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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团团圆圆
兵士们过完磅后,就算是结束了年前的任务,再到辕门前看完榜,便可以回家了,至于表彰挂衔之类的,就要等到来年回来再说。
秦顼挤进人群中,看完优秀的榜单上并无自己的编号,心中不由一沉,强忍着郁闷再去看良好榜,竟也是没有,手脚一下子冰凉起来。
边上的秦俅却乐得呲牙咧嘴道:“俺居然得了个良好,九五二七,俺居然良好哎……虽然是最后一名。”
秦顼勉强笑笑,拍拍他依旧肉呼呼的肩膀,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刚要转身出去,却把秦俅一把拉住,使劲摇晃道:“看啊,快看,上边升起面锦旗。”
顺着秦俅的目光,秦顼便看到一面红底金字的锦旗,正从榜后冉冉升起,已经露出‘卓越士兵’四字。
秦顼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手紧紧攥住秦俅的胳膊,把他捏的生疼也不自知。
只见那‘卓越士兵’四字下面,缓缓露出一个个编号。“一二三四,是那个秦霸得了状元。”秦顼喃喃道,对于几个主要对手的编号,他早就烂熟于胸。
听到边上爆发出的欢呼声,心中不由稍稍失望。
接下来一个是三大队的一个小队长秦亢,此人天赋异禀,力大无穷,所有身体项目皆是满分,输给他倒也不怨。
正在胡思乱想间,便听着身边爆发出一阵狼嚎声,紧接着胡队正、秦队副、还有几个同袍便把他压在了雪地上,毫不留情的蹂躏起来,倒地前的一瞬间,他看到“九五二七”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第三的位置……探花吗?也不错吧。
秦俅在边上羡慕的看了一阵,他被严禁参加这种垫罗汉的活动,但今日着实高兴,见众人忘形的样子,他一咬牙一弹腿,便扑了上去。
正在嬉闹的众人,但见头顶一片阴霾,心中叫声不好,便感到好似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顿时透不过气来……
看完成绩榜,兵士们便整队向中都步行进发,六七十里的距离,根本不放在他们心上。
偌大的军营一下子走了一万人,顿时显得空当起来,但秦雷的五千亲卫却愈加忙碌起来……
石威大声指挥着兵士们从库房中搬出一个个大红灯笼,在辕门上挂四个,再沿着正道、隔两丈一对、一溜挂下去,中间再点缀上红红绿绿的绸带,不一会儿,便把这银装素裹的京山营,妆点出几分喜庆味道。
秦奇则一间间的检查客房的温度和环境,不时命令杂役将这个那个搬进搬出,务求让待会入住的客人宾至如归。
许田亲自带着斥候大队全员出动,侦察密度增加了五倍,凡是遇到带着年会请柬的便会引回大营;若没有请柬,便会被劝退,若是强要通过,就会遭到游骑兵无情的攻击。
阖府上下兴师动众,为的就是一件事——王府年会。去年王府草创时,就已定下规矩,每年的小年左右,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王府功臣,便会聚集起来,分享一年收成的快乐,嘉奖表扬一番,完事回家过年,乃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今年的年会定在京山营,政务寺一个月前便给各省各府发出了请帖,从腊月二十一开始,各地的人员便开始络绎不绝的汇聚到京山营,等待着这个盛典的开始。
秦雷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接见几个重要的部下……
东齐那边来的依旧是许伟,这家伙面目愁苦,显然不如去年过得滋润。秦雷面色也不大好看:“马奎怎么没来?”
许伟恭声道:“年根了,山寨里人心思动,马当家的得坐镇弹压,不敢稍稍离开,只能托属下奉上孝敬,并请王爷谅解。”
伸手拿铁钳扒拉一下火盆,秦雷轻哼一声道:“我看他马当家是不敢来见我吧。”马奎阳奉阴违,压根没把秦雷年初布置的任务放在心上。
许伟喉头抖动几下,涩声道:“大当家也有许多难处,今年官府对各地的控制明显强于往年,齐军几次进山围剿,咱们损失很大,势力范围也缩小到去年的三成。大当家为这事殚精竭力,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走私了。”
秦雷眉头一皱,脸上的寒霜又多了层,冷声道:“若不是年初你们闹得太不象话,齐国能下大力气整治你们?”说着一搁手中的火钳,不快道:“齐国多少山大王?数都数不清!哪一个像你们一样贫穷乍富,不知好歹,居然敢攻打府城?占山为王还不够吗?还要坐地称皇吗?”
秦雷原本希望马奎许伟他们低调做人、闷声发财,把走私如火如荼搞起来,却不曾想到,马奎被去岁下半年的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居然带着五万‘精兵’下山攻击齐国的西方重镇并州府,被驻守的齐军迎头痛击,杀了个落花流水,人数折损了七成。
为了挽回损失,他又不停骚扰临近县城,终于引动齐国朝廷的震怒,派荡寇将军薛祁单几次围剿,把他们困在了大山之中,终于落得个岌岌可危的局面,完全辜负了秦雷的期望。
见王爷震怒,许伟再也坐不住,噗通跪在地上,俯首认罪。
秦雷这才勉强抑制住怒火,尽量温和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马奎太狂妄,孤听说你多次劝阻,反而被他疏远架空,颇为不易啊。”
听到王爷洞烛高照,许伟呜呜哭道:“王爷的嘱托,属下一日不敢忘怀,见局面糜烂若斯,却无能为力,心里仿若刀割一般啊……”
“起来吧,”秦雷轻声道:“孤本来见了你挺高兴的,可一想起东边的烂摊子,这火气就蹭蹭窜了上来,孤就这么个脾气,对事不对人,你不要介意啊。”
许伟这才抹着泪爬起来,抽泣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属下心中欣喜得很。”
秦雷温声道:“今年就让它过去吧,关键是明年要从头再来。”说着沉声道:“孤已经决定,换掉马奎,调他来中都,你顶上他的位子。”说着轻声道:“过个冬,齐军的封锁就没那么严了,你只要把原先的路线拾起来,闷声发财就行,不算太艰巨。”
许伟先是一喜,继而又忐忑道:“马当家的未必肯答应……”
秦雷撇撇嘴,沉声道:“这你不用操心,由不得他不答应。”许伟这才放下心来,知道王爷时间有限,便恭声告辞退下。
下一个进来的是薛乃营,这家伙差事办的不错,见到王爷自然不害怕。行礼后,秦雷让他坐下,清声笑道:“精神头不错嘛。”薛乃营笑着应和几句,便把运河司的账目清单交与秦雷过目。
“三十二万两盈余?”秦雷大喜过望道:“这半年时间,又是百废待兴,居然有这么多的利润?”运河司乃是秦雷寄予厚望的衙门,但想到时日尚短,却没有奢望今年便有这么好的收成。
薛乃营呵呵笑道:“上半年骚乱,把商家们憋苦了;再说南方重建,需要从北方采购大量的物资,咱们的运河税收的又低,北方商家自然蜂拥而至,”说着可惜道:“若是运河可以清淤,货流量起码翻个五倍,能供奉给王爷的怕有百万之数。”
秦雷笑得合不拢嘴道:“今年这个数,孤就知足了。孤已经说通了运河四大家,明年一开春,清河衙门便可以组建起来,胥千山不是已经在南运河搞试点了吗?做得很好嘛。”
一提起胥千山,薛乃营满面赞叹道:“属下北上时,路过襄阳府,见千山正带人在襄阳段清淤,这家伙吃住在河堤,整个人跟泥猴子似的。拉他一道过来,他却只是推说已经跟王爷告了假,死活不下工地。”说着摇头道:“能做到这份上的世家子弟,着实是凤毛麟角。”
秦雷颔首笑道:“不错,千山是个好苗子,胥家复兴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
听王爷说到胥家,薛乃营感慨道:“想当年四大家占尽南方两省的风流,但这半年下来,却有些被风吹雨打而去的味道。”胥家因为背叛之举,不容于南方士族之中,至今还夹着尾巴做人;而徐家虚报本金,虽然后来被秦雷遮掩过去,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确有此事,自然导致徐家的威信大跌,也不得不暂且夹起尾巴。
至于乔家,自从乔远山回去之后,虽然仍旧当他的山南总督,却一直遭到秦雷的打压。看到王爷这个态度,南方士族们自然避而远之,半年下来乔家损失惨重,威信上更是一落千丈。
唯一一个没受到影响的是卓家,麴督去后,卓文正变成了江北第一人,更是紧跟秦雷步伐。秦雷也投桃报李,凡是他所奏报无一不允、无一不应,一时间恩宠无人能敌。许多过去依附于其他三家的门阀,纷纷改换门庭,向卓家靠拢,让卓家取代徐家,一跃而成为南方第一大阀。
与之交相辉映的,是以唐州柴家为代表的众多中小世家的崛起,他们借着南方复兴的东风,顺势而为、趁势而起,得了许多的民心和实惠,可谓既得了面子,又赚了里子。
这一切都是在秦雷的引导下发生的,与鞭长莫及的齐国不同,南方是秦雷的根本所在,他自然要精心谋划,慎重布局。第一步就是消弱四大家在南方的影响力,让南方只有他隆郡王一人的声音。所以一番拉拢打压之后,三家不太听话的沉沦了。他们空出来的真空地带,秦雷没有抢占,而是分给了听话的卓家和一众中小家族。这样南方士族不仅不会反感秦雷的强势,反而会因为得到好处而对其感恩戴德。
至于秦雷得到什么好处?在南方说一不二的权威而已。
两人刚要继续往下谈,门外传来石敢的声音:“王爷,沈舅爷快到了。”
秦雷闻言对薛乃营笑道:“咱们先谈到这,我得去接一下,那是孤的恩公啊。”薛乃营赶紧起身送王爷出去。
秦雷刚到了门口,便看到一年未见的沈洛从远处纵马而来。一见着秦雷,沈洛紧赶两步,便哈哈笑着翻身下马,朝秦雷拱手大笑道:“殿下,久违了!”
秦雷见沈洛满面风霜之色,人也干瘦了许多,却比在中都初见时,那富贵逼人的大商模样寒碜了许多。不由双目微湿,也拱手道:“舅舅辛苦了。”沈洛为了打通郭勒尔草原上的商道,一年来数度往返于齐秦两国之间,终于在夏天将这条黄金商道建立起来。
可想而知,随着秦齐两国关系的进一步恶化,这条商道的重要性必将进一步凸显,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银输送到秦雷这里,哪怕他只在这个生意中占了一半的干股。
两人相视携手而笑,沈洛一脸感慨道:“一年不见,却要对王爷刮目相看了。回想起当年在上京初见,简直恍若隔世啊。”
秦雷也感慨道:“却有些白云苍狗的感觉。”
把沈洛迎进屋里,两人互相说了这一年的别情,这才知道,大伙这一年过得都不容易,秦雷的艰辛自不必说,沈洛也是几经磨难,险死还生。
唏嘘感慨片刻,沈洛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牛皮纸袋,双手奉给秦雷,朗声笑道:“这是咱们商社今年的分红。”
秦雷笑着接过,打开一看,一大摞崭新的内府宝钞便露了出来,都是五千两一张的,粗略一数,大概有二百多张,不由沉声道:“一百多万两?”
沈洛颇为自豪道:“一百一十万两,今年上半年没有通商,这是半年的利润。”
秦雷轻声问道:“半年就挣了二百多万两?”
沈洛捻须笑道:“没有那么多,刨去本金费用,大概也就是一百六七十万两的样子,再给几个小股东分出三十万两,也就剩了一百三四十万两。”
“舅舅给我这么多,外公那边怎么办?”秦雷颇为意外的问道。
沈洛哈哈笑道:“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吞老爷子的钱,这是老爷子吩咐的,他说王爷这边要做大事,多一两银子就多一份力量,放在沈家也只能被败家子们挥霍了。所以他只要三十万两,给宗老会一个交代,其余都是王爷的。”
秦雷感激道:“外公和舅舅对我的好,秦雷都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忘记的。”
沈洛宽慰的笑道:“殿下不必挂怀,钱挣了来不就是花的吗?花的有意义就比挥霍了强。”说着拍胸脯道:“明年咱们的商路大开,保守估计是要有二百万两净入的,如果打仗的话,这个数至少还要翻番。”
秦雷望着跳动的炉火,轻笑道:“明年打仗的可能性不大,”见沈洛有些失望,秦雷笃定道:“孤推断,战争会发生在昭武二十年,咱们三年计划结束的年份。”
沈洛正要问为什么,秦雷看了看边上的沙漏,起身笑道:“大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去热闹热闹吧。”他只好把话憋回心里,与秦雷一道出了房间,向最中央的礼堂走去。
礼堂中灯火辉煌,偌大的厅堂被一张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大圆桌,挤得满满当当,人们又将一张张大圆桌挤的满满当当,桌上又被丰盛的酒菜摆得满满当当。
人们兴奋的寒暄着、交谈着,眼睛却不时瞟向大门口,直到一个年青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所有人都住了嘴,纷纷起立拱手道:“恭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