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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吗!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拿着钱吃干饭,我请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厉国新把一大叠文件扔到地上,离他不远的江亚伟忍不住闪躲了一下,却被另一叠文件打在了脸上,他深喘了一口气,尽力平复下心中的愤懑不满。
财务长最会察言观色,劝慰道,“您息怒,这事情也不全赖小江,他已经做得不错了。”江亚伟是财务部的二把手,也是财务长最得力的助手,年纪轻轻就被财务长看中带在身边,之后又被推荐给了厉国新,这才让三十岁不到的江亚伟坐到财务部二把手的位置上。
“厉先生,我真的尽力了,但是您知道不管怎么运作都会有个极限。”假的利益再怎么也是假的,“如果再不找出新的增长点,今年绩效核查委员会查起来我也没办法交代了。”江亚伟自暴自弃,他已经尽了全力,而且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是财务长又不是厉国新,凭什么让他对他俯首帖耳还要受他的侮辱。
江亚伟眼睛低垂着,遮掩掉眼中的情绪。
厉国新发泄一通之后也冷静下来,他寻思了一会儿说道,“LFG不是一直都在赚钱吗?”
“LFG的确让会计师对我们的资产评估走高,但是我们并不能完全控制LFG。”财务长解释。
厉国新的眉头皱起来,LFG是袁竟惟那家伙搞起来的,他的确很少插手,当初说好只要LFG不影响到厉丰本身又能掩盖厉丰账务上的漏洞他就任对方作为,厉国新眯眼,“袁竟惟也坐不住了?他也想反水?不过是个贱人。”
财务长尴尬不语,江亚伟更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
“我倒是忘了他手上还有厉丰百分之五的股份,是我那个好侄儿送给他的。”厉国新掰了掰指头上的宝石戒指。
财务长见状,不禁道,“现在厉丰的股票还非常值钱,如果能把一部分股票套现,我们可以得到很大一笔资金。”
“不行。”厉国新打断他,“我手上的股票不能动,你知道我的好侄儿当初为什么动不了我,就是因为我手上的股份,没有这些东西制衡他,我如今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财务长皱眉,“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到了年底的确没办法交代。”
“怎么没办法交代。”厉国新冷笑,“外边儿不是还有百分之五吗,我那好侄儿成了植物人,我看着袁竟惟也已经不安分了,只要把袁竟惟手上的百分之五拿出来套现,今年就能解决。至于明年就看你们怎么做了,要是下面的人想不到新办法赚钱就直接解雇换人,我就不信没人想得出赚钱的办法。”厉国新浑身一震,大笑道,“我怎么忘了最基本的一点,不是还有节流这一项吗,让下面的人做个人力资源核算,把不合格的人都开除。”
财务长紧紧蹙眉,有些犹豫,“厉丰从来没有做过大幅度裁员的事情。”就算是在几年前遭遇企业危机时也没这么干过,所以企业的忠诚度才会那么高。
“今时不同往日啊,你们都是搞财务的,最清楚公司的情况,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厉国新说得轻巧。
江亚伟心中愤然,如果厉总还在,城南事建的能源项目继续运作,厉丰根本不会如此捉襟见肘,但嘴上只能说另一番话,“大面积裁员这种事情是要执行长下命令的。”
“你说贺佑钦?”厉国新大笑,“新来的黄口小儿,你看看他进公司这么久,雷声大雨点小有做出什么成绩来吗,我想董事会肯定已经有人对他不满了,待会儿我去打几个电话和董事们吃吃饭,自然能把他换下来。当初我会答应让贺佑钦进厉丰不过是因为厉容锐进了医院,为了公众影响所以顺应厉容锐那边的人的意思放他进来,你觉得就凭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能在厉丰搅起什么风雨?”
江亚伟原本就不赞成大面积裁员,不管对公司还是对员工来说这个举动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拿贺佑钦说事也是想促使厉国新改变想法,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把贺佑钦放在眼里。
江亚伟微微捏紧了拳头。
财务长倒一直言笑晏晏,“那……您是打算召开股东大会?可是我们没有理由弹劾贺佑钦啊。之前也是董事会通过让他担任的执行长,这么短的时间要弹劾他起码要有个过得去的理由。”
“理由还不简单,城南事建的能源项目不是一直弄不下来吗,我那好侄儿在的时候事情可是差不多板上钉钉了,现在眼看是要黄了,不怪现任的执行长怪谁。”
江亚伟还想说话,被财务长使了个眼色忍住了。
“等我跟董事们谈妥了裁员的事情也要跟进,至于LFG,袁竟惟可有个大把柄在我手上,我就不信他不听话。”
江亚伟离开了厉国新的办公室之后打了个电话给财务部的副总梁生。
“想通了?”电话那头,梁生似乎早已经料定了江亚伟的答案。
江亚伟咬咬牙,“贺执行长真的答应不会把我赶出公司?”
“你是个人才,你的能力人人都能看到,谁都会想留住你这个人才。”
江亚伟自嘲道,“我倒觉得我在厉国新面前就像条狗。”
“小江……是厉国新没有眼光罢了。”
“不,说到底我还是辜负了财务长,我实在不想坐牢,我还有老婆孩子要顾。”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贺总……是个有魄力的人,并不比过去的厉总差。”
“你确定贺总能够成功,并且让公司平稳过渡?”
“我确定。”
“好吧,信你一次。”
“不会让你失望。”
梁生挂了电话,朝着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笑了笑。
“搞定了?”姚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啊,又策.反了一个,这下我们这边的生力军又多了。”
“不错。”
“我担心股东那边有问题,毕竟贺执行长的位置还不稳,我们这边没有多少股份。”梁生分析道。
“袁竟惟转了百分之三给我,我交给了贺先生,这也是之前答应贺先生的。”
“就算有百分之五也不够,何况才百分之三,不过是杯水车薪。”梁生摇摇头。
“要看贺先生怎么做了。”越是接触贺佑钦越是发现这个人的能力不同一般,姚真倒是越来越好奇。
“我觉得贺先生一定有办法解决。”梁生语气充满肯定。
“?”
“直觉。”说完,连梁生自己都觉得好笑。
姚真闻言,罕见地挑起眉。
另一边,郭睿捧着特殊渠道收集来的资料越看越吃惊,脸色也不停变化,整个像调色盘一样,看了一半之后,他甩下文件独自冷静了半天,然后又重新拿起来接着看。
从始至终,贺佑钦都靠在Elegant的沙发上检查上次从这里取走的大提琴,他今天恰好拿去保养,跟着就到了Elegant,贺佑钦把检查完的琴放回琴盒。
郭睿这时候也看完了文件,他把东西甩在一边,瞪着贺佑钦。
“你……你……你,你这家伙,你让我找人查这些又给我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猜你会在近期对厉丰下手?”贺佑钦把琴搁在一边,伸手拿起桌上的柠檬汁喝了一口,酸津津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却又灌下另一口,“因为你不想我浪费时间在厉丰上,加上又很讨厌厉容锐,对姚真也看不顺眼,我在你面前又没特意隐瞒厉丰的问题。所以你想干脆趁着这个时候在背后阴一把,城南事建的能源项目中途暂停了应该是你跟上头的人打过招呼吧。”贺佑钦叹了口气。
见贺佑钦拆穿,郭睿也不遮掩了。
“是,我是打过招呼,不过不是你之前说干脆把厉丰弄来玩玩的吗?”郭睿委屈上了。
“我是这么说过。”贺佑钦点点头,“不过你看我哪里像收破烂的了,接收现在的厉丰也没成就感啊。”
“先不说这个。”郭睿瞪着他,“你让我看的这些资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真的是你做的……”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贺佑钦说得轻飘飘的。
“这……怎么可能?”郭睿不敢置信,盯着贺佑钦。
“其实我出车祸之后留下了一点后遗症。”贺佑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事情变得影影绰绰的,不触及某些关键点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很多事情已经陆陆续续地记起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郭睿吃惊,这次他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要不要再找个医生检查下。”后遗症什么的当初医生没说啊。
“不用了,身体已经没什么事情,脑子里的某些问题医生也解释不来。我只是看着你和胡凯几个成天琢磨着替我报仇,累得慌,所以才让你自己去查这些资料,现在明白了?”
郭睿眼神复杂地看着贺佑钦,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向沙发里。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阴险呢,白忙活了一场,敢情您这游戏玩的正愉快呢?”
贺佑钦就是笑笑,没反驳。
他对郭睿说得也不完全是实话。
事实上,关于另一个时空的贺佑钦,他的记忆是完完整整的。根本没有断层。
到了这一边才出现一些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贺佑钦就是贺佑钦,本质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在缓缓接收了之前的记忆后,他才会觉得奇怪。
把他自己带入一下,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会像一个苦情的女人一样眼巴巴地追在某个男人的屁股后面,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不计代价,贺佑钦没有这么无私。
但是郭睿和胡凯他们的表现,以及刚刚到这个时空所接触到的记忆,真实不作伪。连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真的傻了一回。
渐渐却察觉到不对,随着睡梦中某些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碎裂的片段慢慢拼凑起来,他又重新开始疑惑。
贺佑钦就算是真的爱上某个人,也只会想尽办法把人抓到自己的手心,怎么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实在不像他啊。
如果之前那个真的是贺佑钦本人,他不可能让厉容锐把他置于这种位置。
于是他让郭睿下手去查。
然后郭睿看也没看就把查到的资料交给了他。
翻着那些东西,贺佑钦某段时间的记忆趋于完整。
他渐渐有些明白之前那个自己的心态。
或许,他是真的爱上过厉容锐,否则怎么可能下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把某个人留在身边?
虽然现在这感觉没了,但是看着之前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心态却复杂。
郭睿挠了挠头发,“我真的没想到当初你玩的那么过,居然把我们都骗了,你背后做了这么多厉容锐知道吗?”郭睿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资料,心里就忍不住乱颤。
当初袁家内部不稳让贺家老头看到了利益,然后贺佑钦从中推波助澜引起了厉容锐父亲的注意,袁家内忧外患根本扛不住,加上内部本来就在崩坏,几家一起出手,袁家最后被彻底分吃了。
厉家取得了利益还没来得及消化,贺佑钦就联合其他人在股市上狠狠坑了他们一把,弄得厉家风雨飘摇,贺佑钦恰好在那个时候频繁地出现在厉容锐面前,厉容锐为了袁竟惟不得不求助于他。
“厉容锐之所以跟你结婚都是你设计的?就为了追一个男人要不要这么凶残?”郭睿咂舌,惊叹兄弟的大手笔。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换做贺佑钦被这么设计,郭睿非砍死厉容锐不可,不过厉容锐嘛就无所谓了,谁叫不是兄弟。
贺佑钦没否认,喝了口柠檬水,“我要是看上他,真的非他不可的话,大概真会这么做。”
郭睿无语,亏他们之前还把贺佑钦当成被欺负的小绵羊,这么多年兄弟白做了啊,竟然没看透这家伙的本质。
“值不值啊?”郭睿摇摇头。
贺佑钦想了想,“人为某件事付出的越多,就越不可能轻易放弃,反而会更加执着坚持。如果一开始只是兴趣,那做了那么多也变成真爱了吧。”贺佑钦躺在沙发上眯着眼弯了弯唇。
“现在呢,还是真爱?”郭睿好奇地盯着他。
贺佑钦摇头,“想不起来了。”记忆里做过的事情能够重新回放,但是感情这个问题实在无能为力。
“我现在觉得厉容锐有点可怜了。”郭睿啧了一声,“摊上你这么个家伙。”
“可怜什么?”贺佑钦嘲讽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些都是做过的事情又不是假的。”
郭睿被他噎了一下,“感情上的事情说不清,算了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想了。你今天把这些给我看是为了什么?”之前不是还瞒得紧看他们笑话吗?啧!
工作之外的贺佑钦有些懒洋洋的,“一,你别插手厉丰的事情了;二,我觉得你们老是被骗挺可怜的。”
郭睿:“……”
“有什么问题吗?”
“我就想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贺佑钦的表情变淡了一些,平静道,“利用厉丰拿回鼎泰。”弥补另一个时空的缺憾。
贺佑钦做过的那些事情厉容锐当然是知道的。
就算知道的不够完整,也足够他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摸到真相,否则又怎么可能那么厌恶一个人。
贺佑钦的外貌风度并不差,就算是纠缠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厉容锐之所以厌恶他只是因为这个人手段多为人阴险狡诈,偏偏所有人都把他看作是痴情的可怜人。
他哪里是傻乎乎的痴情种子,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狩猎。
厉容锐不想做那个猎物,最后却只能乖乖跳进陷阱,心中的愤然与憋屈却说不出口。
他不屑把这些东西放在公众面前引人笑话,只是下意识地疏离对方无视对方,想尽一切办法摆脱对方。
最后却发现,这个使尽了手段却没故意瞒着他的人才是唯一对他没有说过谎的家伙。
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可悲了一点儿。
变成小孩的厉容锐趴在课桌上。
讲台上老师还在一个劲地说话,他回过神的来时候对方正好盯着他。
厉容锐面无表情。
老师似乎想要发脾气,忍了又忍终于憋出一个笑。
“厉存焰,老师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厉容锐理直气壮地摇头。
老师的嘴角抽了抽,“星期五开家长会,记得请你爸爸或者妈妈来参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