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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回暖,万物复苏,连王府的桃树都结出了一个个幼嫩的花苞。
荣宪终于和她的父王开开心心地玩了回风筝,假山上蹦来蹦去的,活像个皮猴,林七许和一众姬妾在旁忍着笑意,谁都没敢认真地盯着郡主瞧。
林七许偷偷瞄了眼王妃尴尬不自然的神色,连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女儿如此顽皮,一贯端庄娴静的王妃估计心都要碎了。
好在今儿三公子很给面子,咿咿呀呀地躺在摇椅中,睁着双懵懂的眼睛看天上的风筝,时而含着指头发呆,时而盯着疯玩的姐姐,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妃瞅瞅欢脱的闺女,再看看文静的儿子。
真恨不得他俩能掉个身份。
提议上香的事就是在这样温馨和睦的氛围下由林七许亲口说出,不论是面带笑意凝视荣宪的摄政王,还是默默无声、只顾低头吃茶的尤氏,都意外地看向了她。
目光齐刷刷地一致。
林七许平淡如水,笑道:“妾身不过瞧着春日甚好,一时起了兴致。”人在一潭死水里浑浊久了,偶尔发现鲜亮明快的事物,不免心生向往。
荣宪的活力勃勃,恰巧触动了林七许心底的隐隐悸动。
又是一年春。
“真是难得。”摄政王轻轻一句。
林氏进府几乎都没求过他什么,近两年处下来,最初的怨恨和不快尽数消去,反而从心底里怜惜她,欣赏她。
不过该有的提防之心,老练如摄政王从来不会搁置。
“看郡主玩得开心,妾身才发现很久都没有去踏过青了。”即便是昔日在江南,林七许都鲜少出门,一是劳师动众,费时费力;二来尚有赵氏在上头虎视眈眈,如何能走开。
如今的心境。远非曾经可比。
却不知是更好,还是更糟糕了。
连王妃都被林氏眼中的向往之色动容,口吻松了松:“今年春色倒是好,比往年更蓬勃些。”
其实年年春色都如常。不过心情不同,眼光自然会变化。
去年的这时,王妃怀着儿子艰辛无比,连吃喝拉撒都饱含血泪,怎么可能去赏析美丽的春景风光。
尤氏环视了一圈光秃秃的假山和尚未绽放的花树。没有理解王妃的春色蓬勃是来自那处的。好在是了尤氏,她微微地抿唇笑道:“是呐。林妹妹这番话说得妾身都心动了。”
假山上玩得欢快的荣宪深深刺痛了尤氏的眼,同样都是有女儿的人,出去踏青郊游,也是两个闺女心心念念的事,尤氏觉得,身份上让她们矮了人一等,有些事就顺水推舟吧。
倚在吴姬边上的大公子同样亮了亮眼,难得开口道:“父王,我也想去。”
唯一的孩子辈开了口。尤氏的长女顺德郡主同样开了金口:“父王,我和妹妹可以一起去吗?”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王妃唇角含笑,稍一侧身,就见摇椅中躺着的幼子仿若感应到了什么,目光顿时可怜兮兮起来,脸上写满了‘我也要去’。
“母妃,你看弟弟的样子。”
等荣宪从假山上回来,瞧见弟弟的样子就发笑。
“可怜的弟弟呀,你以后乖乖吃药,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姐姐来年春天带你去郊游,夏天带你去泛舟,秋天带你去采莲,至于冬天呀。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荣宪笑嘻嘻地刮着弟弟的鼻子,一脸俏皮样儿。
王妃仿佛能看见儿子气鼓鼓又无能言语的郁闷之色,原先想训斥长女的话不自觉地咽了回去,她又瞥了眼沉静温文的顺德郡主,没由来地觉得荣宪好。
就像王爷说的,荣宪这般性情。没什么坏处,将来即便去了婆家,也是讨喜的姑娘。
小小的花园子充斥了欢声笑语,顺德郡主静默惯了,这会儿说起踏青的事来,整张脸都是发光的。
约莫见众妃妾都达成了一致意向,摄政王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明或暗的目光,唇角不由苦笑了下:“你们都计划好了,还看本王作什么。”
仅管他是一府之主,可也不能置所有姬妾和孩子的要求于不顾吧。
“父王最好了。”荣宪扑了上去撒娇。
是人就有妒忌心,何况住在同一屋檐下,荣宪占尽父王的宠爱,不知道同样身为郡主的尤氏长女和王府的第一个孩子大公子是怎么想的呢?
林七许只看见了两者一齐低垂下去的脑门。
真是残酷的……
一场聚会。
众人散去,摄政王放开了撒娇的荣宪,难得地陪着长子去了吴姬那,荣宪也不闹,乖巧地回了母妃处找弟弟玩。
或许是失了太久的恩宠,吴姬回过神来的一刻,对大公子暗暗赞许点头。
林七许收尽众生态,携着晴好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影壁处碰巧看见了调去针线房当差的佩玖,喔不,现在应该称为裘谓家的了。本来丫鬟嫁人,可以作为陪房的嬷嬷留在沉香榭,奈何裘管家是王妃带过来打理管事的下人,林七许便没有强求,痛快地放了行。
佩玖见了旧主,语气顿时有些虚:“小姐。”
“是从外头回来?”看着服色不是当值的丫鬟穿的。
“伯娘那新添了个胖闺女,当家的走不开,我去走一趟。”言下之意是回了趟谢府,佩玖紧张地手心都发汗。
林七许意味深长地问:“那具体什么情况?”
“一切都好,说是满月时必定请我们过去。”佩玖点出了必定两字。
“好。你既嫁了人,以后在裘家好好为人。”
二人说话,不过寥寥数句,又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露天之下,周遭约莫有近十来人来来往往,仅管低眉顺眼地走过,但林七许明白,不稍过一刻钟,王妃便会知道这儿的一切。
她没有多唠叨些什么,既然知道了确切的消息,踏青那日的事就简单了。
贸然去见谢秉文虽是不妥,可林七许没有更好的法子。
谢秉文既然能得知谢儇和其琛间的事,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会了解地更多,更详细?明知却隐瞒下的原因真的只是看他们安分守己所以不闻不问吗?
重中之重是,母亲曾在武乡侯府当差,后来却被父亲纳回了府。
多方打听的消息很一致,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父亲是通过谢秉文结识到的武乡侯,那么谢秉文在其间起了个什么由头呢?
最重要的是,父亲居然和当朝首辅闹掰了,关系冷硬又僵直。
……
好深的一滩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