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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一眼被韩征挑落的匕首,转首看着那个捂着汩汩流血的脖子痛苦地跌倒在地的杀手,花缅语重心长地道:“你真该好好学学医,刎颈自尽呢,要割动脉,而动脉呢,在颈侧,最好用匕首插进去,再呲——,用力横拉一下,否则死不了,还白挨一刀。”
她说着,半蹲下身子,温柔地望着他:“你难道不疼吗?”
那人颤声道:“疼。”
“疼就对了,疼才会让你长记性。以后要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吗?”
“以后?你是说你不杀我?”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留着你可有用得紧呢。”
“你你想对我用刑?哼,你别指望能从我口中问出什么,大不了我咬舌自尽。”
“咬舌,我也很好奇,你打算用怎么个咬法把自己了结呢?把舌头齐根咬下后噎死自己,还是失血过多血竭而死,亦或血液流入气管窒息而死?”看着他愈加复杂的神情,花缅继续忽悠道,“恐怕都不是呢,最大的可能是痛而不死哦。”
满意地看到他眼中渐涌的惶恐,花缅适时地劝慰道:“你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又不是死士,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我饶你不死,还给你加倍的报酬。”
那人眼中放出求生的光芒:“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说了之后,你不能出卖我,否则我仍是难逃一死。”
“那是自然。”
“好,那我告诉你,那人是”
语声戛然而止,那人直直地躺到了地上。
花缅一悸,向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结果只捕捉到了一抹残影。暗下杀手之人轻功了得,手法也极其精准,一个飞镖直中咽喉,连喘.息的余地也不留。若想杀她,亦必定手到擒来,可他为什么却只是灭了口呢?莫非他的意图只为替某人掩饰罪行?
那人虽未将话说完,可他最后的口型却是“花”,这个字的信息量着实不小,只是片刻,花缅便已有了推测。
“我说娘子,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被人一次次地暗杀?”裴恭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花缅身后。
花缅蹙眉想了想道:“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本姑娘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被人暗杀了,但是自从和你定了亲,这已是我第三次死里逃生了。该不会是你的哪个女人醋意大发于是雇凶杀我吧?”
“缅儿还真会开玩笑,我的女人向来温文大度相处和睦,这种争风吃醋相互陷害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花缅不由鄙夷地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不了解女人。”
裴恭措凑近了她,故作暧昧道:“我无须了解她们,我只想了解缅儿一个。”
花缅轻嗤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声音清冷地飘来:“不想被人围观就赶紧走人。”
裴恭措勾起唇角,一甩衣袍上了马车。车帘方落,马车便如常地行驶起来,仿佛刚才那场暗杀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己。
马车内,二人相对而坐,裴恭措随口问道:“方才你似是早有防备?”
花缅瞥了他一眼道:“我若没有防备,你现在看到的可就是我的尸体了。”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韩征吗?”
“难怪你会如此悠闲,竟不知我方才已是生死一线。看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裴恭措如何不知,刚才那一幕他看得真切,若非花缅机敏,待韩征出手,无疑为时已晚。匕首刺向她的一刹那,他惊出了一身冷汗,险些失声,好在有惊无险。
他首肯道:“娘子所言甚是,若非娘子自保,为夫只怕要追悔终生了。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能耐,够机敏,够狠辣。”
花缅嗤道:“油嘴滑舌。”
裴恭措连忙澄清:“这可是为夫的肺腑之言,绝无虚夸。不信,我可以指天誓日,以证真心。”
“好了,谁要听你说那些。”
“娘子总有一天会喜欢听的。”
见花缅又闭起了眼睛,一副不爱搭理自己的模样,裴恭措轻轻一笑,转了话题道:“那人心思缜密,早有预谋,想在近身时将你一击毙命,你又是如何察觉而提前防范的?”
花缅睁开眼睛,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于是耐心解释道:“其一,方才我一直掀着帘子看着外面,迎面过来两辆马车,那人都没有撞上去,直到看见我们这辆才冲了出去,若一心想死,还会挑选马车吗?所以,这不合情理。其二,他获救后表示了感谢,说明他不是存心找死,既不想死又故意撞车,那该是想讹钱才对,可他并未索要赔偿。所以,这也不合理。其三,我走到他身前时,他的眼中有光芒闪过,那不是见到美女的色光,而是看到猎物的精光。其四,我在跟他啰嗦那些废话的时候,他的右手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动作,那是准备从左袖中摸刀的动作。”
听完花缅言之凿凿的分析,裴恭措不禁拍掌称赞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果然聪明。”说着飞快地在花缅颊上亲了一口,“奖励你的。”
花缅用手擦了擦脸上被他沾到的口水,斜乜了他一眼,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占她的便宜。
花缅的小动作惹得裴恭措轻笑出声,他漫不经心道:“依我看,那人是想假装没看见马车,待将其逼停后再趁机出手,殊不知演技太差,被娘子你识破。”
花缅赞同地道:“演技着实差了些。”
“我方才看他的口型,似乎那个没有说出口的字应是‘花’,知道是谁吗?”
没想到裴恭措倒是观察入微,花缅不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她故作思考状道:“不知道。”
“哦?你当时的表情似乎是恍然大悟和不敢置信呢。”
“这你也知道?难不成你是我肚中的虫子?”
“被我说中了吧。”
“就算我猜出是谁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娘子果然与众不同,有个性,不愧”
“不愧是你看上的女人。”
“娘子聪明。”
花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闭目,再不言语。
是夜,天照行馆,听水亭。
凌月负手而立,对身边的女子冷冷道:“你派的杀手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若非我出手灭口,待他将你咬出,后果你可有想过?”
女子惊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还有,以后若要雇凶杀人,记得切莫再找那些乌合之众。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因替你收拾烂摊子而多沾一条人命。不过,我还是警告你莫要再有下次为好,否则,我会禀明你母皇,让她废去你的皇太女之位。”
“你你为什么要护着她?若我告诉母皇你和她有染,你以为母皇还会听信于你吗?”
花若水面上虽怒,心下却已惊骇不已,色厉内荏便是她此刻的写照。若被凌月知道自己想杀花缅的真正原因,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如今只得扯个理由以打消他的怀疑。
凌月勾唇一笑,眸中却全无笑意:“你不妨试试!”
“你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暂且不告诉母皇,也希望父君能够好自为之。”
花若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后便胆战心惊地回了自己的寝宫。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地琢磨了许久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错,竟被凌月发现了自己对花缅出手之事。想不明白,她于是干脆将其搁置,只筹划着下次一定要干净利落地将花缅除去,再不能授人以柄。
花缅第一次遇刺,花若水派出的是自己身边的第一高手,没想到却失手而回。为防事情败露暴露自己,另外两次暗杀,她便找了江湖杀手,结果不但失败,还差点暴露身份。看来那个杀手组织事先在背后摸过了自己的底,还真是缺乏诚信。
父君,是你提醒我的,下次我一定会认真挑选杀手,我倒要看看,上天是助我还是助她。
凌月在听水亭中站了许久,此刻,他的思绪渐渐清晰,心头却越发沉重。
那一晚,他看到一只黑色飞鸽落在花若水的寝院,那是天照皇家训练的专门用于长途传信的信鸽。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花玉然和花若水要搞什么阴谋?于是他开始派人暗中注意花若水的一举一动。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手下在跟踪中发现她雇凶要杀的那个人不是花非烟,而是花缅。
凌月不与花缅相认,除了不想让她卷入是非纷争之中,还因为她在东离暂时安全无虞。如今,花若水想杀她,绝非仅仅因为怀疑他们有染那么简单,只怕她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若水,我替你灭口并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想打破缅儿平静的生活,让她过早卷入权利之争。在我还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太平盛世之时,我不会让她涉足任何风险,但若你一意孤行,我自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