公顿下脚步,沉默的看了那丫鬟一会儿才跨步而出,浑身的肃杀之气掩也没有遮掩,一路出了名常殿,也没注意到守在门口的旁的东西,沉着脸,俨然一副不悦的样子。
“戾公公。”身后乍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男音,戾公公有些意外,回首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男人身骑骏马,银冠拢发,墨色的袍子在阳光下微微散着光,俊朗的脸庞如天神尽心雕刻,泛着一身王者之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就算是终日酗酒,这一张脸也不曾差过,依旧是那般的风姿卓越。
戾公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头的君洛,阴阳怪气的跟他打招呼:
“哟,摄政王好生有雅兴啊。”
他勾起红唇,看了眼他身下的马匹“就是这马不大气派,白白浪费了摄政王等待许久的气势了。”
君洛垂眸,冷着脸的同他调笑:“皇宫里头上哪里去寻不气派的马呢,本王瞧着甚好,只是眼前的人身矮目光短,看见的自然是要短一截儿。”
戾公公咯咯笑了,神情比方才又冷了三分,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君洛扯了扯他身旁的马,低眼睨着他“戾公公可会骑马?”
戾公公挑眉,觉着这阳光刺眼的很,他很想把这男人给从马上给拽下来。忍着这个念头,戾公公轻啧一声:
“摄政王是要咱家给您做车夫么?”
“本王岂会这么不懂规矩?”
君洛冷哼,伸手将另一匹马匹给解开拉出来,摆到了戾公公的面前“戾公公可愿意同本王骑马?”
他骑马而来,自然是破坏了宫中规矩的,但是处于紧急,这一番过来纯属就是想看看靳凝兮如何了,觉着虽然他做了错事,但是五公主对他的气氛不算遭,偏生就叫这个阴阳怪气的戾公公给堵住了。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不是特别的好。
“摄政王可莫要忘了宫中规矩的。”看着他手中牵着的红棕色的马,戾公公嫌弃的翻了白眼儿。
“本王差不了宫中的规矩,但是还是想问问戾公公,愿不愿意同本王骑马?"
戾公公扬起的嘴角渐渐凝住,再不多言,红色的衣角随之飞扬,他就坐上了这匹他一点儿都不喜欢的马,这人来的太是突然,马儿受了惊,嘶鸣声也就跟着起了,吓了屋子里头的玉叶一跳。
“怎么了?”凝兮蹙眉看着她莽撞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玉叶咬唇,惶恐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外面“总觉得像是有杀气似得。”
凝兮想笑,左不过就是马叫,这女人怎么跟拍电视剧一样的还说有杀气?但是转念一想,凝兮坐不住了。
宫里头怎么会有马?而且还是在她的宫门口。
“皇宫里头不能骑马,摄政王,我们需得上马场上才行。”捏着马鞭,戾公公很是好心的给君洛指了个方向,坐在马上,二人的身高自然也是等平,所以君洛很是清楚地就能看见他眼里头的鄙夷,极为刺目。
“骑马什么的可没有意思。”戾公公挑眉,调转了马头与他对视。
戾公公虽然长了一张可怖的脸,可肤白似雪,修长的玉颈极为惑人,而对面的君洛身材健硕,面无表情,俊朗的眉眼十分夺目,有几个名常殿里头的小宫女越过红墙,红着脸看热闹。
“戾公公同本王想到一起去了。”
攥紧缰绳,君洛掉转了个方向“那就赛马吧。”
“哦?”戾公公抹着唇笑了,面具下的双眸晶晶亮亮的,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摄政王想比什么?”
“你觉着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比?”
君洛挺直了腰杆,大有要去征战的气势,看得一干小宫女双眼冒桃心儿,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很是俊朗的男人。
正中下怀,戾公公挑了挑眉梢“咱家认为,五公主现在身处风口浪尖,实在事不宜与摄政王走得太近,不如赌注为此,摄政王若是输了,就少来看看咱家的五公主可好?”
他的五公主?他一个太监凭什么说是他的五公主?
君洛眉心一皱,很是不悦的看着他,目光似刀子一样从头到脚的给戾公公挖了个遍:“戾公公认为有权利阻挡?”
戾公公掩唇浅笑,挑衅的看着他,把马头调转,让二人齐肩而立:“五公主自小是咱家带大的。咱家愿以性命阻挡一切威胁五公主的人。”
这话说得,难不成这戾公公是把五公主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君洛冷眼看着他,淡淡道:
“戾公公难不成没有听说过,养女就算是同她生活了多年的时光又如何,余下的时光,她终归是要同旁人过的。”
戾公公眼皮一跳,冷冽的刮了眼君洛。
“摄政王也配说这话么?”
君洛抿唇,隐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戾公公昂起头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摄政王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保不住,还要祸害咱家的公主么?”
攥着缰绳的手忍不住收紧,君洛的脸色在戾公公的视线下渐渐变成铁青。
靳凝兮的死是君洛最大的伤痕,若是提出来了,无异就是把从前的伤口再裂开一道口子。戾公公看着摄政王这一副好生痴情的样子心里头就冷笑连连
“摄政王,咱家说句实话,饶是五公主同你的那位靳氏再像,也不是她。若是想拿五公主做替身这种事儿,摄政王还是好生压一压您心里头的那股子念头吧。”
心神一沉,君洛眼眸深沉如海,饶有滔天.怒火冲上头,他却还是冷静的看着戾公公,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响,倒是吓了刚出门的凝兮一跳。
“本王跟你比。”
戾公公抬眼,竟能从这男人的眼睛里头看出杀意来,也当真是稀罕。难不成他真的爱上了凝兮?在身份不同的情况下,他依旧爱上了凝兮?
思量到这儿,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毫不遮掩,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脸上却泛起了轻松的笑意:
“咱家亦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