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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袋里顿时闪过四个字:玉体横陈。于是不淡定了,人站在门口半天没挪一步。
温故在床上忐忑地等着,检讨自己动作太慢,没来得及塞进被子里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温故借着翻身,面朝着门,眼睛张开一条细缝。
仲世煌缓缓走过来,将另一边的被子折过来盖在他身上,掖好背角,一丝风都不让吹进去。
温故双目紧闭,呼吸平缓,装睡技艺高超。
仲世煌盯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始终迈不开步子,犹豫了下,干脆蹲下来,静静地欣赏起来。
“……”温故睡得很辛苦,正打算再翻个身,屁股朝他,鼻子就被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清亮的触感好似夏日里的冰西瓜,瞬间冻掉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仲世煌不知道温故正受煎熬,见碰了他鼻子没反应,又忍不住碰碰脸颊,柔软的肌肤如磁石般牵引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地往下,顺着流畅的弧线到了下巴,目光却定在微启的嘴唇上。
恶魔在耳畔张牙舞爪,蛊惑着他向前。
理智像腐朽的门闩,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
仲世煌一只手按在床边,嘴唇慢慢地靠近,任由自己的气息与他的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眸光爱怜地看着两排浓密的睫毛,心好像被睫毛样的小刷子扫来扫去,既想不顾一切地亲上去,又怕唐突。
温故被轻柔的暖气吹拂,心跳几乎停止,嘴唇和下颚的感官无限放大,不用睁眼就能感受到仲世煌的一举一动。
仲世煌忍了忍,没忍住,脖子稍稍向前,唇瓣温柔地贴住温故的,一触即退。
温故鼻子哼哼两声,佯作睡梦中苏醒,惊愕地看着蹲坐在他床边的仲世煌:“你怎么在这里?”
仲世煌庆幸关着灯,没有暴露自己脸上不同寻常的热度:“你睡觉踢被子。”
温故“啊”了一声。他自小乖顺,睡觉也安分,哪里会踢被子?
仲世煌站起来,抓着被子,嘀咕道:“居然睡在被子上,也不怕着凉。”他顿了顿,状若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我和你一起睡?”
温故汗毛直竖,脱口道:“不用!”
仲世煌狐疑地看着他。
温故道:“我不习惯两个人睡觉。”
仲世煌随口道:“你以后结婚怎么办?”
温故道:“我不结婚。”
仲世煌心里甜丝丝的。
“君不见多少痴男怨女翻脸成仇作怨偶。”温故低声道,“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与其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倒不如潜心修……修心养性。”他到底不敢说修道。
仲世煌觉得他言辞怪,语气更怪,怀疑自己适才的举动被察觉了,心头一紧,试探道:“怎么突然说起爱情来了?”
温故道:“也不是突然,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仲世煌想起他被人悔婚的历史,稍稍放心,转念又不是滋味:“想起你那个无缘的未婚妻了吧?”
温故愣了愣,才道:“也没什么可想的。”
他眼神回避,更令仲世煌深信不疑,顿时,一腔情丝熬黄连,嘴里都是苦涩,一天的劳累翻卷,头昏昏,眼花花,竟有些坐不住,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望着窗户定了定神,才道:“很晚了,你早点睡吧。别踢被子了,夜里头冷,容易着凉。我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过来。”
温故看他疲倦的背影,心情莫名低落,久久不能回神。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是他之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仲世煌竟然对他怀了那样的心思,这是对,还是错?
他想到张文希。若张文希未死,今日是否也是一般的结果?
温故盘膝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嘴唇。仲世煌轻如鸿毛的一吻砸进心里,重如泰山,引起的又何止是震颤?
他拿出青圭,读着来回不下百遍的文字,生出异样之情。
明明是自己暗恋他,怎会反过来?
他叹了口气,正要收起青圭,却发现后面多了一行小字——万念俱灰入正道,嗔痴怨恨终成空。
万念……俱灰?
一觉醒来,仲世煌又精神奕奕。他很想得开,温故这个年纪,有个初恋也很正常,自己不也对刘汉思起过异样的心思吗?孤舟远行,总会看到其他风景,重要的是,停泊在哪个港口。他很有信心自己会成为那个被停泊的港口。
熬了一整夜的耿颂平打电话给仲世煌,听着对方近日里难得轻松的语调,好奇道:“碰到什么好事了?”
仲世煌道:“想通了一个难题。”
“不会是一加一等于几吧?”
“趁你没有暴露更多的智商缺陷,快点说什么事。”
“……警察找到了那辆黑色桑塔纳,你猜那辆车登记在谁的名下?”似乎知道仲世煌会不耐烦,耿颂平揭晓答案,“陈发。”
仲世煌皱了皱眉。
耿颂平道:“有意思吗?那个鸭舌帽的男人将陈发的车开到停车场里。胡胜才给陈发儿子的养父母送一万块钱。胡胜才又开车送那个鸭舌帽男人去了锣鼓村。陈发死在了锣鼓村后山。鸭舌帽男人将陈发的车从停车场里开走了。这三角竟然串起来了!”
仲世煌道:“不,不是三角,是一条线。陈发在线的最下面,所以最先被抛弃。胡胜才一头牵着陈发,一头牵着鸭舌帽男人,是他们的中间人,所以第二个抛弃。那个鸭舌帽男人才是这条线上最上面的一个点。”
耿颂平道:“你是说,那个鸭舌帽男人是主谋?”
“或许是,或许上面还有人。但他是关键。陈发越狱之后跑来锣鼓村后山才被杀,胡胜才在拘留所自杀,这个人手里一定捏着他们两个人的把柄。”
耿颂平道:“陈发应该是为了儿子,可胡胜才是自杀的,他又有什么把柄在那个人手里呢?”
仲世煌想到父母惨死,恨意直冲九霄:“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
“我知道。”
耿颂平要挂电话,又被仲世煌叫住。
“再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
“赵树青。”
耿颂平心头一凛:“你怀疑他?”
“不是。”仲世煌羞于启齿,半晌才道,“你帮我查查,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与什么人来往。他的未婚妻是谁,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的父亲……嗯,和他有关的,都查一查吧。”
耿颂平听得云里雾里:“你查这些做什么?”
仲世煌道:“我有用。”
“什么用啊?”耿颂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仲世煌咬牙:“你不查我另外找人。”
“啧。”耿颂平不满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的事情好奇。你和他认识才几天,就打听得那么详细。”
仲世煌道:“就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所以不用好奇。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耿颂平道:“自从Z镇回来,你们的关系简直突飞猛进到令人侧目。”
仲世煌道:“你再废话下去,我们的关系就要跌停了。”
电话在耿颂平“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中结束。
仲世煌下楼,看到管家站在仲敦善卧室门口,对他挤眉弄眼。他走过去才知道刘汉思正在里面挨训,说是挨训,仲敦善倒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那轻描淡写的态度比刀子还戳人。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进去解围,可经过昨天的事,两人的关系发生质的倒退,他只想好好地保持距离,以免引火上身。
到吃早饭时间,温故才慢吞吞地下来。
仲世煌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让温故稍稍放心。那句“万念俱灰入正道”在他脑海里萦绕一晚上。
只是,一个人要在怎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万念俱灰?
温故光是想想,心就拧起来,看向仲世煌的目光更是充满怜惜。
仲世煌察觉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夹起一个烧饼放在他的碟子里:“虽然不是碳烤的,却也很好吃。”
温故低头吃饼,连吃两个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饭量似乎在不自觉地增大?
仲世煌去公司。
温故去驾校学车,到中午,转去公司吃午饭——这是仲世煌安排的行程。他原先不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有点怪异,好似,仲世煌在千方百计地增加两人相处的时间。
他坐电梯上楼,门一开就看到一张与仲世煌极为相似的脸。对方并没有注意他,匆匆忙忙就走了。
温故进总经理办公室,仲世煌正皱着眉头看手表,见到他才舒展开来:“我还以为堵车了。”
堵车也堵不住他。温故道:“刚才那个人……”
仲世煌不欲多说:“他来找表哥。”对方担心孟瑾对刘汉思下手。自己很直白地告诉对方,只要他和刘汉思少来往,孟瑾才懒得理别人。
这种占有欲,他以前不懂,但遇到赵树青之后就懂了。要是他身边也有这么个不怀好意的人虎视眈眈,自己绝对会让那个人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