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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奚到夜间都没说要走,晚上平哀帝有一个时辰的批奏折的时间,等到二小姐端了小米粥来,那就是说平哀帝今日的勤政就得告一个段落了。
小米粥熬得香甜,入口即化,泛着米香味的软粥还暖胃,平哀帝之前反胃的时候就靠吃这个了,现下吃一碗更是不在话下。
齐奚看了他吃下,就拉着他走两圈,等会她就要出长乐宫回长信宫了,走动之间她轻声与他道,“你莫要着急我回去,你在这,我哪都不去的。”
夜深人情,她的话虽低,但平哀帝字字都听在了耳里,她言罢,他便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帮我找找阿娘,我阿父若是急了,这时候怕是只有舅舅们能管得住他一些,大舅舅现在在东北,就是接到消息再起程也是赶不急了……”齐奚轻吁了口气道。
“你小舅舅那边更近一些,他得了消息会即刻就起程的。”
“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就是江南那块儿肯定不太平,我爹娘出事怕也是在有些人的意料之中吧?”
平哀帝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这就派得力的人去江南镇压。”
齐奚点点头。
这时候他们走了半圈,刚好走到门口,齐奚朝大打开的殿外那稀落的灯光看去,如静水一般平静的眼眸此刻凭添了几分谜样的雾气……
平哀帝侧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突然停下了步子的步妹。
“我阿娘她,”齐奚说着苦笑了起来,自得信后她心里脑海里,全都是她阿娘,她那个总是把她抱着香软的怀抱里喊着她小金珠的母亲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哥哥弟弟能得到的,她都能得到,他们得不到的,母亲还是强要求着父亲要多给她一些,那是她的母亲,会因觉得亏欠她,把她抱在怀里说对不起的娘,“她……”
平哀帝伸手,把因突然而起的哽咽说不出话来的她抱在了怀里。
齐奚把头埋在他胸前,过了好一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道,“得找到她才行,要不,不行的。”
“会变天的。”她拿帕子擦了擦他那被她的眼泪沾湿的胸口,看着他的衣襟轻声道,“我阿父心里最痛苦的时候都是我阿娘陪着过来的,我阿父曾与我说过一次,说我阿娘就是他的命根子,哥哥,你是知道我们家的,你知道我们家的家人感情深厚,但你可能不知道,我阿父是那个每日穿什么样的衣裳都需阿娘帮他拿主意的人,他在家就是在书房要换杯茶水,也要差人来问问阿娘的意思,没有阿娘,他会活不惯的……”
她阿娘要是出事了,到时候怕是真要变天了。
她阿父真残忍,不择手段起来,不像她阿娘那样讲情面情理的。
“我知道,你放心。”平哀帝拍着她的背,看着她的眼低声道,“我已经派了近千的探子去了,都是黑龙卫出身的密探,我江南那边的人也全都赶过去了,你阿娘不会出事的。”
齐奚点点头,别过脸又看了眼殿外,又挽着他的手臂走动了起来。
“哥哥,还有两圈半。”
听她带着笑说出这句话,平哀帝看着她的笑脸,心口为她疼得都揪了起来。
他其实无需她这般坚强的,他看了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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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璞回去后就收到了自家的探子来的信。
送回回信的探子浑身都是汗,单腿跪下双手奉上信后就垂首不语,齐璞一手抽过信,一手带了起来,边撕信边道,“说。”
探子迅速开口,说道起了八月二十三日在船上发生的事来,所说的经过与齐璞在皇帝那看到的并无二致,也与信中写道的详细情况并无所出。
齐璞打发了探子下去换身衣裳过来,这时候齐武跑着过来,跟他说家兵已经集合在了左院的武堂。
齐璞去了武堂一趟,当天,齐国公府又出去了五百家兵。
下午,在外见老师请教事情的齐望回来,得了身边在府里的小厮说府里出去了不少人的话,也未回他的院子,拿着手中得来的书往兄长的书房走来。
齐璞见到他,面无表情,平日风度翩翩,俊雅随和的齐小国公爷对着自家弟弟也没一个笑脸。
齐望当下就收起了脸上的温笑,拿着书背着的手也从背后松了下来,他朝兄长递去一个困惑的眼神,道,“大兄,我听说家里出去了许多人?”
“嗯,坐。”齐璞笑不出来,长腿一伸拖了张椅子放到身边的位置放着。
齐望走了过去。
“小润呢?”他坐下后,齐璞淡淡开了口。
“去林家了,说是要跟林杳大哥切磋。”
“没回?”
齐望往门边看去。
门边他的随从忙道,“回大公子,三公子,小公子还未回。”
他打进门来就问过了,小公子还未回。
“大公子,三公子,要不要小的……”齐璞身边的随从忙接话。
“不用了,祝光,带着人退到大门边去。”齐璞朝随从发话。
“是。”
下人们走后,齐望这时候连脸上那点温和的神情也没了,他朝看着疲惫不已的兄长道,“出什么事了?”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齐璞想说话,却发现他嘴里说不出话来,起身抽出了那封信给了三弟。
齐望接过信后速速地看了起来,中途时手抖个不停,齐璞瞥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地面道,“人是派出去给阿父用的,你看你要不要去走一趟,小润那你看着办,大兄要留在京里。”
“哦,哦……”齐望撑着头,扶着桌面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应了两声,才回过头朝兄长点头,“知道了,我去一趟,小润我带走。”
不带走不行,不带他自己也会跑着去的,有他看着还好一些。
“阿父那……”齐璞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见着了,给我磕个头,赔个不是。”
齐望看看着兄长,见他低头看着地面不抬头,他走了过去跪在了兄长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哑着嗓子道,“家里还得靠你在京里撑着。”
更多的齐望也是说不下去了,母亲所生的三儿中只有他得母亲的笑脸最多一些,在母亲骂大兄跟小弟都是讨债鬼的时候,只有他被母亲拉到跟前抱着喊他才是她的心肝宝贝——他母亲在他小时候的时候总怕他性子软受欺负,哪怕后来她知道他不是任人欺负的人,也还是觉得兄姐弟弟要体贴他一些才好。
兄弟们出去了站一块,他常习于隐在他们的身后,但只要在家里,在她的跟前,他只要站于兄弟们之前,她见着了都会笑,久而久之,兄弟们在家也乐于让着他些。
她怕他因安静的性子被人忽视,也总是希望他更强壮些。
她会在兄弟们在家臣外人面前大放异彩的时候来他的身边,抱着被人忽视的他告诉他,他也是她的宝贝。
齐望乐于藏在兄弟们的背后,却每次还是会因她对他的忧心忡忡而欢喜。
她若是没了,齐望发现什么事都觉得有法可想的自己居然没什么办法了。
他现在只想走,回到她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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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润跟林家的大公子打了一架,身上还挂了些小伤,但也因打了场痛快架兴冲冲地回来了,他骑着马儿哼着小调回了家,一到门前下了马,看到三哥在门口等着他,他顿时喜得就冲了过去捶了他哥一下,道,“你等我啊?”
“嗯。”齐望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是家中最不会喜怒形于色的人,齐润早习惯于他的温和淡定,先一步进了门,嘴里还欢快地禀道,“我今日在林杳大哥手下走了五十招,他没放水的五十招!”
他还兴奋地摇了摇手掌。
“嗯。”齐望又应了一声。
齐润一路颇有几分激动地跟他三哥陈述了他今日跟林大公子过招的招术,一直说到被他三哥带进了膳厅为止。
“三哥,我要回去换个衣裳,现在用膳还早了点罢?”齐润不解地看了看并不暗的天色,现在黄昏都没到,就要用晚膳了?
“先用膳。”他不动,齐望拉了他进去。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了。
齐润纳闷,还往里头看,“谁来了?多大的客?”
还需提前摆饭招待他?
一进去没什么人,下人飞快地添好饭就下去了,齐望给小弟筷子,淡道,“快吃,吃饱了要跟三哥出趟远门。”
“哦。”齐润拿过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不过,等他扒完了一碗饭,没让下人动手自己就添了碗饭,添好后他把碗放下,转头对他坐在一旁一直拿着筷子不怎么动的三哥淡道,“我阿娘出事了?”
齐望看向他,脸上没有表情。
“说吧,我没事,”齐润拿起碗草草地扒了两口饭,嘴里不动地嚼着看着桌面上的菜道,“我心里有数。”
齐望还是没开口,只是拿起筷子塞了口菜到嘴里,味如蜡嚼地动了动嘴,道,“先用膳。”
齐润看他一眼,没再说话,拿起碗没几下就把手里的饭吃完,又添了一碗。
他把他每顿吃的三碗饭吃完,把碗放桌子上一顿,抹了下嘴,手放在腿上,一语不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三哥。
说吧,他吃完了,这下总该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