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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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许换了件暗红锦纹直裰,腰间系着同色绦带,然后在镜台前照了照,略一思索,换下了头顶的桃木簪换上了玉簪,这才笑着对欢喜道:“行了,我们去接四叔父。”

    欢喜笑嘻嘻地应“是”和程许往听鹂馆。

    四叔父不拘言笑,他从小就有点怕这个四叔父。

    他这样贸贸然地就跑了回来,一开始还担心四叔父会教训他,没想到四叔父把他叫到书房之后只是仔细地问了他的功课要,对他提前回来的事只字未提。

    不知道四叔父是觉得这不重要呢?还是那些帮他隐瞒行踪的管事都会遭殃呢?

    他有些拿不准。

    不过,周少瑾留了下来,竟然被四房的叔祖母托付给了祖母教养,这对他来说,任何喝斥、责难他都认了。

    如今周初瑾嫁了人,程家只有周少瑾这个一寄居的表小姐,以祖母的强势,听雨轩的家宴肯定会带她同去。

    他到时候就可以见到她了。

    然后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藻园读书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四叔父会把他丢到藻园去,不是说藻园是四叔爷的禁地,家里的人一般都进不去吗?

    难道四叔爷是个外冷内热的?

    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桂榜题名?

    这是肯定了的!

    长房到了他这一辈,子嗣有点弱。

    四叔父为什么不成亲呢?难道像杏林胡同那些仆妇私底下议论,四叔父有断袖之癖?可就算是这样,四叔父也应该有个知己才是,怎么从来没有看见四叔父和谁特别的好。

    或者四叔父在外面养了个人?

    但祖母四叔父一直一个人。想必祖母和父亲都管不住四叔父。

    不说别的,就凭这一点,程许就非常地佩服程池。

    他胡思乱想着,踏进了听鹂馆的大门。

    程池穿了件很朴素的靛蓝色细布直裰,腰间系了绦带。垂着荷包和印章,看上去沉稳内敛又低调矜贵。

    程许顿时有些后悔。

    应该像四叔父这样在腰间坠几件饰物才是。

    他恭敬地上前行了礼,可直起身后就轻快地笑了起来,道:“四叔父,我能不能就在多稼阁读书?那地方已经收拾好了,再搬动多麻烦啊!再说了。我还要每天给祖母晨昏定省”

    他是长房的嫡长孙,未来程家的宗子,虽然心底有些畏惧程池,可也有不在乎的一面——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叔父,不在书房的时候还不许他开开玩玩的讨价还价一番啊!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最多也就被斥责一顿罢了。四叔父难道还会为些许的小事惩罚自己不成?

    程池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程许就知道这件事不行。

    他不由哀嚎了一声。

    程池已身姿笔直地往门外去。

    程许急急地跟上,但还是不死,道:“四叔父,我保证这次过秋闱,你就让我住家里吧?我有两年没见着祖母了,很想她老人家,您就让我在她老人家身边尽尽孝吧!再说了。读书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啊,您总不能把我关在藻园,让我睁开眼睛是制艺。闭上眼睛也是制艺。这样闭门造车,又能考出什么好成绩来?父亲也说了,秋闱之前要多和同窗走动走动,要打听念年几位主考官的喜好,对症下药”

    程池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朝前走着。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直到程许喋喋不休地跑到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路,他这才脚步微顿。淡漠地道:“你说的话也有道理。不如这样,你依旧住在多稼阁,然后没事的时候出去和你的同窗走动走动,打听一下几位主考官的喜好,好对症下药。我正好有事要出趟门,大概过了中秋节回来。你看怎样?”

    这就是撇手不管的意思了!

    父亲曾经说过,几位主考官里虽然不知道谁是主考谁是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位是四叔父的同年。

    他倒不是没有信心考上,可若是想考解元,不对症下药还真是不行的!

    四叔父不会是真的这么想吧?

    要是四叔父真的因为自己不听管教撇手不管了,首先父亲那里就过不去他和周少瑾的婚事就谈也不要谈了!

    程许看着程池一脸肃穆,有些傻眼。

    程池绕过程许继续朝前走着。

    程许再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地跟在程池的身后往听雨轩去,心里郁闷极了。

    欢喜几个更是远远的缀着,大气也不敢吭。

    出了长房,过了如意门,走在四季锦的长廊上,程许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前面就是听雨轩了,却没有看见祖母和周少瑾的影子!

    他忙上前几步走到了程池的身边,低声道:“四叔父,怎么没看见祖母?”

    程许不敢问周少瑾,怕程池问他怎么知道周少瑾搬到了寒碧山房里住。

    程池轻描淡写地道:“你祖母不想参加二房老祖宗的宴请,所以不过来了。”

    啊!

    程许大急,摸着额头上的汗道:“为什么啊?大家都过来,祖母怎么不过来啊!”程池站定,看着满脸焦虑的程许,想着周少瑾对他说的那些话,心思转了又转,正色地道:“别人家都是长房管着族谱,打理族务。可你曾祖父比二房的老祖宗年幼,就由二房的老祖宗管了族谱,打理族务。到了你祖父那一辈,二房的老祖宗觉得做官的俸禄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支撑家中的嚼用,而打理族务却可以动用两家的钱财,做官就可以不用贪墨受贿,不用受制于人,于途仕上能走得更远,就是想让你他自己的儿子程励管理庶务。谁知道程励的运气不好。出门做生意的时候被漕帮的人杀了。二房的老祖宗那时候版务缠身,既没有精力打理九如巷的庶务,又没有服众的人帮他打理,只好又把家中的庶务交到长房的手里来。当时你祖父去世,你父亲和你二叔父刚刚入仕。守制之后需要二房的老祖宗帮着起复,就说定以后由我打理家中的庶务。所以我虽中了进士,却不能入仕。你祖母恨他见利忘义,落井下石,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不待见他。

    “你还要你祖母来参加二房老祖宗主持的家宴吗?”

    程许表情呆滞地站在那里,嘴角翕合。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程池冷笑,朝听雨轩去。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如果程嘉善还会上当,那九如巷的宗子到底由谁来坐,大哥和二哥的确得好好商量商量了。

    程少瑾在给郭老夫人量身量。碧玉几个或拿着尺头站在一旁或拿着笔端坐在旁边。

    “一二二一二五你这里要收两寸才好。”她看着手中的软尺“我觉得这样衣裳做好了会服贴些。”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了几声,道:“我年纪大了,喜欢穿宽松点的衣裳。”

    “所以我只准备收两寸啊!”周少瑾眨着大眼睛笑道“秋天的衣裳不比夏天,秋天风起了,有了寒意,衣裳做得服贴些也暖和起。”

    郭老夫人还有些犹豫。

    周少瑾保证道:“你就放心好了!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到时候再给您改回来。”

    “你就哄我吧!”郭老夫人闻言失笑道“我只听说衣服由大改小的,还没有听说谁会由小改大的。”

    周少瑾不以为然的咯咯笑。眉宇间地流露出对自己制衣手艺的自信来。

    郭老夫人就笑道:“那就收两寸好了。要是穿着不舒服,反正你还得给我做一件。”

    “是啊!”周少瑾笑眯眯地道。

    坐在桌边负责记尺寸的珍珠忍俊不禁,道:“那我就少写两寸了!”

    “不用,不用。”周少瑾忙道“我报得全都是净尺寸,你照着我的写就是了。我缝的时候看着收放的。”

    郭老夫人笑道:“赶情你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准备先斩后奏,准备按着自己觉得好的尺寸直接给我做秋裳啊!”周少瑾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不喜欢衣裳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的。

    又不是没有布料。

    布料放久了会烂的。花色放久了也会过时。

    当然是穿着服贴更好。

    周少瑾见郭老夫人虽然这么说,却并无愠色。知道是在和自己说笑,抿了嘴直笑。

    屋里服侍的几个则忍不住哄笑起来。

    周少瑾就拉着郭老夫人选料子:“可以做件藤黄色内衣,外面穿件褐色的褙子,绣了暗红色宝相花,显得庄重又明亮。”

    郭老夫人听了不住地点头,夸她颜色选得好。

    碧玉忙将周少瑾说的几个颜色的布匹挑出来放在一旁。

    周少瑾又给郭老夫人选了几匹漳绒和织锦。

    郭老夫人都说好。

    可当周少瑾看着放在一旁的白色淞江三棱细布时,却不由道:“实际上池舅舅那样穿最好的了——细布透气又保暖,不管是春夏秋冬穿都好,就是没有绸缎光滑。”

    见周少瑾夸奖程池,郭老夫人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嘴里却道:“他呀,就是离经叛道,从小就和他两个哥哥不同,顽皮得不得了。我当时想,我要是没生这个小儿子多好啊!可现在,陪在我身边的却是这个小儿子。可见这孩子都是菩萨给的,这是我的后福。”

    周少瑾默然。

    如果郭老夫人知道池舅舅准备离开程家,那得有多伤心啊!

    前世,如果池舅舅留在了程家,郭老夫人的寿元是不是会更长一点呢?

    姐妹兄弟们,今天星期一,有一个例会,加更需要推迟一天,改在星期二,今天的更新会放在晚上的七点左右,还请姐妹兄弟们多多包涵。

    ps:关于地名,四季锦是条长廊,我记错了,把家宴的地方改在了听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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