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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落地,杀机横生。
应飞扬突得心头悸动,一滴冷汗顺着面颊滑下。
“咚、咚、咚.......”清夷道人信步朝他走来,脚步轻缓,但脚步声入耳却似雷鸣,好似每一步都重重踩在了他的心头,踩得他呼吸困难,气血翻腾,未战先馁。
此时再看向清夷道人,看到的竟是一副似虚似幻的景象,擂台,人群,房舍,乃至整个通天峰都消失不见,天地间只存凝重的漆黑,空无的炫白两种颜色,由一道一望无际,蔓延万里的笔直长线划割开来。
黑白二色泾渭分明,分庭抗礼,似从亘古开始对立至今,而如今,这均势正被打破。
清夷道人面向光明,背向黑暗,立身在黑与白的分隔线上,每行一步,分隔线就随他脚步前移一分,引领着无尽的黑暗吞噬光明。
这是杀气,幽黑如夜的杀气!
应飞扬猛然觉醒。昔年他与孔雀公子对峙时,曾感受过此位大妖若有实质的杀气,至今夙夜梦回时犹觉心悸颤栗。而眼前清夷,能以杀气凝成虚实莫辨的幻境,只以杀气论之,竟还在公子翎之上。
“他,他是真的。。。想要杀我!”方才还是嬉笑比斗,转眼已成生死之决,应飞扬只感自己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般,竟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靠着卖弄聪明、话术、运气和小手段得来的自信,在绝对的杀意面前,如同散了气一般急剧萎缩,全身竟是止不住的哆嗦。
清夷一步一步,不断前进,瘦长的身影照映入应飞扬眼中,应飞扬的瞳孔因恐惧急速扩大,眼神竟显得涣散失焦,随时都要昏过去。
一片寂静中,清夷脚步声更显响彻,就在这时,应飞扬脑中毫无征兆的浮现出一句话。
“你如今修为不够,还用不得此招,待你稍有长进后,遇上生死交关之刻,自然会再将它想起。”
冥冥之中,好似有个人在他耳旁低语,用着魔力蛊惑的声音对他谆谆教导,虽只一语,却令他方才恐惧消散无形。
脑海中一阵潮翻浪涌,潜藏在记忆之海最深处的暗流陡然躁动,化作旋流扶摇而上,直冲出海面,随后旋流破碎,变作万千剑光,瑰丽非常!
“人心忽动,便如风云变化,任你惊天修为,绝世技艺,终难敌这瞬息万变,此招便唤作——”应飞扬涣散双眼陡然凝聚成两点深邃幽黑,精芒绽放间,万千剑光凝作一处,在场似有风云惊扰,凝重气息尽数被吹散。
压逼之感消散,应飞扬僵硬身体重归控制,与此同时沛然一剑击出!
“——不知顷刻风云改!”
一剑,如风无常云无定,酝无尽变化于一招,沉寂的黑,空无的白,因这鼓荡的风云起了变化,黑由寂转生,白从无生有,应飞扬眼中的黑白剑界,如同崩碎的瓷器一般瓦解。
清夷道人双目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眉头一挑,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微笑,一瞬间,滔天杀气若雪消冰融,消散无形。
清夷道人竟是不在进逼,止步回身,避开这一剑。
剑光闪灭,人影错落,擂台上二人已各自站定。“嗤!”得一声裂帛声,清夷道人袍袖上竟多出了一道手指长短的裂缝。
“十招了!”台下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叫嚷着,十招之内非但没输,甚至还在最后一招占了上风。“赢了,是他赢了!”弟子们又惊又奇,替应飞扬欢呼。
与台下欢呼众人不同,应飞扬呆呆站立在擂台,惊魂甫定,冷汗似是此时才敢流出,却在一瞬间就浸湿了身后衣襟。
他转头,怔怔的看着清夷,眼中带有询问之色。
清夷却只是一笑,道:“算你赢了,那个废物你要留就留着吧。”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应飞扬突然叫道,“方才那算什么?”最后一招,变数重重,应飞扬突然悟得精妙一招,而清夷却收敛杀气,提前罢战,否则凭他初悟之招,能否在清夷剑下求生尚无法定言。
“什么算什么?”清夷也不回头,不耐的回道。
“算什么?算你输了呗。”
“输给一个后辈弟子,难怪会被赶出派门守着道观。”
“我当多大本事呢,原来就是装腔作势。”
凝重的杀意消散后,台下弟子们心头松了一口气,似是为了掩盖方才杀气下的心虚怯懦,此时纷纷嘲笑着清夷彰显勇气。
句句嘲笑,落在应飞扬耳中却是刺耳无比,仿佛被嘲笑的那个人是自己。
心机话术,奇诡手段,各种伎俩一并使出,竟还是靠着对手想让才莫名得胜,应飞扬突得心头一阵不甘,着了火般不泄不快。
眼见清夷即将走下擂台,应飞扬突得鬼使神差的喊了句“师叔且慢!”
应飞扬喊住清夷道人,咬牙道:“方才那招不算,还请师叔重新比过,晚辈不逃不避,不卖弄唇舌,不耍弄心机,还请再接师叔一剑!”应飞扬说话间,方才那恐怖的杀气又黑云一般笼在了心头,说到最后,尾音都止不住的带着颤声。
清夷一回身,冷眼看向应飞扬,应飞扬浑身又是一激灵,本能的想要退后,双足却是扎了根似得站定擂台,不动不摇。
“不算吗?你若败了,我可定要杀了明烨那废物泄愤,你敢应吗?”
应飞扬心头一寒,满心无名火被冷水浇灭。
“嘿嘿嘿。。。。。。。”未待应飞扬回应,清夷就是一阵怪笑,道:“你胜得不甘,我却败得心服,战或不战,岂能由你决定!”
说罢,拔地而起,化作一抹剑光掠飞而去,经行之处,带出一阵剧风,方才犹在张着嘴耻笑他的弟子,被灌了满嘴的风,吹得站立不稳。
“方才他若真要杀人,我连阻挡的机会都没有。”虚弱的商影闭上了美眸。
“哈哈哈,几年不见,老七以杀入剑的本事竟到了这种地步,只论剑法,怕只有掌门和顾老五能赢他了吧。”高台上,谢灵烟父亲谢康乐击案高声赞道。
“我早就不用剑了,应是逊他一头,能胜他者此山中唯有一人。”清岳掌门冷淡回应道。
山下,齐云镇,清苦道人在院中负手而立,双目清澈入水,全无往日惺忪浑浊,仰头看着那抹划破天空的剑光,道:“两年,只剩两年了!”
待清夷道人的身影在远空中唤作不可辨的小黑点,应飞扬突得脚一软,坐倒在擂台上。。。。。。。
试剑大会,至此彻底终结,应飞扬,大会的最终胜者,坐在擂台上,看着天空上拖曳的剑痕,紧紧的握住了剑柄,这一年,他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