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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皇贵妃下榻的院子里,盆景、假山……一应摆设繁复华丽,正是皇贵妃喜欢的风格,天知道为了运载这些没必要的东西,动用了多少畜力。只不过再怎么摆布,毕竟比不过承乾宫。
正屋大门紧闭,里头丫鬟绝迹,萧妃端坐在豪华的宝座上,面色阴沉,下头跪着永安公主和萧云芊。
萧云芊两颊红肿,抽抽噎噎的。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一离了雨馨的院子立刻就来到皇贵妃这里告状。
萧云芊最后说道:“姑母,侄女被那个贱女人这样欺负,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永安公主也帮腔道:“母妃,你一定要帮我们出这口气!杨雨馨算是个什么东西……”
“啪!”永安公主话还没说完,萧妃已经重重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
“闭嘴!”皇贵妃的怒火如同雷霆一般降下,“谁让你们去惹杨雨馨了,她是太子妃!就是本宫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太子妃,你们自己行为不端,被人家拿到了把柄,我怎么替你们出面。你们一个一个,只会给我添乱,就不能长点儿脑子!你们说说,你们除了闯祸,还能干什么?”
“母妃!”永安公主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长这么大皇贵妃一直宠着她护着她,虽然有时候也会说她两句,但是从未如此疾言厉色,永安公主刚刚被雨馨打掉了傲气,这又被亲妈一顿臭骂,眼圈立刻就红了,“母妃,难道就让姓杨的这样嚣张下去吗?这次丢的可不光是我和云芊的脸,连外祖家里也跟着丢脸呀!难道我们萧家怕了杨家不成吗?”
萧云芊抬起头来,皇贵妃发火,她不敢多言,可她的意思也是如此。一定不能让杨雨馨如此嚣张,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一定!
“你们也知道丢脸?”皇贵妃揉了揉额角,只觉头痛无比。自己的父兄何等英明,自己也是精明厉害算无遗策,可怎么生出的女儿一个个就都笨得和猪似的,自己没脑子还老去惹人家,皇贵妃最近正在谋划一件大事,怎么能让她们两个小的破坏了自己的大计。可看今天这个样子,自己不说出点什么来,这两个小的是不会死心的,指不定还会闹出点儿什么事情出来。
她只好缓了缓语气道:“这件事本宫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本宫会替你们报仇的。”等到赵王登上皇位那一天,自然什么冤仇都报了。
永安公主显然不满意,出声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件事情我自有计较!”皇贵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给我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再惹事了。”叫了两人身边的大嬷嬷进来嘱咐道:“给我看好了你们的主子,再有这样的事情出来,仔细你们的皮!”
永安公主和萧云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本来指望着皇贵妃替她们出头,谁成想竟是这么个结局。两人怏怏不乐地出了院子,萧云芊恨恨道:“表姐,我咽不下去这口气,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永安公主一惊问道:“表妹你有何打算?”
萧云芊道:“我要去求石攸表哥。他如今掌着一个千户营,只有他才能帮我们!”
永安吃了一惊:“你不是说再也不见他了吗?”原来这个石攸乃是萧云芊的一个远房表哥,如今供职在皇上亲军之一的龙骧卫,掌着一个千户营,自从几年前一次家宴上看见了萧云芊从此惊为天人,将一颗心牢牢系在萧云芊身上。
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萧云芊蛮横无理,刁蛮任性,绝大多数人和她在一起都会受不了她这个脾气,可是石攸却怎么看萧云芊怎么好,萧云芊知道他这份心思一直十分得意,虽然看不上他一个粗鲁莽夫,却喜欢把他耍得团团转,直到指婚给了叶敏瑜,萧云芊这才再也不见这个表哥。
雨馨削了她的面子,永安公主此刻也是意难平,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两人回到萧云芊的小院,不大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去请了石攸过来。
石攸和她们密谈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满脸杀气。
德州这里暗流汹涌,北京城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左颜终于等来了土木图的三万大军,女真人这次从居庸关进入大楚境内,整整烧杀掳掠了半个多月,收货了无数金银财宝,粮食牲畜,还抢了近十万的奴隶。
女真人喜气洋洋的,想比起来,突兀人颗粒无收,两方面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之前女真和突兀常年相互攻伐,如今又有这样的对比,两军私底下已经暗流汹涌了。
总算左颜和土木图都是极有威望的首领,能够压下底下人的不同意见,两家兵合一处,六万大军军容鼎盛地来到北京城下,扎下大营。
京师九城戒严,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叶邑辰已经将城内剩余守军裁汰完毕,剩下的五万军马剔除了老弱病残,勉强凑出了两万人来,他又临时招募了城中青壮编入队伍之中,这样终于凑出十万杂牌军,分成十个队伍,命令叶枫齐、叶敏淳、叶敏瑜分别带领一万人马,其他几支队伍也各自派了有能力的守将,自己也带着一万人马作为预备队。
按照惯例,开战之前例行要犒赏三军,可是皇上走的时候把户部的太仓银搬走了九成九,剩下的仨瓜俩枣给一万人发军饷都不够。
留守的户部右侍郎和兵部左侍郎商量了一个晚上,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急得头发都快白了。这年头没有钱谁给你拼命啊。第二天只好去求见叶邑辰。
叶邑辰听了之后脸色也黑了,心想皇兄你到底给弟弟我留了一个什么烂摊子,要人没人,钱总该给我留一点儿吧,钱也没有。王爷真是叫皇上气了个倒仰。
怨归怨,问题还得解决。思考有顷,还真叫他想到一个办法,叶邑辰叫户部开具十万张白条,盖上户部的关防,从上到下,从官到兵,每人先发一张白条,等仗打完了,凭这张白条到户部去兑现饷银。
当然,也不能叫士兵们吃亏,叶邑辰一下子就叫人将赏银的数目提高了五倍。户部的官员满头暴汗,叶邑辰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们可知道上百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叶邑辰是毫无鸭梨,反正开得也是白条,能不能打赢还两说呢,就算是打赢了,那以后头痛的也是皇上也是户部,和他有啥关系,他的任务就是守住京师。
等这白条发了下去,士兵们全都摩拳擦掌战意昂扬了,这一张空头支票想要兑现,总得先活下来吧!户部和兵部的官员愕然发现十万兵士一下子士气大振,不由对晋王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能把坏事变成好事,这就叫水平!
见叶邑辰行事有条不紊,一时间众官员对叶邑辰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叶邑辰一方面重用佛郎机人,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厉害的火铳手,叶邑辰将他们分成十组,抓紧训练手下的部队。叶邑辰将兵部的武器库打开,又叫工匠加班加点,终于装备了三万人的火器队伍。火铳野战未必拼得过骑兵,守城却绝对是一大利器。而且火器使用不难,新兵也可以很快学会,很容易形成战斗力。
另一方面他又叫凯特侯爵领衔,带着大楚军械局的人改造二十门守城的大炮。红夷大炮制造起来非常麻烦,如今时间肯定是赶不及了,不过叶邑辰经过与凯特反复研究之后,凯特告诉他可以将大楚生产的大炮进行一定程度的改进,耗时不多,威力却可以提升小半。叶邑辰便把这件事当做头等大事来抓。
雨澜送来的这些人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突兀和女真的联军在京师西北扎下大营的消息传进晋王府,叶邑辰正在和凯特侯爵商量大炮改造的事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凯特对于这位东方帝国大权在握的亲王已经有了深入的了解,他年轻英俊,能力出众,富有野心,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顶尖人物,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凯特在葡萄牙也不是个普通人物,他十分卖力的干活,就是想和这位亲王结下深厚的友谊,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牢牢绑在晋亲王的战船上。
叶邑辰问凯特:“二十门大炮改造完成还需要多少时间?”
凯特回答:“尊贵的亲王殿下,很抱歉,这几天我和我的族人不眠不休,可大炮也只改造了一半。要想完成所有的改造任务,至少要再给我三天时间。”
凯特连连摇头,大为惋惜,刚才他已经听回报消息的那个校尉说了,敌人正在频繁调动,若是不出意外,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开打了。
要是再有三天时间就好了!
“三天!三天!”叶邑辰念叨了两声,随后叫鸿胪寺的翻译和凯特侯爵说:“你告诉他,让他好好帮我改造大炮,我一定会让突兀和女真的联军乖乖等我三天的!”
京师军情每日都会飞马传到皇上的行在,正统皇上听说突兀和女真的联军已经逼近了京师,心里一急,第二天一睡醒就病了。本来御驾是要继续向南走的,这下子只好在德州歇几天了。
正好观望一下京师那边的局势。
对于这个决定,雨澜和祈氏却是十分拥护,叶敏文喝了太医开得药,雨澜又一天三次给他推拿,烧很快就退了,身子也一天天好起来,雨澜心中高兴,这一天就带了外头买来的酥饼来瞧叶敏文。
进来的时候,叶敏文正在东次间的炕上写大字。那么小的一个人,坐在和他差不多高的炕桌前面一本正经地挥舞着毛笔,显得十分认真。雨澜这时候还没有给他当后妈的觉悟,这么瞧着心里就觉得心疼坏了。
叶敏文写得认真,雨澜进来他都没有发现,直到雨澜在他身边坐下,他才惊觉,放下毛笔,甜糯地叫了一声:“姐姐!”
雨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叶敏文和父亲长得很像,唇红齿白,眉目宛然,看见他雨澜就像看见了一个小时候的叶邑辰。
雨澜柔声道:“病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就写上字了?”
“临走的时候,爹爹吩咐我,叫我每天都要写十张大字,这几天病了,都没有写!”别看叶邑辰平时在外面忙,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儿子,可叶敏文小小的一个人,最崇拜的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雨澜暗暗咋舌,叶邑辰对自己的儿子要求也太严格了吧。这孩子才四岁啊,一天就写十张大字?
“好孩子,姐姐知道你懂事,可你的病还没好呢,今儿就不写了吧。回头姐姐给你父亲写信,帮你求情,这几天的字咱就不写了!”
“真的?”叶敏文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他毕竟是个孩子,玩心重,他害怕父亲,父亲叫他写字他不敢不写,可雨澜肯帮他求情的话,比起写字他当然更愿意玩耍。
“当然是真的!”雨澜吩咐伺候的小丫头将文房四宝拿走,又把带来的酥饼带给小世子吃。这种酥饼是山东的民间小吃,宫里是没有的,叶敏文果然吃的津津有味,喜笑颜开。
雨澜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叶敏文擦着嘴角。看了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也没必要推拿了。又和叶敏文玩了一会儿,祈氏就进来了。雨澜觉得最近祈氏怪怪的,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似的,老是不喜欢自己和小世子接近。搞得她心中也有些不高兴。
雨澜见她一进来也就告辞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半黑了。晓月给她挑了帘子,雨澜正要进去,袁紫却一把拉住了她:“姑娘,且等等!”
这几天,袁紫就像是雨澜的影子似的,她走到哪袁紫就跟到哪儿,对她的保护十分尽心。她武功高强,走路无声,也十分懂事,除了保护雨澜,从不掺合她的其他事情,雨澜倒也没觉得多了一个人变得别扭。
雨澜道;“有什么不妥吗?”
袁紫的小眉毛紧紧皱着,一脸都是戒备的神情,她的小鼻子一张一翕的:“不对劲,这味道不对劲!姑娘你在外面稍后,我进去瞧瞧。这是蛇的味道!”
蛇?晓月和晓玉花容失色。雨澜也吓了一跳,她用力嗅了两下,却什么都没闻到。
碰见这种事,雨澜当然选择相信专业人士。“小心点儿!”她不放心地吩咐了一声,袁紫点点头,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闪进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