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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赵白脸的饼干
群臣听我在这么庄重的场合问了一句大白话,不禁面面相觑,可是又碍于我“权势熏天”,谁也不敢笑,有几个老臣实在憋不住,把身子侧开咳嗽了几声。
荆轲毫不含糊道:“我奉燕国太子所托,代整个燕国向大王请和,为表诚意,我带来了大王的叛臣樊於期的人头和燕国最肥沃的督亢之地,太子愿以此城献王!”荆轲把捧盒放在地上,自然有人拿过请人辨别,连我都知道是真的——你说这老樊是不是死的挺冤的?加上这次掉了两次脑袋了,我要多来几次他是不是得变九头蛇呀?不过二傻欠他的情已经在上辈子还了,现在这颗人头对我们而言就是简单的道具而已。
当下有人报告了秦始皇,胖子装模作样点了点头,接下来好像就该看督亢地图表演节目了,但这必须有个前提就是二傻一个人上前,而这时的秦舞阳应该是战战兢兢的样子,荆轲这样才能借坡下驴一个人捧着地图接近秦始皇。
可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秦舞阳在这宏伟的秦宫和众人的注视之下虽然有点鬼头鬼脑,但离“战战兢兢”好像还要一定差距,这个时候叫荆轲上前讲图,难免秦舞阳也会跟着过来。
我不禁急道:“嬴哥,他怎么不害怕呢?”
秦始皇小声道:“赶紧想办法!”
我已经急出了一头大汗,何天窦说的没错,这历史事件真是会因为一点小意外而脱离原来的轨道,如果让秦舞阳上来,胖子八成要凶多吉少,而且自保能力恐怕连上次都不如——他的剑都被磨成烧火棍了。最要命的是我没有时间可耽误,谁也不知道二傻或胖子在下一秒是什么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信口胡说道:“按照惯例,下面请两位使节集体背诵我们大秦的五十荣五十耻……”
秦舞阳惊诧道:“不是不用背吗?”
我上前两步在嬴胖子的桌子上使劲一拍,喝道:“大胆,王驾面前不得喧哗!”秦始皇那桌子可能不是每天有人擦,更没人使劲拍,这一下把桌子上地尘土全拍了起来,胖子呛得直挥手。
我指着秦舞阳斥责道:“快点背。否则拉出去阉割半个时辰。”
秦舞阳愕然道:“什么叫……阉割半个时辰?”
我胡乱指了几个太监道:“看见他们没,这以前都是各国的使节,就因为背不上五十荣五十耻才变成这样的。”
不得不说我们面前这个秦舞阳要比书里写的那个有种的多,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我又使劲一拍桌子,还没等说什么,只听身后有人惊诧地“咦”了一声,一只胖手拽了拽我的衣服,有些疑惧地问:“你丝随(是谁)呀?”
我心一沉。胖子在这节骨眼上犯病了!我一个劲冲身后摆手,小声道:“嬴哥,别闹,忍着点。”
胖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来人!”
秦舞阳陡然变色。忽然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地图的一端,荆轲扫了他一眼,默默地把秦舞阳的手拿下去,仍旧是神态自若。
嬴胖子这么一喊。殿外武士便冲进两队来,为首地那人正是王将军,他双手抱拳威风凛凛道:“大王!”
嬴胖子阴着脸叫道:“将刺客拿哈(下)!”
只听扑通一声,秦舞阳脸色苍白,一跤跌倒,抖似筛糠。
王将军环顾四周,茫然道:“大王,不知您所说的刺客是?”
胖子忽然伸出胖手指着我怒道:“你们瞎咧。速将此人拿哈(下)!”
群臣见大王指住我喊刺客,似乎都没怎么奇怪,一个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因为他们知道,大王就喜欢跟齐王开这样的玩笑,而且能得此“恩宠”的举国上下也只有齐王一人。
王将军看看我,又看看秦始皇,脸上表情极不自然。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茫然无措。昨天半个时辰内又是杀又是赦的就接了十几道不同旨意,这会的他当然不敢把我真怎么样。可是这王庭之上大王已经下了命令,要违抗也是不对,最后王将军只得无奈地嘱咐身边的手下:“去,先把齐王请下来。”
这工夫我已经跟胖子软磨硬泡了半天了,怎奈他就是水米不进,这也不怪他,没吃诱惑草之前我们就是匆匆一面,不说他还记不记得我,再王庭上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站在身边传令,胖子自然是很不高兴地,按他的行为逻辑,先杀了再说。
王将军的那两个手下也参加过昨天的行动,知道大王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转风,都憋着笑装模作样地向我走来,脚下却故意慢了几分,我却快急死了,胖子他们的药性已经没有规律可寻,谁知道他这一糊涂过去要多长时间?
两个护卫慢腾腾地走上来,一边一个搀住我地胳膊,其中一个还温言道:“齐王,先跟我们出去,一会大王叫你再上来。”
我在两个人怀里手舞足蹈,一边回头大叫:“大王,嬴哥,胖子,你快醒醒啊!”
众人都寒了一个……
秦始皇眼睛一翻,忽然冲两个护卫挥挥手:“退哈(下)。”
两个护卫相视一笑,齐齐站在台阶下干脆道:“是!”说着还默契地冲我眨了眨眼睛,他们也是跟李静水魏铁柱一样年纪的孩子兵,童心未泯。
我擦这额头上的汗长嘘一口气道:“嬴哥……”
胖子小声道:“饿好咧,赶快让那个挂皮上殿。”
我担心道:“你行不行啊?”
胖子笃定道:“摸(没)问题咧。”说完这句话嘴里仍旧念念有词,好像老太太念佛一样,我仔细一听哑然失笑,原来胖子是在默念魂斗罗调30人的秘籍呢,“上上哈哈(下下)左右左右……”
又稍微等了一小会,胖子似乎真地已经稳定了。
经过这么一闹。秦舞阳那根脆弱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做贼心虚的他一听胖子喊人就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等卫兵一上来他几乎站不住了,到卫兵退下去,秦舞阳一条腿依旧抖个不停,嘴唇发白,我抓住机会赶紧问:“荆使节,你的同伴怎么了?”
荆轲镇定道:“没见过市面的粗野鄙夫。让大王和各位见笑了。”他顺手把督亢地图接过来道,“下面请允许我为大王讲解此图。”
“准!”我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上正轨了。
二傻手捧地图一步一步走上来,我回头看了秦始皇一眼,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我心里一阵轻松,这八拜也拜了,终于就剩最后一哆嗦了。
二傻低着头走到桌前。默默打开地图道:“大王请看……”这时他正好背对着群臣把我挡住,我使劲冲他出怪相“轲子,轲子!”希望得道他地回应,二傻对我置之不理,缓缓展开地图道。“这是燕国最肥沃的土地,人口……”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按说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人在上面,相互间不难再搞搞小动作。可是二傻是不是也太入戏了?如果事先不知道他地目的,还真就被他蒙蔽住了——这是一个杀手的基本素质。
我站道秦始皇身边,在他耳边低低道:“嬴哥,有点不对劲……”
秦始皇俯身在地图前专注地看着,满眼都是贪婪之色,全没听到我说话。
这一刻,历史终于跟上一次完全吻合,荆轲把地图展到最后一截。那里赫然露出一把匕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抄起来刺向秦始皇:“嘿!”
随着这短促而干脆的一声,那匕首闪电一样扎了过来,荆轲和秦始皇之间距离又短,而且胖子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眼见是躲不开了,幸好我早有准备,扳着胖子的肩头把他往后一带。荆轲地匕首尖堪堪触到他衣服上。这把匕首要不是经过我的改造把尖头磨成圆头,只怕胖子现在已经受伤了。
二傻一击不中。毫不犹豫地跳上桌子,半边屁股坐在上面,探身又向胖子刺了过来,我一把把嬴胖子推开,小声道:“嬴哥,跑!”
秦始皇惊恐地看了我和荆轲一眼,转头就向一边的铜柱跑去,荆轲一语不发轻盈跳下桌子随后就追。
冷汗瞬间湿透我地纯棉裤衩——我看出这两个人在此刻都已经不认识对方了!妈地,真应了那句话了:谁也阻不住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啊。
此刻王庭之上,嬴胖子绕着一根铜柱在前跑,荆轲咬着牙在后追,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该帮谁该做什么。
秦始皇绕到第二圈殿上地群臣这才悚然大哗,有往前凑的,有往后退地,更多的人七嘴八舌大喊“有刺客”,荆轲紧攥匕首频频刺出,砍在铜柱上铛铛作响,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事先说好的步骤全被打乱了,我现在应该帮谁呢?
又绕半圈,嬴胖子刚没入柱后,荆轲堪堪跑在群臣面前,一个瘦干瘦干的老头手里早捏好一个药囊,见荆轲出来,怒喝一声丢了过去,荆轲不知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一闪身,嬴胖子便得到了片刻地喘息时机,他一手按剑一手扶着剑鞘,想往出拔剑,拔到一半胳膊就不够长了,往后褪剑鞘,剑鞘也卡在了腰带上,众人见事态危急,不禁又乱哄哄地喊了起来,在这一片嘈杂之中,一个尖利而高亢的声音叫道:“王负剑取之!”正是赵高——该我干的活我是一件也没抢上啊。
秦始皇怔了一怔,把长剑从背后抽出,他看了一眼身后气势汹汹的二傻喃喃道:“你娃又要洒(杀)饿捏?”
二傻也猛地止住脚步,看着手里地匕首讷讷道:“我不知道……”
我大喜,两个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恢复了意识,而且此刻两人正好都站在铜柱背后,众人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还没等我走过去三个人计较,秦始皇忽然砍了二傻一剑,又惊慌地跑了出去,二傻疼得倒吸一句冷气,眼神一变也跟着杀了出去。
这时,一个人猛然冲过人群,一边张牙舞爪地往这边跑一边大喊:“荆轲莫慌我来帮你!”却是刚才一直在发抖的秦舞阳。
如果是平常,大殿上这么闹腾卫兵早该进来了。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人们都知道大王爱一惊一乍地跟齐王开玩笑,如果是他亲自发令,那没办法,结果一帮大臣也跟着起哄,卫兵们都一笑了之,反正他们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殿前武士本来就只听大王一个人的召唤。
所以。早该被乱刃分尸的秦舞阳缓了半天之后居然鼓起勇气冲上来了。
这让我几乎抓狂到死,两个抽风地亦真亦假地对砍不说,现在又加了一个真正想致胖子死地的人。
我伸手把桌上所有能当暗器的东西都划拉起来朝秦舞阳砸过去,这小子身手居然也颇为矫健,一一闪过贴到了胖子和二傻近前。毕竟是太子丹亲自选定地杀手,除了小时候不是东西以外功夫也非常凑合。
秦舞阳卡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张开胳膊要抓秦始皇,胖子一迟疑的工夫。二傻双手捧剑恶狠狠地朝胖子背上扎了过来,秦舞阳大惊,双手绕过胖子拿住荆轲的攻势,叫道:“不能杀他,抓住活的好保我们活命!”
嬴胖子趁机从两人空隙中钻出来,一眨眼又跑道柱子后面去了,荆轲眼睛一轮,忽道:“你说地对。我们不能杀他!”说着还朝我这扫了一眼,我明白在这一刹那的时间荆轲又经历了一来一往的过程,刚才要不是秦舞阳,就算钝头剑只怕也已经要了胖子地性命。
我又惊又急,眼见秦舞阳已经把守住了柱子地一点,更不知道那俩什么时候就会反目成仇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慌不择路地把怀里的东西都掏在桌上,然后想也不想地就把复制过赵白脸那片饼干塞进了嘴里……
饼干下肚那一瞬间。世界嗡地一声完全变了样。来自于群臣的嘈杂变得十分渺远,我眼前地三个人身上不住散发出让我脑袋发疼的辐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赵傻子经常说的:杀气!
这种杀气有时候发自一个人有时候发自两个人,有时候会凭空消失,之所以会出现这重情况,大概是因为二傻和胖子的记忆在反复纠缠,所以会在不同时刻不同对待彼此所致。
我扫了一眼桌上地东西,把一只小鼎包在外衣里,随即像傻子一样大喊了一声“有杀气”便加入了战团。
等我动上手以后才发现傻子的世界真是精彩,所有在战团里的人都是虚虚实实的红影儿,而且最爽地是对方最先做出的动作和心里想的都能从这些红影儿体现出来,比如秦舞阳一拳向我捅来,他的人其实还站在那里没动,但是已经有一个虚拟的影子捏拳打过来,他的下一招如果是用脚踹我,那么紧跟这第一个影子的就是第二个飞脚踹人的影子,不过这第二个影子就要比第一个影子色彩淡一些,就这样以此类推,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光秦舞阳身上,就重重叠叠堆着十几个影子,我好整以暇地躲过他地一拳,往旁边挪挪让开他那一脚,最后再蹲下身子闪开他胳膊的一搂,影子一个一个消失,又一个一个产生,我永远能知道他半小时以后想怎么祸祸我,揍这样的……简直比吃冰棍还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