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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大军又迎来了一次大的震动,李湛忽然领着人将几个折冲府都尉抓了起来,以“勾结匪徒、危害百姓”的罪名下了狱,又重新提拔了几个干将,自此李湛在军中的控制力大大的加强。
那些人经过审问定了罪,因李湛是一州都督,权限很大,这件事又是军务,所以定罪之后就上报兵部了。
不过,不管是皇帝还是李湛此时都没心情关心这些人的命运,他的宝贝女儿嘉宁公主又闹出事来了。在李湛把奏章递上去的当天,八百里加急传来长安的消息,嘉宁公主即将驾临凉州,让凉州州府做好接待准备。
涵因一听这消息,满头黑线,这公主还真来了啊。
原来,嘉宁公主回了公主府之后,就说要去咸阳行宫小住,皇帝也知道她这些日子苦闷,便同意了。公主到了咸阳之后,又说行宫住着不舒服,要住在咸阳郊外的寺庙,于是她的侍卫又把寺庙清空了。
过了两天,公主又说想要打猎,命令护卫们陪同她去打猎。结果她却没有进山,而是继续沿着官道往西北而去。
走了一段路,方对侍卫们说自己要去凉州,谁阻拦就杀谁。那些在公主府说话有分量的教导妈妈、陪嫁的大宫女全被公主甩在了行宫里头,侍卫长被公主派了差事,现在在公主身边的只有两个贴身宫女,这两个宫女唯公主之命是从,还有几个资历浅的侍卫,他们也不敢得罪公主,只好继续跟着公主走。于是这一行人就这样朝着凉州来了。
侍卫之中有缉事府的人,早找了机会给长安通了信。皇帝接到消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美郎君受辱愤离家,悍公主千里追夫婿……他都能想象出来那些说书人嘴里的题目。
他拍着桌子。对刘公公说道:“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她……她竟私自去追……哎……这都什么事啊,叫天下人怎么议论,皇家的脸面何存啊!都是我平时惯坏她了。”
“那要不传旨让公主回宫?”刘公公问道。
“让沿途各州县拦截,把公主送回长安。”皇帝命令道,刘公公刚要去传旨,皇帝又把他叫住了:“她回来之后把她给关起来,不许她随便出府,还有,往后别跟我提这个不孝女。”
刘公公是看着嘉宁公主长大的,自然知道皇帝有多看中自己的嫡长女。他知道皇帝嘴上虽然骂的厉害,但心里还是疼爱的,并不奉旨。而是说道:“其实公主也带了侍卫上路,并非不顾后果,那些护卫武功高强,公主不会有事。可见公主行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皇帝发了一通火,听刘公公这样说。心里的气也平了,转而又心疼起女儿来:“嘉宁虽然性子骄纵些,不过心地善良,她要是不在意高煜,何必吃醋。”
“公主以皇女之尊亲自驾临凉州,想必驸马也会体谅公主一番心意。更会感念皇上成全之意。皇上何不顺水推舟……”刘公公见皇帝已经平静下来,一面用话转圜,一面瞅着皇帝的脸色。
这话说完。皇帝果然心情好了起来,笑道:“也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朕瞎搀和什么呀,外头传的那么邪乎毕竟是外人说嘴。谁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怎么回事呢。”
刘公公笑道:“民间说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呵呵。虽是市井俚语却是有道理。现在两个人怕是都后悔了,都给对方台阶下,皇上又何必拦着。”
皇帝笑道:“这话姐姐从前也跟我说过,细想起来倒是这么个理,当年我还是诚郡王,皇后还是郡王妃,我悄悄跑出去逛青楼,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缕青楼女子的头发,偏让她发现了,她跟我大吵了一架。那时候姐姐劝和我们,就这么说的,说起来瑾儿的性子跟皇后年轻的时候很是相像……”皇帝想起跟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原配也唏嘘不已,人死了,想到的就都是好处,连带着说起女儿也不再用惯常称的封号,而是叫起了小名。
“皇后母仪天下,端庄令淑,公主如今年纪尚小,再过几年必定有皇后之风。”刘公公笑道。
皇帝笑道:“我倒不远她像她母亲那样,皇后那些年有多辛苦,朕是知道的,朕只希望瑾儿能能过的高高兴兴的,我就知足了。”
刘公公趁机说道:“那皇上,是否还要公主马上回长安呢?”
皇帝现在满心都是对女儿的疼爱,笑道:“罢了罢了,民间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他去吧,也不必张扬了,密旨叫沿途各州县府衙、驿站保护好公主的安全。对了,八百里加急给李湛,让他做好准备。若是在凉州有什么差池,唯他是问。”
从咸阳到凉州,一般人行路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公主已经在路上了,因此涵因作为都督府的女主人,就要立即着手开始准备。
公主的仪驾朝廷是有规制的,公主自己可以从简,但涵因却不能有所差池。都督府一下子人手就不够用了。但现从牙行采买的小丫头涵因也不放心,只好管崔如君还有贾家借了有经验的仆妇和大丫头,经过紧急的礼仪培训专门准备伺候公主。
在紧张的准备十几日之后,驿馆终于传来了消息,公主离姑臧只有十几里,今天就能到。姑臧城已经戒严,四处都有兵士守卫,以防有人生事,都督府门口的大街早就被清空,街道两侧竖着帷幔,黄土铺地,净水潵街。
高煜、李湛领着大小官员去城外接驾,涵因则领着本地有品级的命妇在都督府门外等着。众人忍着灼热的日头,屏息而待,漫长的等待,让这些不事稼穑的贵妇人们吃尽了苦头,她们悄悄将自己的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好让酸痛的足部轮流休息。
终于在日头快要西斜的时候迎来了公主的舆驾,虽然一切从简,只有十几个侍卫和一辆公主的马车,而且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购置的民用马车,但气氛确实一片肃穆,在加上后面跟从的大小官员,倒真有了几分皇家威仪。
公主一*的接见凉州的这些地方官员还有夫人们,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等他们按礼制给自己磕了头,之后就回涵因给她安排的秋水斋休息了。
秋水斋此时挂着新换的翠色帘子,将秋水斋的主屋巧妙的分隔成几个空间,屋里点着梅花香,几只刑窑薄胎瓷瓶插着各色花卉,将屋子里面装点得十分别致。
嘉宁公主进了屋子,上下看看还觉得很是满意,今天她见到了高煜,不过却是隔着帘子,他还和其他人并排站在一起,之后高煜让人秉告公主,他已经来请安过了,但公主旅途疲惫,就不多打扰了,请公主好好休息,保重凤体。
公主本想着,自己不顾礼制亲自来凉州,已经是很给高煜面子了,难道高煜就算不对自己感激,也应该有所表示,这让公主心里很是委屈。
次日又是接风宴,公主根本无心跟凉州的这些妇人们应酬,嘴里不过沾了沾酒水,就借口不适离席了。这让那些精心准备的夫人们很是失望。不过公主是皇室贵胄,就是这种态度,她们也只能殷勤伺候。
公主走了,这个接风宴也没有什么意思,很快大家也都告辞了。虽然公主不给面子,涵因还是殷勤招呼着各家的主妇,尽量调节着气氛,让众人不至于过于沮丧。
高煜每天来给公主请安,公主也召见,可是公主每次见到高煜,见他那副谦恭有礼却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这一路上想的满肚子的话都憋回了心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冷淡以待。结果,公主来了好几天,下榻在都督府邸之中,而高煜则仍旧住在鸠摩罗什寺里。
涵因也知道高煜和公主之间诡异的气氛,不过现在满府都是仆妇,她也没法子提点高煜,涵因想让李湛劝劝高煜,李湛却说:“他是男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他自己想不通,别人怎么说也没用。”
涵因忙府里,李湛忙外面,连见面的时间都少,因公主来了,涵因和李湛也不能同往常一样,举止狎昵亲近。这日,好容易两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饭后在池边散步,走到院子深处,李湛见这里没了人,便拉起涵因的手来。
涵因忙要挣开:“来来往往都是人,叫人看见了成什么了……”
李湛攥得更紧:“怕什么,老夫老妻了,还有谁敢笑话咱们不成。”
“切……”涵因白了李湛一眼,便由他牵着,沿着池边慢慢溜达。
“等把公主和驸马送走,咱们一家三口就去天梯山玩玩,我那天看了竹心先生的画了,那里有不少佛像。要不你也捐资造尊佛像?”
“也好,求熙儿、弘儿的平安。”涵因点头同意。
李湛左右看看,此时天色已黑,树丛茂密,将周围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李湛干脆搂住涵因肩头,笑道:“走累了就靠着我。咱们今天从那边绕过去。”
两人往旁边的小道一转,却正撞上一个人影,两人定睛一看,忙跪倒在地:“臣(妾身)冲撞了公主,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