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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为我大宋中兴,苦心孤诣,不惜为人误解,子充敬佩。 只是不知大人为何不肯直言相告,反将子充赶走,难道是大人不信任子充么!”
周必大将秦天德请到了他的厢房,进门后他立刻关好房门,将秦天德安置在座椅之上,然后恭恭敬敬深作一揖,同时开口问道。
“周大人此言何意,本官不解。”秦天德有意装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
“大人不必隐瞒,子充追随大人多时,大人行事历来高人一筹,手段也高深莫测,若非子充对大人有所了解,也觉想不到大人会有如此苦心,甘愿悲伤秦贼般骂名。
回想大人返京之后种种举动,虽表面看来是在讨好官家巩固自身权柄,然细心查探,不难现大人实是在为我大宋千年计。子充愚钝,出来临安之时,不明朝中局势,只以为大人为权欲所惑,失了本心,多有误解,更有不敬之言,还望大人见谅。”
说到这里,周必大再次躬身一拜,身子几乎弯曲九十度角。
秦天德知道周必大生性稳重,这样的人看事情不会因一时的冲动而匆忙下定论,往往会将相关联的事情串联起来,仔细思索,从而觉不合理的地方,找出背后隐藏的真相。
很显然,这几个月来,周必大已经从自己返回临安后的种种举动,或者是自己故意布下的种种疑云中下了什么,此等细致心思和缜密心性,难怪日后会成为南宋的最为有名的名相之一。
可是秦天德还是不敢多告诉周必大什么,难道要他说出赵构不死,秦桧难除,大宋中兴无望这样的话么?
他沉默不语,周必大却仿佛是要验证其判断正确一般,滔滔不绝:“大人一定是早已看出,如今官家对金人之畏惧之深,而秦桧勾结金人纵横朝堂,官家对其虽然忌惮,但却不敢轻易处之,因此才会对大人格外恩宠,令大人挟制奸相。
大人高才,不负官家所望,果然在如今使得朝堂上从奸相一家独大转变成为二秦对立,不但平衡了秦桧的权势,更是借助三位监察御史,使得朝中官员人人自危。虽然如今朝中看似大乱,但大乱之中却隐含着大治,如今临安百姓生活太平了许多,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到这里,周必大抬起头来,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秦天德,接着说道:“大人清楚若要使我大宋中兴,铲除奸邪,北上伐金,唯有寄托于皇储身上。而两位皇子中,唯有普安王殿下心怀大志,年少有为,当可为中兴之君,因此大人不但支持殿下,更是将子充举荐到殿下身边。
只是子充愚钝,实在不明白大人既有此心,为何不与殿下说个明白,使得殿下误会大人,怀恨在心呢?”
听到这里,秦天德无奈的笑了笑。他承认周必大的眼光有其独到之处,短短几个月就看透了自己的不少安排,只可惜周必大不像自己这般拥有出千年的见识,更是不晓得秦桧的厉害之处。
秦桧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么?整个大宋能够明知晓秦桧厉害之处的,恐怕也就是他秦天德一人了。
虽然他率众公然打上相府,看似自己与秦桧彻底翻脸后,秦桧一直隐忍不,在朝中被万俟卨步步紧逼,可实际上这正是秦桧真正可怕之处。
万俟卨只是个跳梁小丑,即便有了他的支持,秦桧若想对付,也是手拿把掐般轻松。因为就连他都不是秦桧的对手,若是秦桧当真狠下心来,对他暗下杀手,赵构那边能给他一个风光大葬就算不错了,而完颜亮那边绝对不会为此而责怪秦桧般分。
在这种情形下,秦桧却一直退让,任由万俟卨做大,他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这一直都是秦天德心中的一根利刺,每当触及这根刺,秦天德就感觉到不寒而栗,也不停的暗中提醒自己,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他现在可以说是在秦桧和赵构之间走钢丝,表面的风光完全是靠其在赵构和秦桧之间经营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既让赵构感觉到他在抗衡秦桧,又让秦桧明白,自己只是赵构推到台前的傀儡,并非真心要跟秦桧打对台。
他要给秦桧一种错觉,即便自己不在了,赵构依旧会再推出一人与秦桧抗衡,而那人是否会像自己这般行事谨慎就不得而知了,从而让秦桧明白,现在除掉自己的代价太高,完全不值得。
正是这个缘故,他不敢再朝中广收党羽,反而是推出了一个早有野心的万俟卨,别且将所有想要投靠他的人都推到万俟卨身边,一是为了是万俟卨吸引秦桧更多的仇恨,一是为了像秦桧表明自己无心跟秦桧争权的心意。
包括他唯一收下的三个监察御史,也是以秦桧曾经的老党羽范同为,同样是为了打消秦桧的顾忌。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敢公然在毫无因由之下偏向赵眘,要知道他一直都致力于在秦桧心中将自己塑造成为一个贪财贪权的卑鄙小人,要让秦桧认为他所作的任何事都只是在替他自己着想,如此才能让秦桧暂时压下对自己的杀机。
他若是敢像周必大所说的那样跟赵眘挑明,赵眘信与不信暂且不说,只说秦桧也不会放过他和赵眘。
现在的情形是赵琢得到了韦太后、秦桧、万俟卨等人的支持,被立储的呼声极高,秦桧以为大局可定的情况下,不愿横生枝节,这才没有对赵眘下手。
要知道如今的情形早已不像历史上原本的那样,赵眘能够得到赵构的庇护,面对秦桧为罢免其可能的继承人身份而层出不穷的手段,在赵构的庇护下一一化解。
现在的赵构对赵眘和赵琢都不在意,他最想的是自己的嫔妃能够有所出,从而传位与自己的儿子。失去了赵构庇护的赵眘,根本没有能力对抗秦桧的手段,即便多了他秦天德,也很难对抗横下心来的秦桧。
之所以说秦桧势大,不仅仅是指临安城中的局势,还包括真正能够决定一切走向的兵权。
秦桧执掌朝堂多年,已经将番号改为御前诸军的十支大军相当一部分已经落在了秦桧手中,到时候将秦桧逼得急了,大可以“清君侧”的手段将敌对势力,也就是他秦天德连根拔起。
秦天德的根基实在是太浅了,更是没有半分兵权,如何对抗秦桧?当然这也是秦桧能够容忍他到如今的原因之一。
因此对于周必大的疑问,他没法解释,只能报以苦笑,无论如何现在他都不能跟赵眘表现出亲密无间的样子,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站起身来,秦天德拍了拍周必大的肩头,轻声说道:“子充,有些事情不想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刚才你跟我所说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见,以后不可再说,更不可在殿下身边提及,只要好生陪在殿下身边即可。
另外本官求你一件事,约束好殿下和震儿,莫让他们在自以为是的惹是生非,否则难保下次我还能保住他们,明白了么?”
在周必大不解的目光中,秦天德离开了普安王府,回到了府中,径直前往后院,去找岳银瓶。
从下人口中得知,岳银瓶在赵茜房中说话,当秦天德进入房中后,赵茜立刻借着前往李清照院中看望那些孩童的名义离去了,只留下秦天德和岳银瓶在房中。
这些日子来,苏子牧的弟弟妹妹、王庶的几个子女都被秦天德留到了府中,接受李清照的教导,如此一来李清照一人就有些忙不过来了,因此赵茜无事时就会前去帮忙,生活也算有个寄托,而人小鬼大的岳震则成为了这群孩童中的孩子王。
“瓶儿,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沉默了许久,秦天德终于开口说道。
岳银瓶将脸扭到一边,看也不看秦天德:“我哪敢啊,秦大人乃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权倾朝野炙手可热,我只是一个犯官之女,哪敢生秦大人的气!”
秦天德无奈的笑了笑,移步道岳银瓶背后,双手搭在岳银瓶肩上,轻声问道:“瓶儿,你知道你今日闯了多大的祸事么?我问过震儿,不是他的主意,而你平时又有些头脑,断不会做出此等鲁莽之举,是谁撺使你的,莫非是赵茜?”
“狗官你不要污蔑茜儿姐姐!”岳银瓶骤然起身,转身怒视秦天德,“茜儿姐姐是一个可怜人,你怎能如此怀疑她?你也用不着担忧,若是奸贼不满,你大可以将我交出!”
“瓶儿!”秦天德轻叫一声,不顾岳银瓶的挣扎,将其牢牢抱在怀中,在其耳边小声说道,“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也知道我会替你报仇,可为何还会那么做,难道不知道那样很肯能会使你岳家失去太后的关照,从而引来秦桧的杀心么?”
“我不在乎!”岳银瓶赌气的回了一句,又在秦天德胸口打了几拳,忽然扑在了他的怀中,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狗官,我不要你为我岳家冒犯官家,我不要你白白丢了性命。。。”
终于在岳银瓶的抽泣中,秦天德总算听明白了,也知道自己酒后失言,使得岳银瓶知道自己要对付赵构,更使得岳银瓶误会,自己对付赵构是为了替岳飞报仇。
有这样为自己考虑的红颜知己秦天德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将岳银瓶抱的更紧,在其耳边不停的安慰着,只差指天誓自己不会杀君夺权,谋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