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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树梢,阴风习习。
一只夜枭在树梢上,发出咕咕怪叫,一只金色的亮眼,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兰若寺被群山环抱,周围浓密的黑暗,渐渐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夜色,视线连十步都看不出去。
宁采臣坐在画壁之前,茶不思饭不想,呆呆木木,只是凝视着画壁。
燕赤霞在一旁,又是厉声训斥,又是好言相劝,但宁采臣都是无动于衷,摇头晃脑说只要一日不能入画,与聂小倩相会,他便一日不离开这画壁,还说:“面壁十年图破壁!达摩能做到,我宁采臣也能做到!”
看到这宁采臣已经无可救药,燕赤霞众人才摇头散去。
宁采臣坐在画壁之前,盘腿闭目,一副进入禅定冥思的模样。
一阵阴风,吹开了房门。
一个迷离梦幻般的倩影,徐徐出现在了门口。
倩女幽魂!
聂小倩!
宁采臣睁开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凝视着聂小倩。
聂小倩本来对这鬼不迷人人自迷的宁采臣,十分不屑,准备上来敷衍一番,几句鬼话骗出兰若寺,谁知看到了宁采臣,突然娇躯一颤!
她眨了眨美眸,西子捧心,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开宁采臣。
“这目光为何如此熟悉?仿佛哪里见过?”
“这宁采臣行为悖逆,跳梁小丑般,十分可笑,但他的目光为何?”
聂小倩也呆呆立在当场。
两人对望无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倩?小倩你终于来见我啦?”宁采臣回过神来,兴奋大叫,上来便要拉住小倩的玉手。
小倩躲闪了一下,没有闪开,被宁采臣一把抓住。
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到底是前世的姻缘,还是现世的孽缘?
两人又陷入了沉寂。
只有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传递着无声之言。
“人家在画中一直痴痴等你”聂小倩轻启檀口,又突然觉得这话似乎之前对此人说过,好生熟悉,张口就来,又愣住了。
今晚是怎么回事?我这罗刹鬼女统领,为何这次如此失态?
她稳了一下心神,恢复了罗刹鬼女的冷酷之心,又撒娇道:“你为何失约不来?”
宁采臣面露苦涩,喃喃道:“我迟迟无法入画。姑娘原谅则个!”
聂小倩眼中爆出精芒,陡然升起一丝疑窦,轻轻撒娇道:“你,不是我的真命天子么?为何无法入画?”
柳姥姥给她的命令,先是试探这宁采臣,能否入画,如果不能入画,说明他就不是【至刚圣魂】!
如果不是至刚圣魂,就没法做那【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主器魂,镇压千妖万鬼,更没法将鬼器升级为人仙级别。
聂小倩怂恿宁采臣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入画一游如何?这画中的世界,比现实中快乐百倍呢。”
宁采臣点点头:“既然如此,小生就再试一次,不能辜负小倩的一片痴心。”
他走到画壁之前,仰头凝视画壁。
聂小倩玉手一伸,隐蔽在水袖之中的一道蓝色骨刃匕首,已经隐隐而出,锋芒毕露,透出阵阵杀机。
她步步生莲,轻轻走向宁采臣。
只要宁采臣这次还不能入画,便可断定此人绝非柳姥姥所要的至刚圣魂,那就直接断送他性命!
居然让我们误将冯京作马凉,耽误柳姥姥的大事,罪无可赦!
聂小倩,就是如此杀伐决断,从不怜悯,才得到柳姥姥如此信任。
宁采臣对身后的危机,一无察觉,仰头痴痴看着画壁上聂小倩的背影,叹息一声道:“小倩,听说你在这画中,已经等待了我千年?”
聂小倩心神一颤。
这话,本是她编造出来,用来骗宁采臣上钩的鬼话,谁想到宁采臣亲口一说,她只觉得芳心之中,有某种尘封的记忆,如同被清风吹乱的画卷,渐渐展开了一角。
“是啊”聂小倩强行收敛心神,微微一笑道:“我说过,千年万年,都在这里等你。”
宁采臣点点头:“如此,你我在画中相会吧。“
他微微一笑,抬腿走入了画中。
聂小倩,心神剧颤!
她亲眼看到,宁采臣风姿卓绰,一步步走入了画中。
如果换了一个人在这里,看到这副情形,只怕眼珠都会瞪出来。
人可入画!
这是多么诡异的情形?
聂小倩却激动地难以自已。
她头脑中闪过一丝讯息,飞射向柳姥姥。
柳姥姥与罗刹鬼女,有心灵感应,罗刹鬼女想要传送的信息,片刻就到柳姥姥脑海。
“姥姥,小倩已经确认,这宁采臣就是您要找的至刚圣魂!他刚刚在我面前,入画成功!”
“好极!”柳姥姥大喜过望,声音都带着一丝罕见的颤音:“好孩子,快点将他带回莽山顶,山神庙。姥姥在这里等你。”
“遵命!”
聂小倩满意收回心神,狡黠看了一眼正在画壁世界,呆头鹅般举目四顾的宁采臣,微微冷笑。
说起来奇怪,这人一旦进入画壁世界,便如同皮影人般,可以在画壁之上,到处走动,表情动作,无不惟妙惟肖。
这画壁的世界,多了一个宁采臣,正在走向桃林中的聂小倩。
“书呆子!”聂小倩冷笑一声,却听到了走廊上燕赤霞的声音,也急忙一闪入画。
画壁之中的聂小倩,有了魂魄,活了过来。
燕赤霞点着蜡烛,披着衣服,手提宝剑,皱着眉头走到后屋,叫道:“宁采臣!宁采臣!”
他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宁采臣的踪迹,大骂道:“我燕赤霞遇到这书呆子,真是倒了大霉。陈冲!胖子!宁采臣不见了,快点找!”
在画壁的世界中,桃花林下,聂小倩看着外面世界,气急败坏的燕赤霞,微微一笑。
燕赤霞,陈冲,就算你们手段了得又能如何?我聂小倩出手,手到擒来。
她淡淡瞥了一眼身边呆头鹅般,到处乱看、眼睛都不够用的宁采臣,嫣然一笑道:“我美么?”
“美!”宁采臣的眼睛炽热,一把拉住聂小倩的玉手,沉声道:“我从未比你更美的女子,更让采臣动心的是,你的眼睛,便如同这幅画,总能让我迷醉进去。”
聂小倩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