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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事情比较压抑着疼痛来得更撕人心肺,庄亦辰的痛苦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以为所有的事,都不会跑出他的计划范围,就好象庄亦风的事。
他计划好了,虽然计划因为结婚,提前了,但还是在他的计划中一步步的进行。
在这幢别墅的下人没换之前,到处都是眼线,到处都是窃听器,他不能动那些眼线,不能把窃听器拆了,他只能对辛蔓好,让庄亦风知道,辛蔓终于彻底的背叛了他。
他只能对辛蔓好,让庄亦风把所有恨都转移到辛蔓身上来。
开始他也不忍心,辛蔓毕竟没有害过他,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小娅被绑架过一次,就会被绑架第二次,他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的跟着小娅。
一个闪失就是性命之虞。
在小娅和辛蔓之间,就算辛蔓不曾对不起他,他也只能选择舍弃,让庄亦风的枪口去对准她。
他的确是够冷血,够狠。
可他看到小娅拿着枕头想要去捂死辛蔓的时候,他体内的血全都煮得很沸很烫,他就恨不得立刻杀了庄亦风去结束她的痛苦。
他不得不忍。
他不忍,庄亦风就要提防,一提防,杀他之期又要无限后延。
可等他把一切都解决好了,她就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
现金支票过期了,一分钱也没有取,银行退回。
她的银行卡,他查过了,岳父岳母在用。
她的行李箱,还放在清风苑,箱子上的密码锁,他试着打开,输入了她的生日。
不对。
又输入了他的生日。
当看到密码锁“嗒”一声打开的时候,他知道他完蛋了,他的心扯得痛得不能呼吸。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是属于她的。
单一个是他生日的密码锁,已经叫他痛得生不如死。
箱子打开,都是她日常穿的衣服,她最爱的鞋子也不过才带了三双。
但就这么点东西,她都没有带走。
*单被套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橱柜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有太阳的味道。
好象是昨天洗的一样。
他拉开她的衣橱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礼盒。
小小的盒子,包装很精美。
他找开,有领带,有襟帕,盒子没有破碎,可是里面的东西已经剪碎,只不过没有丢弃。
他把那些东西拼起来。
紫罗兰的襟帕滚着粉色的边,很漂亮,可以叠成漂亮的襟花插在他的西装胸袋里,襟帕一角,绣着一个字,“辰”
领带的内面下摆,也绣着一个字,“辰”。
他知道他是把她伤透了。
伤透了。
伤得她什么都不想带走,连件换洗的衣服也不愿意带走。
那时候他倒在*边的地毯上,“呯”的一声闷响。
他就想着曾经,多少次他在清风苑过夜,第二天他都会把她踢下*,听到她落到*边地毯上“呯”的一声响,看到她爬起来咬牙切齿的喊他的名字“庄亦辰!”
那时候他就高兴得很,他就讨厌她在*上喊她“老板”,*下也喊他“老板”。
他是个算得很精的人,才不会对喊自己“老板”的人,有求必应。
原来她在他这里,其实从来都是不同的。
所以他才一直藏着她,怕她受到庄亦风的毒害,她去相亲,得知是康以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炸了毛,任何人他都可以相信她是为了去作戏,偏偏不相信康以云,他讨厌她的那段过去。
那段只有康以云,没有他的过去。
庄亦风一直对他虎视眈眈,那时候他什么也管不了,就去那个被包了场的求婚现场把她拖了回去。
现在没了庄亦风,他不用再藏头藏尾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她去吃饭了,去看电视,去国外玩……
每天想着这些,他就疼得睡不着,好象有人在剜他的心,割他的肉。
他花了这么多心血保护好的女人,跟种在他身体里一样的。
没有了,心房那里就缺了一大块,天天的还有人在挖,挖得他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少爷……”李涌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卧室,现在小娅不在,不要避讳太多,也是为了让庄亦辰少说点话,可是一进来,便看到庄亦辰绻在*上低声压抑的恸哭。
李涌心里一疼,后悔此时进来。
庄亦辰平日里藏得很好,也不表现什么,最多是发怒,此时绻在那里,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他进来干什么?让平时压抑得无处发泄的人连躲在房间里哭的资格都剥夺吗?
可他已经喊出了声。
刚想退出去,庄亦辰便哑哑的喊了一声,“李叔~”
李涌应了一声,声音都在打颤,“诶~”
庄亦辰依旧绻着,抱着鞋子,捂着胸口,抽着鼻子,哑着嗓音,像是忍着巨大的疼痛一样,颤着牙说,“李叔,我难受……心,疼得慌。摁着揉着都没用……”
李涌站在*边,眼泪淌流着,“少爷……”
“少爷,影楼那边的照片已经重新做好了,我是来跟你说,还是按老位置挂吗?”
当初照了照片,庄亦辰就霸道的要求影楼把底片全部删除。照片被毁的时候,一个小娅的脸都看不到了,他便让李涌打电话去影楼要底片,人家说早就删除了,他差点把影楼拆了。
好在当时婚纱照拍出来,小娅就炫耀着发给朵儿和夏浅一人一份。
这才又把朵儿那边的那份拷出来,去影楼重新做。
庄亦辰的记忆力惊人的好,哪一张做的几寸水晶,哪一张做的几寸板画,哪些照片是入的册,在哪个位置怎么排列的,她都知道。
“嗯,挂吧,挂起来,不然,我都要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
又是一周末,徐哲彥又从省城回到清县看望奶奶,金姐说要回请他吃饭,于是又叫了小鱼。
吃完饭,本来徐哲彥说送金姐和小鱼回家。
金姐却说去转转,吃了饭要运动。
散步的时候小鱼总是淡淡的,也不说什么,也不表达什么。
徐哲彥的话也不多。
而小鱼的印象里,徐哲彥不是这样的人,那天她在徐奶奶家看到他,他很幽默。
县城人的娱乐生活也很丰富,有广场的地方就有人跳舞,有健身的,有双人的。
那些歌曲,都是街曲,朗朗上口的那种。
金姐站在广场边上,跟着音乐扭了扭,摸了摸自己的腰,“小鱼,别人都说我太胖了,需要减肥,我看我的确是需要减一下肥啊,哎。我去扭两下,哈哈,你们等我。”
小鱼其实挺欣赏金姐这股幽默劲的,从来不认为胖有什么不好,她总是说,“我胖归胖,可我皮肤好啊,那些到了我这个年纪的瘦子的皮肤就没我这么饱满。”
小鱼准备站在边上等金姐,徐哲彥却向她伸出了手,“小鱼,请你跳支舞吧。”
“啊?”
“不赏个脸么?”男人绅士的向她邀舞,单手背在身后,微微有些躬身,是恰到好处的标准邀舞之姿。
“怕踩到你的脚。”
“没关系。被你踩几次,是为了下次不被你踩。”
“可是我没有穿高跟鞋,跟你的身高差好远。”小鱼觉得身高是个大问题,她要是有朵儿那个身高,也不用在庄亦辰面前总是穿着高跟鞋,哎,她又把任何事都往庄亦辰身上想,这样不对。
“哈哈,或许有不一样的效果。”
广场的音乐停下,又响起,慢四的舞步,悠悠扬扬,很快,旁的人都不跳了,看着广场中心的一对男女翩然起舞,小鱼背挺直微微后仰,脚尖随着舞步微微踮着。女人看似宁静貌美,却在抬头挺胸间,冷艳的感觉突然乍现。
男人悠然帅气,高贵得如同童话里出来的王子一般,绅士的搂着他的舞伴 。
舞步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由于男女主角是登对的郎才女貌,哪怕是一个花式的旋转,也会引来阵阵的掌声。
“小鱼,其实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重新投入另一段感情,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徐哲彥只是虚扶着小鱼,是点到为止的肢体接触,不像其他人为了跳个双人舞就恨不得把女人揉到自己的怀里。
他目光依旧是看着前方,只是淡淡的,穿过音乐声,传到她的耳朵里。
“啊?”小鱼惊了一跳。
“疗感情的伤,不一定非要躲,非要忘,你经历另一段感情,也许慢慢的就把曾经的感情忘了。人一辈子要经历好多感情,总有些是会破碎的,有破碎就会有伤害,但生活在继续,不是吗?”徐哲彥带着小鱼转了圈,他说话娓娓道来,很是温柔,“其实,你可以退而求其次。”
这次小鱼真的踩到了徐哲彥的脚。
但她发誓,不是有意的。
徐哲彥并不计较,他停下来,扶住小鱼的肩,“小鱼,做我的女朋友吧,我觉得你不用非要等着忘了一个人才去接受另外一个人。”
“你,你怎么知道?”小鱼踮着的脚尖放下,她有些不安的望着徐哲彥,竟忘了他的双手还握着她的削肩。
而这个温润的男人,只有柔暖的笑容,即使现在是夜,只有广场的灯,并不明朗,可是他的笑容就是这么软,软得像初春的阳光,又暖又不刺伤人,“从那天送你回去,问你为什么有钱不赚的时候,我就猜,你受过伤。”
“你这个年龄,做的东西又精又美,完全可以在大城市闯一番事业,而且……”徐哲彥淡淡一笑,但他一双眸子,温柔中却有锐利的光芒,仿似可以洞察一切,“而且我已经说替你介绍生意,你却不愿意接,可以让自己轻松多挣钱,你却拒绝。说明你怕闲下来。你拥有精湛的手工技术,又懂设计理念,外在条件这么好,却单身一个人,目光黯淡,有很浓的愁绪,你若不是受过伤,便是遇到了重大的挫折。”
看着小鱼发愣,徐哲彥再次拉起她的手,虚扶上她的腰,重新移动舞步,没了花式,只是简单的挪动脚步,“小鱼,回省城这几天,我想了下这些问题,金姐说你孤僻,可我总觉得你内心里有一颗火种,一定会很热情的燃烧。”
“小鱼,我们交往吧。”
“徐少爷,你对我,除了一个名字一无所知,我对你也是如此,就当开个玩笑吧。”小鱼以前就经常应酬客人,自然不会像十几岁的小孩子一样,脸红,跑开,躲着。
她随着徐哲彥的步子,移动,只想等这首曲子停下来。
“我,徐哲彥,25岁,祖藉清县,现居c城,奶奶,外公外婆,父母都健在,爷爷去世后,奶奶执意要回来守着清县的房子,家里经营珠宝生意,云南有玉石加工厂,南非有自己的钻石工厂,目前国内大的商场,都有我们徐记的珠宝行……曾经谈过三场恋爱,无疾而终。”
小鱼这时候才慌乱的推开徐哲彥,她有想过重新开始生活,真的有想过,找替身的想法,她都想过。
只要能忘了庄亦辰,她不在乎什么伤不伤害谁,一个人痛苦的感觉,并不好。
可是她没有又想找个有钱人,就算金姐叫他“徐少爷”,她也没想过他有这样的家底。
原来徐记的珠宝行是徐哲彥家里的,当时结婚的时候,那颗裸钻就是在徐记买的,上等的南非钻,切工精细,成色是极品。
“小鱼!”徐哲彥追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小鱼,拉住她的手,“小鱼,如果我说回到c城那几天,我脑子里一直都是你无言吃饭的样子,闷着头做窗帘的样子,还有你握着安全带目光幽然的看向前方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小鱼摇头,想要甩开徐哲彥的手,“我只想过普通的生活,徐少爷,别打扰我。”
徐哲彥没有松开,“我不会打扰你的平静,你喜欢在清县,就在清县,我每周都会回来,除非出差,何必这么快拒绝我?”
“我对有钱人没有兴趣!”
“就算你以前的恋人很有钱,你就要把所有的有钱人当敌人?”
“徐少爷!”
“我有名字!”徐哲彥在这个称呼上,很计较,第一次用了重的口吻。
“……我回去了。”
徐哲彥看着小鱼跑出广场,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垂肩吐了口气。
金姐见状走了过来,拍了徐哲彥后背一下,“碰钉子了?”
“嗯。”
“喜欢吗?”
“喜欢。”
简单直白的对话,内容已经清晰可辨。金姐跟徐哲彥似乎很熟,竟挽上了他的胳膊,“真喜欢啊?”
“嗯,想了她一个星期。”
“小鱼这孩子一看就是受过伤害,平时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做窗帘,你呀,要是少爷性子上来,就算了。我当时纯粹是为了给她介绍生意才让她去你奶奶家做窗帘的,可真不是做媒人。”
“金姐。”两人挽着往方才吃饭的地方走去,去取车,“真没想玩玩就算了,我奶奶很喜欢她,你没发现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提起了她。”
“对啊,徐奶奶几时留过人在她那里吃饭。”
“金姐,我想争取一下。”
车的摇控锁摁响,两人都坐进了车里,金姐不习惯系安全带,徐哲彥嘱咐了两次,她才系上。
金姐平时说话,很难这么严肃,“哲彥啊,我都说了,小鱼这孩子是遇到过事情的,你在c城,她在清县,怕是很难培养感情的,她天天都这么把自己关着,如果你不能关心她,怎么走得进她的生活?”
...........
翌日中午,小娅的方便面刚刚泡上开水,便又坐到缝纫机前,埋头做着窗帘。
门铃响的时候,她喊,“谁啊?稍等一下。”
“我,小鱼。”是金姐的声音。
小鱼赶紧停了机器,起身去给金姐开门。
拉开门的时候,金姐笑盈盈的,“又在做窗帘啊?”
“金姐,进来吧。”
这时候楼道从下至上传来脚步声,金姐一只脚才进了屋,徐哲彥便也到了门口,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昨天晚上的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毫不尴尬。
“金姐,我正要去找你。”
“我找小鱼,你要找我,在小鱼家坐会。”
“好。”
小鱼无语,这两个人当她不存在呢?
徐哲彥一进了屋,便跟着金姐一前一后的换鞋,闻到屋子里一股泡面味,眉头一皱,寻着味道,找到了方便面的所在,端起面就给小鱼把午饭倒进了厕所。
“徐!哲!彥!”小鱼想拿把刀把这个家伙杀了,居然敢倒她的面!
徐哲彥选择无视 ,“别吃那种伤胃又没营养的东西了,家里有菜吗?你做你的窗帘,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金姐一拍腿,本来就没事找事的她站了起来,“她有什么菜啊?天天吃方便面的,你等着,我上楼去给你拿,我冰箱里菜多着呢。”
小鱼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气,自己家里做饭味道,果然不一样,这个过程就足够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引出来了。她很不争气的开始吞口水。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有食欲过了。
她很好奇,徐哲彥这样的男人做的饭,会是什么味道?
小鱼站在厨房门口,听着油烟机转动的声音,看着男人系着金姐拿下来的围裙,挽着袖子,熟练的翻炒着,香气一阵阵的往她鼻子里钻。
吃饭的时候,她大口大口的嚼着,两荤一素一汤,好美味。
而徐哲彥也装了自己的米饭,想着那日她细嚼慢咽的样子,不免失笑,“哇,你怎么可以吃这么多,我也没有吃饭,给我留点啊。”
“我又吃不完,你以为我猪变的么?”
饭,真要抢着吃才有味道,徐哲彥看到小鱼放松着吃饭的样子,也努力的跟她拼着吃了起来。
晚饭,金姐很自觉的从“楼上”拿了好多菜,她说,她要蹭饭。
做饭的,自然又是徐哲彥……
小鱼踩着缝纫机,金姐坐在她边上,看着厨房的方向,“小鱼啊,哲彥人好,你看现在有个富家子弟还会烧饭的,待人又彬彬有礼的,连我这样的暴发户都打心眼里觉得他人不错,你就别挑了,试着交往一下,又不少块肉。”
“他也是真心喜欢你。”
“金姐,我不需要什么真心不真心的。”
“行行行,你啊,就是需要有人陪着你,少闷着就行。”
小鱼不答,她是太闷了,越闷,周围都是庄亦辰的影子,她需要改变现状。
金姐又道,“那你就让哲彥陪你一段时间,相处一下看看?”
“金姐,我……离过婚。”小鱼依旧踩着缝纫机,没有停。
后来金姐在一怔愣之后,扯开了话题,小鱼心知这个条件,谁都会计较,计较好,她反倒一阵轻松。
夜里,小鱼已经收拾好,睡下。
又有人摁门铃,她这个门铃,就只有金姐会这么晚来摁,走到门口,还是在猫眼上往外看了一眼,徐哲彥。
小鱼想装作没听到,关了灯准备回去睡觉,可是门外的人已经说话,“小鱼,我知道你在,刚才灯亮着,现在里面的光又没了,金姐跟我说了,小鱼,我想赤了,我不在意……你已经离了婚,你现在是一个人。”
“小鱼,你把你自己绑得不累吗?现在上哪里去找像我这样的男人心甘情愿的给你当替身?我只是觉得既然我喜欢你,是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你的影子的程度,而你现在感情也空白,为什么我们不试着交往一下?”
这一句话刚一说话,门被拉开,小鱼看着徐哲彥,直接了当,“可以不用*吗?”
徐哲彥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嘴角扬高,眼光开始在感应灯下显得很明亮,“当然可以!你是答应了吗?”
“……好。”
......
海城,九号公馆,庄亦辰坐在江钊书房的茶位边上,茶香四溢,他道,“如果我要用媒体的方式找人,是不是不太好?”
江钊吐了口气,眸色沉而深凝,“亦辰,如果用媒体的方式找人,当时辛蔓,庄亦风的事都会被翻出来,可能更远的底都会被人翻到,太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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