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靑灯摇曳,风吹竹林。
离梦岛上,惟愿不计光阴,让一切刹那化为永恒。琴起剑落,绿裙青衣。相恋相守,不枉此生。
竹舍窗开,月光洒落。
青竹案几上,珍馐美味。云散轻举酒杯,妙目含情。阿木青衣不改,精神极佳。五十年,便是修魂高阶大圆满。
这样的境界进益,绝非常人可比。
天边皓月,耳畔潮声。
“阿木,若是可以,你愿不愿意陪我在岛上一辈子?”云散突然问道。
“哦?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意?”阿木应道。
“嗯!”云散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淡淡一笑,“阿木,我不会束缚你。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阿木笑道。
“沧海的事,三界的事。”云散心里回答,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云散轻轻起身,坐在阿木身侧,很自然地依偎在阿木的怀里。
那一刻,月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知为什么,云散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月光下,杯中酒色潋滟,香气四溢。云散看着那轮圆月,慢慢地把手中的酒饮尽。
“阿木,有朝一日,你会不会忘了我?”云散再问。
“忘了你?怎么会?”阿木轻轻搂住云散柔声道,“阿木愿忘记所有,惟不忘云散!”
“当真?”云散如孩子一般坐起身,满脸笑意却又认真地看着阿木。
“岂能不当真?”阿木笑着摸了摸云散的脸颊。
“阿木,愿你记得今日之语!”云散过来,轻轻地轻吻阿木的面颊,然后顺势搂住阿木的脖颈。
云散靠在阿木的肩头,抬头看天边的皓月。
“若有缘,它日重聚,你我对月共饮,再倾心二百年!”云散的话像是梦的呓语,然后缓缓闭上的眼睛。
阿木轻轻拍着云散的肩头。
“好!不过,二百年太少,我愿为你倾其一生一世!”然后,阿木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那个时刻,阿木心中乐而无忧,真心实意。而云散却在阿木的肩头摇了摇头。
…………
相识、相知、相恋。
阿木在离梦岛上,留下了另一个世界。
岁月忽忽,六道轮回。
阿木从六道之光之中来,或许一切都是一场偶遇、一场修行。
那一日,有同样的月光。
云散盘坐在竹舍内,轻轻抚琴。那古琴上,散着淡淡光华。云散亦带着淡淡佛光,十指如葱根,白皙如玉
月光倾洒,如诗如画。
散魂中阶大圆满!
阿木坐在云散的对面,含笑听琴。此刻,云散是阿木心中最美的女子、最美的一切。
浅笑嫣然,明言不可方物。乐土佛女,少了一丝圣洁,多了一分尘俗之意。不冰冷,而柔情。
铮铮琴声,如水流淌。那曲子,是阿木的最爱,让其如醉如痴,如梦似幻。
云散朱唇轻启,和琴而歌。
“沧海心,歌一曲,道不尽,千重意。茫茫三界,谁知白山外。无量渡口,可有一叶轻舟起?
“修长生,问天道。可笑!风轮之上,莲花梦里。劫缘真有数?默默痴无语。君知否,因果何在!
“浮尘有尽,流年光阴,谁可称无敌?”
万千隐言,缠绵有恨。
那一首曲子里,真的是道不尽三界万生的无量光阴。三界内,能听懂沧海曲的人寥寥无几。
迷醉,梦幻。
其实,那首曲子阿木在万万年前,便该听过。只不过,一切不复记忆。
铮——
那琴声戛然而止,余韵却是绕梁不绝。
“怎么样?”云散笑道。
“好曲,好歌!”阿木点头赞道。
“离梦岛上,倏忽百年!”云散笑道,“阿木你的境界渐升,修为大进。这首曲子,却是百听不厌。”
疏忽百年!光阴,最是无情。云散淡淡一笑,对着月亮摇了摇头。二百年,已过一半。可是,一切就似昨天刚刚开始一般。
再见云散单手一招,虚空中竟然现出一个白玉酒壶,两枚酒杯。云散亲自起身,拿过酒盏,然后各自斟满,送到阿木面前。
“对月共饮,与君相倾!”云散媚然一笑。
那杯中酒,酒色潋滟,香醇浓郁。
“有卿为伴,此生无憾!”阿木笑着接过酒杯。
啪——
两个人,酒杯轻撞。
此时,海浪声声,风吹竹动。竹舍窗前,一对玉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绝世佳人,临窗望月。
那酒,很香,很醇。
其实,这样的场景在百年来或许重复了无数次,但是两个人一直乐在其中。每一日,都似初逢;每一次初逢,却又如故。
那种味道与感觉,唯有阿木与云散明白。
连饮了三杯,两个人有短暂的沉默。那一刻,光阴与爱恋似乎溶在了酒里。
“阿木,再过百年你就该走了!”此时,云散眼望夜空,幽幽而语。
“为什么?”阿木问道。其实,阿木对云散偶尔会提起的二百年,没有太多概念。
毕竟,有些事,阿木真的不懂。
其实,有的时候阿木是莫名的不想去懂。乐而无忧,何必自苦?所以,阿木似乎在回避很多东西。
云散嫣然一笑,转头看着阿木,“因为,那一世,你迟来两日。这一生,你要还我二百年!可是,仅仅二百年!这是你曾经欠我的!”
云散的眼中现出狡黠的神色。佛女的样子,竟然也可以那样娇蛮可爱。
“呃?”阿木微微一愣。因为,他压根就听不懂云散的话,不由苦笑一声。常常,云散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咯咯咯!”云散笑声如银铃,似乎喜欢阿木傻愣愣的样子,然后再次把酒杯斟满,“阿木,你听不懂我的话吧?”
“我不用懂!”阿木似乎回过了神,含笑道,“因为,我懂你便好!”
我懂你便好!这定然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心有灵犀,胜万千言语。云散听了再次一笑,默默点头。
三界之内,懂佛女的唯有一人。那个人,曾经叫沧海。
“万万年,因果变了!”云散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
那一刻,她或许想起了那道紫衣。黑水之上,白发如魔。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为了阿木,那道紫衣可以抛弃所有。
为什么,那样的人会出现在轮回之中?云散轻轻地斜靠在阿木的身上,她似乎有些累了。
阿木唯有默默地搂住云散,心思突然有些飘渺而茫然。
云散单手旋转酒杯,一时间泫然而泪,然后轻轻地如同自语:“阿木,你不是沧海!”
阿木一皱眉,依旧听不懂云散的话。可是,云散的一滴泪落入酒中。散开,相融。然后,云散把其一饮而尽。
“一百年,二百年?其实,一切足矣。我还要什么?”此时,云散转头,深深地依偎在阿木胸前。
话语,如同梦呓。
“云散!”阿木感觉云散,霞飞双颊,眼色迷蒙。
“阿木,那一世,我们错过;这一世,让我们无憾吧!”云散的长发,轻轻荡起。那绿色的发带,骤然飘落。
淡淡的佛光,似乎有些黯淡。
红尘里,纵使是佛也要欢喜。绿色的衣裙,正在旋转飘起,然后一件件如蝶散落。
云散的身子,曼妙无尽,晶莹如羊脂白玉。
玉臂轻抬,云散勾住阿木的脖颈,抬头,深深一吻落在了阿木的唇间。
“阿木,一切都是你的!三界,九棺,当然还有我……”云散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幽怨,更多的则是动情。
阿木紧紧地抱住云散,激烈地回应。
肌肤胜雪,美人如玉。
佛与魔,其实一切都从红尘起。灵与肉,都在结合。珠纱幔帐,低喃轻语。淡淡幽香,无尽春意。
苦海、月光,定然见证过这样旖旎的夜晚,永恒的夜晚。
“阿木,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云散的声音销魂媚骨,但是却来自灵魂。
片刻已承,一世之欢。
须作一生,尽君所爱。可有悔?可有恨?哪怕弹指一挥即成往事,哪怕因果轮转,命轮里你不在把我刻印,那我也要成为你的人。
那一夜,苦海的浪涛,高一声,低一声。
………………
二百年,终有尽时。阿木的境界,已然从散魂直奔水劫境。云散眉眼间的忧虑与落寞却与日俱增。
那一夜,有风!海浪阵阵,波涛怒卷。
那一夜,无月!乌云团团,雷电不息。整个乐土海域,正有一场飓风来临。
竹林舍内,靑灯乱闪。
阿木盘膝而坐,云散抚琴而歌。阿木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可是,云散眼底深处,颇有隐忧。
只不过,以阿木的境界,还完全看不透云散的掩饰。
六色光华,正从苦海的深处渐渐地升起。一切从六道中来,亦要到六道中去。阿木离去的日子到了。
大海飓风,电闪雷鸣。三个人缓步而来,凝然如山。
为首一人,一身白袍,神容潇洒,正是无忧岛主。其后两人,灰帽灰袍,不见容颜。可是,他的手中各提一盏靑灯。
六道忘魂灯!
三个人立在离梦岛外。
竹舍内的阿木,没有丝毫的感知。但是,云散已经了然一切。按琴起身,云散笑着走到阿木身前,轻吻阿木的额头。
“我去去就来!”阿木点头。
可是瞬间,阿木便昏然睡去。云散不想让阿木有任何的痛苦,其眼中闪过一抹凄然,单手轻轻地拂过阿木的面颊。
“我的爱,二百年已满。这一日终于来了!”然后,云散身影一动,已在离梦岛外。
所有的凄风苦雨,让我一人承担。
离梦岛外,大浪滔天。
“云儿!”乐正云羽神色从容,看着云散,微微含笑,“二百年,时间已到。今夜,为父接你回岛,同时也来送送你的朋友!”
……
“你曾说三界因果已变,万一六道轮回光不起,为父借此灯焰,可以拟生六道,送其轮转而去!”
……
“云儿,那沧海传人,绝不能带着这里一丝一毫的记忆。我会用这灯焰,抹去他这二百年的记忆,而且永不复生。”
……
“时辰到了!”乐正云羽声音平静。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云散所有的回答,似乎都消散在大海的夜浪中。但是,即使无忧岛主也不能让云散主动低头。
金青红黄白黑,六色光华,在海水中幻光迷离。苦海之上,扬起水浪,瞬间荡起如墙。整个离梦岛,全部被包围。
昏迷的阿木,从屋舍飞出。云散的眼神,凄然而凛冽。
泪水滚落,随风而干。
二百年光阴已过。从六道光来,便要重归六道,再次漂泊。这一切,云散都明白。离梦的一切,阿木都会忘记。
其实,还有一场云散与无忧岛主的大战,只不过阿木的梦境里已然不再清晰。
乱糟糟,尽是碎片。
六道光中,阿木的身子渐渐消失。
六道轮回,七劫浮梦,八苦封印。阿木的路,还有很长。
“阿木,你是我的求不得!”云散站在离梦上,凄然孑然,“但,我无恨无悔!”
“云散、云散!”梦中的阿木似乎在一遍遍地呼唤。
那一刻,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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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荒,苦海无忧岛。白日。天洲封魔之战,已然过去近三百年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感知到了阿木的梦境。云散,竟然再一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木、阿木!”云散的眼,一片茫然。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而就在这时,苦海之上,大浪奔涌分开。海底深处,一个长发修士盘坐在一口红棺之上,渐渐升腾而起。
那一刻,苦海动摇,海荒动摇,三界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