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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太守官邸。
周坚刚刚去了趟乔府回来,戏昌就过来了。
“来,志才快坐。”
周坚让戏昌在对面坐下,抓起火炉子上的陶罐递了过去,道:“这是上次鲁阳令张玄送来的那枝老山参,本将军又在里面加了几味补药,有通经活络、益精补气之效,你这身板有点差,听说上个月还染上了风寒,快来喝两口补一下。”
戏昌愕然道:“主公,这可是头烫。”
周坚笑道:“本将军体壮如虎,喝再好的参烫也没什么效果,就是给你炖的。”
“谢主公。”
戏昌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抓起陶罐喝了几口,又将陶罐递给周坚,这才道:“方才主公去了乔府,荆州刺史王睿谴使前来借粮,不知主公见是不见?”
周坚问道:“志才怎么说?”
戏昌沉吟道:“如今南阳治下虽然生民安定,亦无匪寇作乱,但主公到南阳后先后凑免了十余名官员,治罪黜免的郡县吏从更是多达上百,昌已经收到消息,朝中有大臣要提议将主公调任御史中丞。王睿使者欲借粮两万石,言若是无公肯借粮,王睿可上书朝廷为主公正名,以避朝堂之祸,昌以为此计可行。”
周坚淡然问道:“大将军可有回信?”
朝中有大臣要提议将他调任御史中丞一事,周坚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御史中丞乃是少府属官,虽然显赫,但却远不及一郡之守权重。
而且乱世就要来临,只有地盘才是最重要的,周坚自然不会将不想去少府任职。
戏昌道:“大将军何进虽有回信,但言辞却甚为含糊,若朝中大臣果真提议,何进怕是不会为主公出力,还得另求自保。”
周坚冷笑道:“何屠户这无能之辈,果然一点都靠不住。”
戏昌喟然道:“今各州刺史及各郡太守拥兵自重,朝廷虽然无暇他顾,但也对州郡长吏深为忌惮,何进身为当朝大将军,手中却无多少兵权,猜忌主公也是在所难免。”
周坚沉吟道:“春上小麦及水稻收成还不错,两万石粮食还是有的。不过不能给王睿两万石,只给他一万石就行,而且要先让他上书朝廷为本将军开脱,然后再借粮。”
戏昌道:“昌也有个想法。”
周坚道:“志才请讲。”
戏昌微笑道:“南阳铁官令王岐乃王睿同宗,眼下胡三冶铸兵器铠甲少精铁,主公何不请王睿修书一封,让那王岐送五万斤精铁。王睿急缺粮草,谅必不会拒绝。”
周坚击节道:“善,就依志才所言。”
戏昌又道:“还有一事,王睿来使欲求见主公。”
周坚挥挥手,道:“志才处理就行,本将军就不见了。”
戏昌道:“此人乃荆襄名士,实当世大才,主公何不见上一见,日后若有机会,不妨招至帐下效力,则主公可得一大助力。”
周坚‘哦’了声,欣然道:“能得志才如此褒赏,想必不凡,本将军到要见上一见。”
“主公稍待,昌去去便来。”
戏昌答应一声,当即起身离开内院,前去叫蒯良。
不多时,便与蒯良相携而来。
“在下见过府君大人。”
蒯良稳步上堂,向周坚长长一揖,心中却十分惊讶,素闻南阳太守周坚去岁时才刚刚及冠,不想果真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先生免礼。”
周坚肃手道:“且请入从。”
蒯良又施一礼谢过,才转入次座。
戏昌则陪座了对面,自有仆佣婢女奉上酒水茶典。
周坚令婢女倒上水酒,举杯共邀,和蒯良、戏昌共饮了一杯,才问道:“蒯良先生乃荆襄名士,昔日曾为百姓之冤三诉公堂,高风而亮节,坚实感佩之。”
蒯良淡然道:“虚名不足为道耳,实不敢当府君大人赞誉。”
周坚也不再客套,问道:“此番王荆州借粮,本将军身为下官,原本责无穷贷,怎奈自平平元年以来,南阳数遭兵灾,为祸甚烈,如今虽境内清平,但府库空虚,光是本将军赴任以来安置无家可归之百姓,便所需甚巨,数度与当地富户借粮,实无三斛存粮。不过既然王荆州有难,本将军若不有所表示,也未免说不过去。本将军可从郡内富户处凑得粮万石,与王荆州解燃眉之急,先生以为如何?”
蒯良起身一礼,慨然道:“有劳府君大人,在下替王大人谢过大人。”
周坚又道:“子柔先生无需客气,不过,本将军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蒯良道:“大人请讲。”
周坚道:“素闻铁官令乃王荆州同宗族弟,本将军欲向铁官署借精铁五万斤,可否请王荆州修书一封,则坚感激不尽。”
蒯良脸露不豫,此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嘛!
而且,周坚只借一万石军粮,就要五万斤精铁,这盘算也打的未勉太好了,就算那精铁不是王荆州的,但如此狮子大张口,总归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荆州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有求与人,也委实无可奈何。
虽然说是不情之请,但若是王荆州不答应给弄到五万斤精铁,怕是这一万石粮食也就会成了空头支票,无法兑现了。
蒯良略一沉吟,便道:“此事在下无法做主,可否容在下回禀王大人?”
周坚欣然道:“正该如此,就请先生修书王荆州,再做决定。”
蒯良答应一声,也无心废话,连忙起身辞别,给王睿写信去了。
周坚与戏昌送出府外,回到府中时,不由相视一笑。
蒯良并不知道,这五万斤精铁只不过是戏昌后面加上的条件,就算王睿不肯想办法给周坚搞到五万斤精铁,周坚也还是会借给他一万石粮食。
不过,有好处不拿是傻子,周坚自然不会多嘴。
南阳乃天下铁都,盛产精铁,冶铁铸器之工艺实为天下之冠,可惜的是精铁的冶炼和兵器的铸造由由少府的下辖机构铁官署直接管理,地方官根本无权插手。
现在还不到群雄逐鹿的时候,就算各郡太守拥兵自重,也不能做的太过份,
周坚不想触犯朝廷底线,自然也不能动铁官署,只能坐等天下乱起时,才能将铁官署自然要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为日后跃马中原积蓄力量。
三日后,蒯良再次求见周坚。
王睿答应了周蛑的要求,上书朝廷为周坚开脱,同时又修书铁官令王岐,为周坚借得了五万斤精铁,周坚也不小气,当即与了王睿一万石军粮,以解燃眉之急。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时间来到了中平三年七月。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天下各州却是暗潮涌动。
七月,宗正刘焉联合群臣上书天子,俱言天下匪寇不断,实乃郡州兵弱所致,请天子下诏复置州牧,天子遂纳其言,以刘焉为益州牧,刘岱为兖州牧,刘虞为幽州牧。
州牧和刺史虽然都是一州之长官,但在权力上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古分九州,每州置牧,为一州之行政军事长官。到西汉武帝时,为了削弱地方大吏的权炳,加强中央集权,改置刺史,只有检察权,没有行政军事权。
此后两汉换来换去,光武称帝后,复置刺史。
州牧权力之大,犹在郡守之上。
刺史名义上只有检查检举之权,虽然是长官,但与郡守并无统属关系,一郡太守说不听刺史的就不听刺史的,刺史也拿郡守没奈何,无权处置。
就算手里有兵,撕破脸了举兵相向,也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州牧却不一样,拥有合法的一州行政军事大权,乃是郡守的真正上官,若是郡守不听话,州牧就算无权处置郡守,但也有足够合法的权力将郡守手里的军队收走。
更重要的是,州牧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不用向刺史一样偷偷摸摸。
可以说,这次复置州放,对大汉天下加速败亡有着深远的响影。
没有足够的名份和大义,则名不正言不顺。名不正,言不顺,则招兵买马就还有诸多顾虑,就些事情就算朝廷无暇顾忌,也不能做的太挝分。
但州牧就不一样了,能够名正言顺的招募操练军队,快速积蓄力量。
从设置的三个州牧来看,无一例外全都是皇室宗亲。
消息传出,各州郡更是暗流激涌。
各郡太守更是加快了招兵买马的步伐,不断积蓄力量。
然而就在此事,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震惊了天下。
七月初,中郎将淳于琼率领两万大军出壶关,进入冀州征讨黑山贼张蒌,不料却在栾城被黑山贼杀的大败,淳于琼仅率数千残兵败卒逃往邺城。
张燕率二十万黑山贼南下追击,兵围邺城。又有张牛角、左校、于毒等黄巾余率也闻讯而出,共计七万余众,与张燕合攻邺城。
淳于琼和冀州刺史离典兵微将寡,只能据城死守,一边向朝廷告急。
然而朝廷七万大军都派出去征讨匪寇了,洛阳只剩下八千西园新兵,哪里有兵可派。
张燕猛攻邺城不下,忽生一计,谴张牛角、左校、于毒等黄巾余部西出壶关,率部南下高都,直接翻越太行山,兵寇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