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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仅仅是饿鬼道的外障鬼罢了。”愆僧缓缓开口道“再继续深入说不定会遇上内障鬼和饮食障鬼。”端木琼璇饶有兴趣的问道:“敢问大师,这三种鬼有何特别之处。”
愆僧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淡淡地说道:“皆是饥饿的可怜者。”说了这句话后,他便不再多言,垂目前行,端木琼璇知道此僧性情古怪,也不敢多问。
阵阵腐臭的气息传来,随即天降血雨,云起腥风,魔尊沉声道:“速速运功抵御,不可让这血雨腥风近身。”端木兄妹闻言立即祭起元功,只见阴阳魔气悍然爆发,将风雨挡在身外五尺之地。魔尊修为高绝,便是不动声色,雨水也难沾其身。
血雨浇身,恶鬼越发癫狂,竟不顾一切地刨土挖泥,狼吞虎咽,不管是什么就往嘴里送。愆僧望着这些恶鬼,竟忽然呆住了,连运劲护身都忘记,任由血雨加身,他的神情越发茫然、冷漠。
然而双目深邃,似乎陷入过往的回忆中。血雨腥风,饿鬼抢食,异境隔尘,罪佛法相,不知何时起有了梦,勾动最不堪之回忆。三十年前恰逢铁烈兵货,神州疮痍满目,然而在铁烈围攻帝都之时,又发生了百年罕见的水灾。
顿时神州遍地饿殍,难民无数,这种种惨况又以赤水河下游为甚,端的是人互吃人,尸骸如山。
骨肉分离,人间炼狱,佛亦有泪,慈悲苦叹。界明行至赤水河下游,忽然听到激烈的争执声,界明寻声望去,只见十几个难民正围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阿缨,你快快让开!”一名生得较为粗壮的难民叫道“你爹已经饿死了,尸体留着也是没用,倒不如让我们饱餐一顿。”少女脸色惨白,强忍着满腹恶心,倔强地道:“不许你们碰我爹爹!”
几个饥民冷笑道:“人都快饿死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小丫头别不识趣,要不然连你也一块吃了!”有个难民探出头来道:“那个小鬼生得细皮嫩肉的,虽然瘦了点应该还是能吃的。”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这些几乎癫狂的难民,十多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纷纷盯着这对姐弟,缓缓朝少女走来。少女吓得打了个哆嗦,紧紧护住身后的小男孩,硬着头皮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吃肉了!”为首的一个难民狞笑着逼近“这些日子吃的都是死人肉,也忒不新鲜了,不如今天就尝尝活人鲜肉的美味。”他在说话间,不住地吞着口水,周围的难民也跟着吞咽唾沫,顿时一阵咕噜咕噜地声音响起,就犹如凶兽在盯着到嘴的猎物。
其他那些不愿意吃人肉的难民则纷纷侧过脸去,似乎不忍心看下面的事,但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拦,他们似乎是太饿了,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又或者是害怕被这伙人吃掉。界明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住手!”
他声音洪亮,引得众人纷纷顿足相视。为首的粗壮汉子望着界明冷笑道:“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和尚,长得倒也白胖!”
他身后的手下见状纷纷朝界明围过来,两眼吞吐着赤色红光,宛如嗜血凶兽,要将眼前佛者生吞活剥,食肉果腹。界明佛眼一瞪,大喝一声:“退下!”
蕴含佛家炽烈梵音的声波将这些狂徒震得口吐白沫,昏迷倒地。界明制服这些疯狂的饥民后,将惊恐的少女扶起,蹙眉问道:“女施主莫怕,小僧已经制服这些狂徒。”
少女抹了抹眼泪,朝界明磕头答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界明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何事?”少女脸色一阵惨白,断断续续地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说出,随着越来越多的饥民饿死,苟延残喘的人越发惊恐。
随着惊恐的积累人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变得极为疯狂,其中有部分饥民为了活命便将死人的尸体切碎,吞食人肉,这些吞食人肉的饥民似乎已经吃上瘾,再加上有人肉滋润,他们渐渐恢复了力气,开始欺压其他饥民。
然而阿缨的父亲在昨日饿死,所以尸体就被这伙饥民相中。界明叹道:“朝廷不是刚刚下令开仓放粮吗,你们为何不到附近州郡领粮饷?”
少女含泪道:“刚刚打完仗,所有的粮仓都是空的,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我们。我们去了好几个州郡,都没领到粮食。”界明蹙眉道:“凌飞郡乃是江南三十六郡之一,距离此地也较近,莫非连那里也没有粮食了吗?”
阿缨摇头道:“没有,我爹爹曾带着我们姐弟到过那儿,那里也是遍地灾民,根本没有一粒粮食。很多人由于饥饿都染上了重病,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界明无奈长叹,如此人间惨剧,佛亦动容,禅心绞痛莫名。界明思量片刻,思忖道:“红尘劫难,小僧今日便竭尽所能,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吧。”
他走到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难民跟前,替他把了把脉,将其体内情况了解个大概后,用手摁在难民背后,缓缓渡过真气。
正所谓经脉一通,百病皆消,这个说法虽有些夸张,但在界明以纯正的佛门真气疏通经脉后,那个难民脸色顿时好转了不少,也多了几分精神。
“活佛啊!”那个难民欣喜若狂,立即朝界明跪拜磕头,其他难民也纷纷效仿。界明亦是来者不拒,不惜耗费真元替难民驱除病痛,用了三天三夜,界明总算缓解了这百余个饥民的病痛,众人对他是心悦诚服,感激涕零。
看着饥民那死里逃生后的喜悦,界明虽是及其疲惫,但心中却是一片安宁,心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损耗这区区真元又算得了什么。”
“大师,求你大发慈悲收下我弟弟吧。”那名叫阿缨的少女抱着界明的大腿哭求道“奴家也不求弟弟能够传宗接代,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
界明看了看少女身边的孩童,其年纪不过四岁,饿得骨瘦如柴,然而肚子却是肿胀,这显然是长久饥饿所造成的现象。
界明无语,望着这对可怜的姐弟,其禅心亦是一片刺痛,吐了口浊气,朝妇人点头道:“女施主,快快请起,小僧定好好照顾小公子。”少女凄然一笑:“大师慈悲,奴家感激不尽,如今奴已是家破人亡,贱弟那还称得上公子,只求苟延残喘。”
她虽面黄肌瘦,但眉宇间却又几分秀丽姿色,再加上谈吐不凡,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界明道:“佛曰,众生皆平等。”少女拉着孩童磕头道:“阿祥,快快谢过大师。”
那叫做阿祥的孩童跟着姐姐一同向界明磕头。其余难民见状也拉着自己的孩子过来求助,也希望界明可以收容这些孩子。
界明慈悲为怀,于是便点头答应了,随后他又用所学的建筑术替难民搭建了简单的容身之所,又教难民找寻可食用的野菜瓜果。
渐渐的赤水河下游开始恢复了几分生机。生机焕发,也吸引附近的难民前来投靠,界明是来者不拒,一心一意地安顿难民,不辞劳苦地为难民采药治病。
先前界明救助的难民只有百来人,但后来增添到了一千多人,饶他佛元精湛,亦是应接不暇,但难民对他却是感激万分,称他为活佛。难民增多,界明渐渐感到难以支撑,于是便想到向邻近的佛宗求助。
一念及此,界明便朝最近的佛寺白马寺求助。到了寺庙门前,界明敲了敲门,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名僧人探出脑袋问道:“何人拜山?”界明双手合十道:“小僧法号界明,来自雷锋禅寺,特来拜会贵寺主持。”
雷锋禅寺乃天下佛寺总坛,僧人一听哪敢怠慢,立即回去禀告,不消片刻,寺门大开,一队僧人纷纷走出恭迎贵宾。
“阿弥陀佛,雷锋高僧驾临,小寺不胜惶恐。”一名中年僧人朝界明行礼道“贫僧定印,乃白马寺主持,特来恭迎佛驾。”界明回礼道:“定印大师客气了。
小僧修为粗浅,难当圣僧二字。”定印笑道:“界明大师过谦了,只是不知大师亲临敝寺有何见教?”
界明将难民的事情说出,定印微微一愣,叹道:“天灾人祸,万民受灾,敝寺也曾接济灾民,无奈杯水车薪,难以万全。”界明听出对方推脱之意,只好无奈叹道:“既然贵寺也是艰苦,小僧便不再打扰了。”
定印急忙拉住界明,说道:“佛友暂且留步,出家人慈悲为怀,敝寺虽然不能救助所有难民,但也能救助部分,还请佛友待贫僧到难民的居所走一趟,贫僧尽力收容一些难民。”
界明喜出望外,连声道谢。界明带着定印来到难民居所,说道:“主持,这儿便是难民的居处。”定印朝四周望了望,笑道:“此地所搭建的木棚虽是简陋,却十分结实,想必是出自佛友的妙手吧。”
界明笑了笑道:“主持过奖了。”“大师,大师!”一名小孩童笑呵呵地扑到界明怀中,正是那个叫做阿祥的孩子。孩童脸上挂着天真自然的笑容道:“大师,你回来了,快给我讲故事。”界明笑眯眯地道:“阿祥,你想听什么故事?”
阿祥歪了歪脑袋,说道:“就说葡萄树那个故事吧。”定印脸色一沉,哼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葡萄树,分明就是菩提树!”
阿祥吓得打了个哆嗦,怯生生地缩在界明怀中。界明道:“童言无忌,还望主持莫要责怪。”定印立即变了张脸,笑道:“佛友莫怪,是贫僧执着了。”
界明蹙眉道:“赤水河下游的灾民几乎都在这里啦,不知主持如何安置他们?”定印叹道:“这里的灾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敝寺实在难以容纳如此多的灾民。”界明问道:“不知贵寺可容纳多少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