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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飞扬暗骂自己一声,随即收敛心神,可那蛟龙爪击牙咬,口吐恶炎,更兼鳞甲厚实,刀剑难伤,岂是易于?应飞扬一时手忙脚乱,被逼的手忙脚乱,只得寄希望于那女子牵制。
哪知刀光一闪,那女子竟调转方向,朝自己攻来。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应飞扬躲过从额顶削过的一刀,惊出一身冷汗。
婢女冷道:“谁赢都好,只要早点结束,别再打扰小姐弹琴.”
“这翻脸速度,未免太快。”这理由太理直气壮,应飞扬竟是一愣。
女子利刀连环,口中话语更比刀快,“本来他比你欠打些,我才帮你,你自己不争气,久战不胜,反而分心,是在想什么鬼?”
“我是在想你。”应飞扬本想这么如实答道,但也知此时说了,定被她当菜剁了。眼见恶蛟越发凶狂,应飞扬突发奇想,“上清派的御剑术可以御剑,不知能不能御刀?”
心想念动,应飞扬随即暗施御剑法门,控制青衣婢女双刀,一试之下,竟真被他误打误撞,若是如蛟蟒双剑这般认了主的仙器,除主人之外再无他人能驾驭,但女子双刀虽精美,却只是凡器,但见青衣女子轻呼一身,身子竟被双刀带动,变了个方向转而砍向恶蛟。
双刀一蛟乱作一团,应飞扬趁隙抓住机会,驾驭星纪剑,直刺向吕知玄,一道剑气破空飞至,吕知玄无防备之下,猛一缩头,头顶道冠已被击落,披头散发异常狼狈,却是神色紧张的道了声,“不好!”
但闻“嘶昂”一声,恶蛟扬身而起,双目已是赤红,朝青衣女子撕咬而去。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恶蛟虽未成就真龙之体,但这点却与真龙没什么不同,青衣女子方才那双刀,恰巧斩在它逆鳞上,让它怎能不怒。恶蛟本就恶性难驯,吕知玄修为大减下,竟也压制不住它,青衣女子在殿前闪转腾挪,恶蛟紧追不舍,经行之处,柱子,石阶,正殿门窗都留下爪印咬痕,一片狼藉。
台阶下看热闹的众人连连惊呼,乱作一团,而弹琴的二人竟仍对周遭喧嚣视若无睹,仿佛她们周身是隔绝于世的另一方世界。
恶蛟向着青衣婢女飞扑而下,迅捷无匹,凶威赫赫,眼看巨爪已在女子头顶,突得女子莲足一点,身形幻化,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幻影,真身却悄无声息的闪到恶蛟身后,这套身法伶俐飘逸,应飞扬正欲夸赞,突得脸色一变,:“小心!”
恶蛟飞扑之下,却只扑到一个幻像,余劲未消,竟直往犹在抚琴的杨小姐那撞去。
杨小姐仍全然醉心琴曲中,春葱般的玉指在琴弦上如精灵般跳动,浑然不知危险临头。
危急之时,应飞扬身子向前一纵,双手环抱,铁索般将恶蛟擒扣住,扑倒在地,恶蛟虽被他扑到,但身形的差距太大,撕缠不过一瞬,应飞扬就被恶蛟压在身下,血盆大口直往他脑袋咬来。
此时,高亢乐声进入终章,转作了轻悠绵长,段段音符,宛如密林深处的溪流,顺着崎岖山路蜿蜒流淌而出,短短几段音符,就洗净了心中的浮躁和喧闹,众人止住了喧闹,寺庙变得如深山老林般。
趴伏在应飞扬身上的恶蛟牙齿已够到应飞扬咽喉,听闻乐声突然平静下来,半闭着眼,摇晃着大脑袋,似是正在欣赏这空灵的天籁之音。接着似睡着了一般,身子由大化小,最后变回剑形,飞回吕知玄鞘中。
吕知玄神念催动几番,蛟剑都纹丝不动,心知此剑又起了脾气,不听指挥,知晓再战也讨不得好,本想放句狠话,却突然觉得此时开口,只会污染这空灵乐章,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便愤然离开。
但他的离去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因为在场者神魂都被乐音带走,“噌!”一曲弦终,余音绕梁,隔了半晌,观者才回了神,再看向那颤风娇已是完全绽放,繁密花瓣若重楼一般,层层叠叠,瓣瓣都如着了蜡般光彩动人,远远望去,若一团火在燃烧。
未开之时,就已见风情,此时在乐曲余韵中,花瓣随风而颤,张扬怒放,既有端庄华贵之姿,又有娇媚羞怯之态。当真国色天香,艳压群芳。
“啪啪啪!”一阵击掌赞叹声传来,“神乎奇技!一曲竟真能迎来牡丹开花,小生此生见此奇景,死而无憾了!”胡离不知从哪走出,一脸激动道。
应飞扬也附和着道:“何止,一连恶蛟也被琴声安抚,若非两位姑娘,在下已怕是已送命蛟龙口中。”
姬瑶玉盈盈起身,道:“应公子过奖了,方才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四娘现在也未必能安然坐在此处。”说着,转头对杨家小姐道:“四娘,还不拜谢应公子?”
“师傅,这我知晓。”杨小姐应道,却只保持一个以手撑案的姿态,带着委屈的声音羞颤声道:“只是想想方才就一阵后怕,吓得脚软起不了身了,那条蛇好大,好骇人!”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应飞扬心中一乐,方才恶蛟临头时,她都纹丝不动,只道她胆量惊人,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后怕了,但再细想,又升起佩服之心,专注弹琴,以致无悲无喜,物我两忘,这不正是他练剑时追求的境界?
“姑娘莫怕,那蛇已被赶走,伤不了你。”应飞扬觉得那杨小姐现在样子实在即可笑又可爱,竟不禁用出了哄小孩的口吻。
“切,逢迎卖好。”立在姬瑶玉身后的青衣婢女不屑轻嘲一声,却又听姬瑶玉道:“月儿,你方才对应公子动刀,实在太过无礼,快些向他赔罪。”
婢女眼睛一睁,忿忿道:“分明是他招惹来是非,碍了小姐弹琴!”
姬瑶玉轻轻一笑,道:“你又不听话了?"
婢女咬了咬嘴唇,气势一馁,不甘愿的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应公子莫怪。”婢女虽是道歉,身子却依然挺立,不弯折半分,连头也侧倒一边,完全没有道歉的样子,更重要的是。。。。。。
“女孩子家,哪有你这么行礼的?还要我重头教你吗?”看着纤细柔弱的小丫头用着江湖豪客般的姿势行礼,姬瑶玉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
“可是。。。”婢女不忿的回望,但在姬瑶玉似笑非笑的眼神压迫下,终究还是屈服了,手放腹前,右脚退后,两腿屈膝做了个万福,柔声道:“方才多有得罪,都是小婢不好,还望应公子莫要责怪。"
青衣小婢声音变得轻柔圆润,似是撒娇一般,眼神中火气全无,化作一泓秋水,本是平平的面孔,在眼波流转下竟显得千娇百媚,勾魂动魄,应飞扬心头一荡,痴痴的道:“无事,不怪。”
忽而柔情消散,眼神如刀锐利,似要从他身上剜下块肉,应飞扬面上痴色消退,又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女子眼神再变,闪亮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带着一股狡黠的笑意,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蠢货!”不过一瞬,眼神就已变了几次,眼前女子宛若变化多端的精灵,捉摸不定。
此时,“阿弥陀佛。”两声恢宏佛号自大殿后传来,循声望去,三个和尚疾步而来,前头引路的是大痴和尚,大痴和尚只钻研佛学,不擅长法术,所以方才开打时,便偷偷跑去寻了救兵。
看他寻来的两个帮手,一个和尚壮硕如山,伏魔金刚一般高大威猛,是曾经将应飞扬拒之门外的白马寺僧人,端法和尚。另一个和尚神态老迈,枯瘦如柴,好似骷髅上只包了一层皮,没有半点血肉,若非是见他还在走动,几乎要被当做干尸了。
端法和尚环顾四周,喝道:“吕知玄呢?那狂徒在哪?”
“大师来晚一步,吕知玄已经走了。”看着这姗姗来迟的救兵,竟是自己看着颇不顺眼的端法和尚,应飞扬没好气应道。
“嗯?这位公子见着眼熟,可是在哪见过?”端法曾与应飞扬见过两面,但一则时隔已久,二则见面时应飞扬衣衫破旧,风尘仆仆,而如今却是锦袍玉带,贵气逼人,令他一时记不起来。
“人是旧识,衣衫却是初见,也难怪大师记不清。”应飞扬带着嘲意的回道。
“原来是你!”听着这嘲讽声,端法才恍然记起。、
“大师是认出人了?还是认出衣衫了?”应飞扬又道。端法眉头一拧,面上隐隐露出怒意。
此时,那老僧开口道:“衣衫相貌,皆为身外皮相,如梦幻泡影,施主何必执着于分个明白呢?”枯瘦老僧声音空洞,如扯破的风箱一般难听。
“在下世俗庸人,舍不去这身皮囊,自然不比大师通达。”应飞扬觑眼看向那老僧,那老僧比起人来,更像一具移动的尸体,确实是将身外皮相都舍去了,竟然令应飞扬无法反驳。
端法和尚扫了应飞扬一眼,又看着一片狼藉的寺庙,愤然道。“哼,吕知玄伤了佛门弟子,辱我佛门清净,未免欺人太甚,司马真人身为国师,竟连弟子都管教不好,如何令人信服。”
“端法,莫胡言。”枯明大师平静道,言语中却带一股莫名之力,令端法心头火气消散,“老僧曾与司马真人相约论道讲法,却一直未得机会,如今既是有缘,自该登门拜访,端法,且随我一行上清观,此事自然能有个了结。”说着,老僧宝相庄严的步下阶梯,行进之处,人群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通路。
“这两个和尚,是要去上清观寻衅!”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话中真意应飞扬岂会不知。
“看来,风雨将至了!”清空万里下,旁边胡离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