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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说降
邓展听曹冲说完事情,点头笑道:“公子,此事无妨,五十人已经选好,可以单组一队,如若公子放心,就由我来给公子带着。他们武技基础都相当好,且战且练,进步更快,一个月之后就有小成,这种机会找都找不到呢。至于另外几个师傅,也一起随军,抓紧时间训练,想来也是快的。”
曹冲一听眉开眼笑,却又笑道:“师傅这可使不得,你可是将军,又是侯爵,如何能给我做个侍卫头子,太降尊纡贵了。”邓展哈哈大笑,拱手施了一礼道:“公子这话可就见外了,邓展就是给公子做侍卫也觉得荣幸之至,何况还是个侍卫头目呢。”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曹冲让人去通知了乐进,乐进一听不要他派兵相助,心中有些不安,亲自过来请示。曹冲笑道:“你这次在乌林损失不小,新补的兵不如以前的熟悉战阵,更何况是山地作战。我的虎士人数虽然不多,但有蒯家的人相助,相信可以解决几百个山民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不请折冲将军出马也不是让将军闲着,将军就在襄阳好好练兵,我一回来,你可就有事做了。”
曹冲将自己和庞统等人商量好的安排说了一遍,乐进一听,心领神会,当下不再多话,抱拳施礼:“谨遵公子吩咐,我这就加紧练兵,届时一举拿下临沮,直逼夷陵。”他顿了顿又道:“犬子乐綝,仰慕公子,想跟着公子立功,不知公子……”
曹冲一听笑了,这个乐綝果敢勇烈,颇有乐进家风,又能文能武。倒确实是个人才,他笑着打趣道:“玄玉文武双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乐将军不将他带在身边,却让他跟着我,可舍得啊?”
乐进哈哈一笑:“这个竖子眼高于顶,唯独对公子心服口服。公子虎跳涧、鹰愁涧一战,一夜之间转战近百里。打得刘备孙贲六千人马寸步不前,说实话,不光这年轻一辈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我们这些在沙场征战了十几年,算是有点经验的人也是心服口服呢。”
曹冲被他夸得有些脸红,连连摇手。乐进又说了几句,大步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乐綝就带着两个亲兵兴冲冲的来报道了。他和许仪、典满等人本就相熟,如今一起在曹冲手下做事,自然更亲近了许多。当天下午,蒯景带着一百多家兵和曹冲汇合,曹冲二百虎士。再有邓展的近百亲兵,四百多人乘着文聘亲率的大船沿汉水西上,在南阳郡内筑阳转入筑水,赶向房陵。
半夜时分。曹冲接到了黄忠派人送来的急信,他们已经训练完毕,正准备回城,收到曹冲派人送过去地消息,已经转向从山路逼向房陵,估计两日后可进入房陵县界。曹冲大喜,有了这一千铁军相助,此事无忧。不过他有些奇怪。不是说粮食用完了吗,正准备回城补充给养,这突然之间不回城了,粮食怎么解决?
那个送信来的士卒听了笑着说:“公子莫忧,黄将军和魏将军在山中训练我们时,隔了十天就要饿我们一两天,每人只发一个饼子,还要全副武装在山中奔袭。从驻地到房陵最多两日路程。前些天的粮食还有三天的口粮剩余呢。足足够用,就是再远些。我们都能赶到,而且能立刻投入战斗。”
曹冲看着眼前这个又黑又瘦,却自信满满,精神旺盛,面带笑容显得成竹在胸的士卒,不由得有些惊讶,他回头对庞统笑道:“你看看,汉升和文长确实有一套,这士卒连饿肚子都不怕了,呵呵,好样的,回去告诉汉升他们,此次功成,公子请你们海吃一顿。”
“多谢公子。”那士卒翻身拜倒。
“唉,谢什么啊,你们可还没打呢。”曹冲哈哈大笑。
“公子请放心,我们这一千人苦练一个月,就等着立功的机会,此战不用我等则是罢,既然用了我等,则我等必胜。”那士卒朗声说道:“公子请休息,小人这就赶回军中,宣传公子美意。”
曹冲看了看外面漆黑的江面,担心地说道:“这夜间赶山路,可要小心。”
“多谢公子关心,小人这就去了。”那个士卒又施了礼,翻身出了船舱,身子一晃就不见了人影。过了一会,典满走进来,咂着嘴说道:“也不知汉升和文长他们怎么练的,居然能把这一群北人练得比南人还适应山路,那个士卒在山路上简直是快步如飞,就连公子请来的那个能人都连连点头呢。”
曹冲和庞统相视而笑,心中大定,倒身再睡。
辰时,船到房陵城外五里,文聘亲自进舱来叫醒了曹冲,指着外面在晨曦中露出枯黄山脊的群山道:“公子,从这里上岸前行五里就是房陵县城,这船只能到此,再往前可就暴露行踪了。”
“有劳仲业了。”曹冲起来,匆匆洗漱完毕,带着人就下了船。正在岸上整队时,文聘带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年轻人赶到曹冲面前说道:“公子,这是我族中小辈文厚,长年来往于房陵,对此地颇为熟悉,与申家兄弟也有一面之缘,愿归在公子帐下,听公子差遣。”
曹冲看了一眼文厚,见他方面厚唇,面带朴直之气,点了点头:“如此更好。”
文聘大喜,连忙将文厚推到曹冲面前:“子淳,还不谢过公子。”文厚听了,憨憨一笑,拱手施礼。曹冲连忙扶起他,和文聘约好了再会的地点,这才带着人匆匆上路。文厚在前面领路,进了山不长时间,绕过几条山道,登上了一个小山头,房陵城就展现在了曹冲的眼前。
眼前的情景让曹冲皱起了眉头,也让蒯景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陵县城外,密密麻麻地数百个帐篷,哪里是几百人。这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两千人。这还仅仅是北城门,其他的城门那想来也有这些,总算起来,这里至少有五千多人在围城。整个房陵才一千多户,人口不过五千,难不成所有的人什么都不干,全来围城了?
曹冲不满的看了蒯景一眼,蒯景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指着下面地帐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曹冲暗自摇头,这蒯家算是完了,聪明劲儿都被老一辈用光了,这小辈都是饭桶。蒯祺连个小县令都当不好,这蒯景却更差劲,连个话都说不周全了。他掏出望远镜向城中看了看,只见城头的士兵虽然面色憔悴。却还能警惕的看着城外,城门上虽然有火烧的痕迹,却还没有破损,城墙上也有不少箭矢血迹,看来攻城之战已经发生过。并没有破城,这些人无奈之下才采取了围困地办法。
曹冲又看了看大营,大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赤着脚的山民,偶尔能看见些穿着皮甲拿着长刀长戟地士卒。不过大部分人都拿着山里打猎用的简易长弓、短弩,看样子军械都很简陋,攻击力实在是有限。他正看着,只见营门外有个文士模样的人在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护卫下登上了营门地门楼,手搭帘篷向这边看了过来。曹冲拉过文厚,将镜筒交给他:“你看看,认识那个文士吗?”
文厚看了看手里的雕花镜筒,咧嘴一笑。小心的举起镜筒凑在眼前,先是被镜中倒置地景像给搞糊涂了,等他会过神来,不由得被突然拉近了许多的人脸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镜筒。
“别紧张,可认识那个人吗?”曹冲温和的笑了笑。
文厚紧张的心情被曹冲的声音抚得平静了些,他感激地朝着曹冲一笑,又重新举起了镜筒。仔细看了片刻。这才说道:“公子,这人是申家地师爷。叫于靖,字安平,原来是襄阳城的一个书生,小有些名气,但一直没有人推荐他做官,不知怎么地后来被申家看中了,请过去做了谋士,我在申家大寨中见过他几次。听说申义举(申耽)将一个妹妹嫁给了他,对他很信任,凡有大事都有些他参与,是个智囊。申家这几年势力大涨,跟他有很大地关系。”
“是吗?”曹冲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旁边那些人你也认识吗?”
文厚仔细看了一会道:“有一两个认识,好象是附近山里的头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看他们的穿着,大概也是各个小部落的蛮人的头目。”
“蛮人?”
“嗯。”文厚将手里的镜筒小心地交还给曹冲,这才解释道:“山里的蛮人甚多,官府一向不太过问他们的事,也很少要他们交赋税,大部分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山里的特产,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和官府为难。”文厚说着,顿了一下,眼睛瞟了一下蒯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们和山里的大族关系都不错,经常交换些盐巴和铁器,偶尔也换一些兵器和山中紧缺的东西。象申家和他们地关系就很好,也经常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山货,或者是一些山里地珍禽异兽的毛皮之类,然后到襄阳或者宛城去出售。”
曹冲点了点头,他有些皱眉头。凭着手里地四百多人,他当然可以轻松的击溃这些乌合之众,但击溃了之后又能怎么样,除了杀一些人让他们暂时安稳一些之外,大概只能积下仇怨,其他没有任何用处。解了房陵之围,却不能解决这山里的问题,换一个好一点的县长来会好一点,差一点的县长来,又会重蹈覆辙。满山沟子的追这些蛮人?貌似又不行,难不成要把他们杀光不成,这山这么大,连绵数百里,只怕几年也剿不完。
“士元,你觉得该当如何?”曹冲扭过头看了一眼庞统。
庞统笑道:“这些蛮人,在山里来无影去无踪,一时击败容易,要想收长效,却非武力可行。”他拍了拍面色发白的蒯景的肩膀:“统觉得,公子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先杀进城去,看看城中的情况,不管怎么说。蒯元吉是朝庭命官,这些蛮人就算有什么委屈,动不动就围攻县城也是不应该的。如果蒯元吉安然无恙,这事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万一有什么不妥,只怕公子还是要施些手段,警告一下这些胆大包天的蛮人为好。”
曹冲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进城,他对蒋干说道:“子翼,你和子淳去这些蛮人地营中一趟,就说襄阳的官兵来了,想和他们谈一谈,让他们派一个能说得上话来的人过来。”
蒋干应了,带着文厚下了山坡,慢慢悠悠的走近了大营。两人走到营前。那个正在查看情势的于靖不认识蒋干,却认识文厚,不由得笑了起来:“文子淳,原来是你带着官兵来的啊,怎么?升官了?”
文厚笑着拱了拱手:“于先生一向可好。几位头人一向可好?”
那些和他熟悉的头人都回了礼,七嘴八舌的问好。于靖也不阻拦,等众人话停了才笑道:“子淳是来做说客劝降我等地?”
文厚笑道:“岂敢,文厚现在是曹公子帐下一个小卒。公子接到房陵的急报。带着人前来查看情况,听说各位围攻房陵,不知是为了何故,为了避免刀兵,他想请诸位去营中一叙,说说原委,也好解了这里的困境,免得诸位一直围在这里。影响了今年的春耕。春不耕,秋可不收啊。”
这些头人正在着急这件事呢,本以为围城就是几天的事情,打破了房陵城掳掠一趟,报了官府压榨之仇就四散而去,没想到一围就是大半个月,人死了不少,城却攻不下来。不由得着了急。这春天已经到了。各个寨子里都要准备春耕,正如文厚所说。春天不耕种,秋天收什么。于靖见军心不稳,好言好语的劝说,又许下他们一些粮食,这才算勉强安抚下了他们。现在被文厚这么一说,这些人又不安份起来。
于靖见几个头人的脸上又有动摇之色,连忙大声笑道:“子淳,这曹公子也好不晓事,房陵可是汉中郡的地盘,他越境发兵,不怕汉中地张太守不乐意吗?再说了,赤壁大败,朝庭的军队最近补充的都是新兵,不习地形,恐怕来了也未必有用吧,我这里可有上万的人马,整个襄阳有几千人?”
文厚一时语噎,蒋干却哈哈一笑:“听子淳说这位于安平是个有识之士,不料一见之下却是个井底之蛙。你只知道房陵属汉中郡,却不知道汉中也是大汉的疆界吗?我家公子奉命镇守襄阳,却不是只管襄阳一处,这汉中也自然管得。再说了,张府君(张鲁)仁慈爱民,可从来没有说过割据自守,他是离这里太远,如果离得近,听说这里有人围攻官兵,只怕要抢在我家公子前面发兵吧。”
于靖一听大怒,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来这里巧舌如簧?不怕我一阵乱箭射死你?”
蒋干放声大笑,他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指着于靖直乐:“山野之人,放大话吓我么?我九江蒋干益州去得,孙权地大营也来去自如,还怕你这几千人?”
于靖气得脸色铁青,想了想却又笑道:“原来是九江的蒋子翼啊,怪不得铁嘴如斯,听说你精研战国策,怎么,今天想到这儿来做说客了?”
蒋干一摆手:“蒋干没什么兴趣和你说这些。我跟你明说了吧,公子带了四百人来,本来可以一举而将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全部斩杀,不过公子仁心爱民,不想多造无辜杀戮,让你们这些人回不了家,见不到亲人,所以这才派我和子淳来告诉你们,公子愿意给你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如果你们能有摆得上台面的理由,公子可以赦免你们地罪行,并给你们主持公道。”他有些无聊的摆了摆手道:“我也是受公子之命,前来传命,你们要有胆,就派人去前面公子的营中和公子商谈,要是没胆,就请你们准备好,公子一个时辰之后就要进攻了。”
文厚一听,顿时傻了眼,这蒋干什么说客啊,把话说得这么明白?都把老底告诉人家了,四百人?你也太老实了吧,不虚夸也就算了,居然把零头去掉了。你这么说了,谁还怕你?还一个时辰之后进攻,让人家准备好吗?再说了,公子什么时候说一个时辰之后进攻的?
果然,于靖一听蒋干的话就憋不住和狂笑起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头人,好象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说道:“诸位听听,诸位听听,这竖子好生狂妄,四百人还想打败我们去救那个贪官,真是无知之极。不说其他城门,就说我们这北门的人,排成队让他们砍,只怕他们也不敢来啊。”那些头人也觉得有些好笑,四百人还如此嚣张,居然不把两千人放在眼里,这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他们越想越好笑,也跟着大笑起来,还有人笑着说道:“文公子,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跟着这样的主人没有前途地,这哪是打仗,分明是送死啊。赶紧回去吧,年纪轻轻的,莫枉丢了性命。”
蒋干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些狂笑的蛮人,又安抚了一下有些焦急的文厚,眼神中静得象一潭水,隐隐的还有些得色,看得文厚也有些摸不清底了。他慢慢的也安静了下来,心想公子既然放心的派蒋干来,蒋干必有过人之处,也许他还有后招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