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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清她前两天还在呢,”陆文珲自动忽略了前一个问题,陪笑着道:“昨天母亲的病情加重了些,今日怡清便留在明清苑那边侍奉母亲了……”
陆文珲哪里知道?陆怡清之所以今日没有来,完全是昨日被她给刺激的、气的。陆怡清心思重,脑子灵活,可比秦氏难对付多了。有她在,肯定会帮着秦氏开脱,所以她才会设法将她弄一边去。
“大叔公、三叔婆,其他的事情还是先搁置放一边吧,此事完结之后再说也不迟。小侄心里,心里——”陆文轩既悲愤又难过,说不出话来。
“也好!”大叔公点点头,朝三叔婆示意。
陆文珲和秦氏见了暗恨,这混蛋,他是什么意思?暂时搁置,这是要秋后算账吗?尤其秦氏更觉恼怒,女儿的名声已经坏成那样了,他们居然还不放过,还要将之闹到族里吗?这叫什么亲人呐……
三叔婆便问秦氏:“采买香烛钱纸的是谁?又是谁送到祠堂这儿来的?祠堂这边,这一阵子都是谁看管打理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三叔婆一连串的询问,每一句都像重重一锤捶在秦氏的心上,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下去,好一会才将混乱不堪的思绪理清楚。
“这些东西都是采办上的姜嫂子负责,东西回来便入库,分了好几拨人送过来的……祠堂这边,先前安排了府中手脚稳重的丫鬟婆子们五个一班一共三班轮流看守。不过这次大祭,祠堂总要里里外外重新修整刷新一番,因此,因此陆陆续续的来过不少人。细想起来,内宅、外宅、外头的工匠们,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来过这儿……”
秦氏小声的说完,强按着心跳微微喘息。
“糊涂!”三叔婆皱起了眉头。
秦氏自作聪明,自以为将事情说得含糊、将尽可能多的人牵扯进来便能够混淆视听。自以为过关,分明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她也不想想,她越是有意说得含糊,岂不是越有问题吗?
“这种事情,岂可不小心用心,该派了专门的人负责才是!”三叔婆训斥道。
“是,都是晚辈的错,是晚辈疏忽了!”秦氏垂着头连连认错,“晚辈也是赶鸭子上架,从未经历过这等大事儿,府中人手也不多,又各有各的差事,因此,因此只得看谁手头空闲的时候安排过来——”
穆晴忍无可忍,抬眸冷冷盯向秦氏。
用不着她出声,三叔婆也对秦氏这话反感得不得了,不快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儿媳妇,嫡母做大祭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应该后退一步以此为重!你倒好,反着来!”
三叔婆也是老人,听着秦氏所言甚是寒心。
秦氏不敢反驳,恭恭敬敬的连连赔不是,陆文珲也在一旁帮着赔不是,说的都是“年轻”、“没经历过”、“抱歉”等等。
“好了好了!”三叔婆不耐烦抬抬手打断他二人的话,便道:“这种事情跟外头人没有关系,外人好端端的不会做这种事情,十之七八就是内贼!你叫人去把这一阵子但凡安排过来做过活计、值过班、送过东西的名单取来,谁来过,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逗留多久,我要仔细看看!”
陆小暑听得在心里暗暗叫好,默默点三十二个赞,这一层层的理下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秦氏心中也颤了颤,刚才那番话她根本就是随口扯来敷衍的,哪儿拿得出什么册子?再说了,册子上可不像她说的这样,一拿来,岂不是就曝了光?
秦氏便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并非常规事例,并不曾专门记载在册……都是晚辈不好,都是晚辈的错!是晚辈疏忽了!”
饶是三叔婆自持长辈的身份,听了秦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推脱、含含糊糊也不由得恼火,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冷着脸喝道:“秦氏,你什么意思?推三阻四莫非你心里有鬼不成!你也不是头一天当家,会如此糊涂?若果真如此,你这个当家人也太无能窝囊了点!”
“三叔婆!”当着众人被族里长辈如此奚落,秦氏脸上烧得通红臊热,眼泪也汪了起来。
“三叔婆这是什么意思——”陆文珲见妻子委屈顿时板起脸语气强硬。其实三叔婆如此一问、秦氏这么一回答,只要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其中的猫腻了。
趁着这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陆文珲还有什么客气的?最好将三叔婆、大叔公他们气得立刻起身拂袖离开陆府最好!只要他们离开了,那么事情就有了转机。
反正,这些族里的老东西们一个个趋炎附势,看着爵位落在了陆文轩的头上都上赶着巴结他,得罪他们又如何?等将来打垮了陆文轩,自己承了爵,有了权势在手,再恩威并施,还愁见风使舵的老东西们不把风向转向他?
这一天,已经并不远了……
因此陆文珲胸有成竹,丝毫不在乎此刻得罪大叔公、三叔婆等而开罪族里。
“老二!”谁知陆文轩突然厉喝一声,面目阴沉的盯着他,厉声喝斥道:“当着长辈的面你吵吵嚷嚷想干什么!给我退下,闭嘴!”
陆文轩是侯府主人,又是兄长,他喝斥陆文珲天经地义。
陆文珲大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指着三叔婆道:“你没看见吗?她们咄咄逼人逼迫我的媳妇,难道我这个做丈夫的就白白咽下这口气不成!”
“放肆!”陆文轩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喝命仆从:“将这个目无尊长、不分尊卑的不孝东西给我拿下,堵住他的嘴!”
陆华等早就巴不得这一声,齐齐答应,不由分说上前,将陆文珲控制住,不知从旁哪儿拿过来一块抹布团成团就往他嘴里塞去。
“当家的!当家的!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秦氏尖叫起来。
“闭嘴!你要是再闹,信不信我立刻禀了族里,将你们这不敬尊长的两口子逐出家门!”陆文轩冷喝。
大叔公、三叔婆等也气得不得了,冷着脸不做声,等于默认了陆文轩的话。
秦氏心中一惧,吓得噤了声。
陆文珲双眸圆睁,嘴里呜呜的急得干瞪眼却发不出声音。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秦氏笨蛋,秦氏只要撒泼打滚的闹起来,陆文轩还能叫人将弟媳妇拿下不成?大叔公也不方便怎么样!
这个死女人,平日里倒是一副精明算计的厉害样,关键时刻,笨呀!
陆文轩与穆晴代替陆文珲向大叔公、三叔婆等不停道歉,表示定会好好管教这个“二弟”,请三叔婆继续做主。
大叔公和三叔婆等找回了面子,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没有册子,那也不要紧,”三叔婆淡淡说道:“这东西不是平白无故进来的,总得有人从府外拿进来。出入门禁总有册子吗?将这阵子出入门记录拿来,再将来过祠堂沾手过这边事务的名单命各管事细想想呈上来!我就不信发现不了什么!”
这种东西没有人会随意经手他人来做,那样风险就大了。只要两处都榜上有名,便可锁定嫌疑人的范围。再按照时间、差使、身份一一查问,至少又能排除掉一大半的人!
嫌疑的圈子越来越小,谁有动机谁没动机、谁的动机更加强烈,只要细加审讯,定可查得出来!
“再说了,”三叔婆冷笑,说道:“这种香十分特殊,正儿八经的寺庙、尼庵里是不会有的,文轩你也可派人各处去暗暗查访查访,总会查得到蛛丝马迹!”
三叔婆这句话一出来,如同致命的一锤,重重捶在秦氏及冯婆子等几个人身上。
“大侄子、侄媳妇,你们这就派人查去吧!二侄媳妇,既然这事儿有你的首尾,你也不好在一旁干站着。你一个人记忆有限,记不清楚了也情有可原,可总有下头的管家婆子吧,究竟哪些人这些天沾手过这边的事务,总不会不记得了吧?”
三叔婆微微冷笑:“不记得了也不要紧,你也说了嘛,内宅的仆婢也不算多,挨个的查问,虽然耗些时间,却也总瞒不过去的!”
“三叔婆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出城打听寺庙、尼庵,夫人,府中事务,你便听三叔婆的安排吧!”陆文轩说道。
穆晴点点头,随即命花嬷嬷去将出入门禁的册子拿来,又命手下得用的人,去将府中所有管事娘子们传来。
谁知,花嬷嬷这边人还没出去,冯婆子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软跪倒在地,她膝行向前,向穆晴不停的磕头,颤声道:“夫人饶命、侯爷饶命!老奴有话说,老奴有话要说,还请侯爷和夫人饶了老奴一条狗命罢!”
冯婆子关键时刻倒行一耙,众人都愣住了。
“冯婆子!你疯了吗!”秦氏脸色大变,尖叫着扑上去欲踢打冯婆子,花嬷嬷眼明手快使了眼色,穆晴这边两名粗壮婆子连忙上前,将她死死的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