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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妇一言惊起千层浪,如一把旺盛的柴火,让场面瞬时沸腾起来。而紧紧抱在她怀里的婴孩,亦应时地“哇哇”大哭起来。
围拥的难民百姓们都炸开了锅,对那民妇怀里的孩子和夏侯云歌指指点点。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女人曾经的过往,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尊贵王者。能接受曾经嫁过人,已是莫大气度。如今又被人当着众人之前,将曾经的孩子以此种方式暴露人前,摄政王当众颜面扫地,哪个男人受得了。
众人都悄悄瞥了一眼夏侯云歌,心中猜测,只怕王妃之位朝不保夕了。
“大胆!休要辱没摄政王妃清白!”东朔大喝一声,就奔上前去,想要将那妖言惑众的民妇带走,拷问是何人指使。
这时,异变凸起!
那妇人将怀中婴孩,猛地向东朔扔过去,东朔一时情急,只好先去接住孩子。
侍卫见此状,赶紧拔出腰间大刀,试图镇压妇人束手就擒。妇人却不闪不避,仰天凄声哀嚎。
“奴婢有负皇后娘娘所托,再无颜苟活于世!”
“拦住她!”
轩辕长倾话音方出,那民妇就已猛地冲向侍卫手中寒意泠泠的大刀。
锋利的刀刃擦喉而过,鲜血喷薄而出,如那夏季盛开最红的芍药,映着残血夕阳,绚烂夺目摄人惊魂。
难民们响起一片惊叫声,还有孩子们被吓哭的声音,母亲们赶紧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和嘴,不让太多的声音发出来。
东朔赶紧冲上去,一把抓起还未倒地的民妇,为时已晚,那妇人已没了气息。
大片大片的鲜血汩汩外涌,洒了满地殷红。
夏侯云歌已被此变故,惊得呆然毫无反应。怔怔地望着失控的人群,即便那些百姓当着摄政王的面,什么都不敢说,只惊惧有人死在面前的恐慌。
夏侯云歌还是感受到,无数的目光与她擦身而过,已不是方才的尊敬与感激,而是满满的嫌恶与鄙夷。
轩辕长倾面色青灰,神色不明,淡淡一扫众人,透着迫人臣服的威严。
众人当即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埋首跪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
拥挤的众人,鸦雀无声。
气氛定格凝固的一瞬间,轩辕长倾却笑了。
“本王还不知,与王妃有个孩子流落在民间。如此倒要感激这位民妇,让我们一家三口团圆相聚了。”
玩笑的一句话,终于缓和压抑尴尬的气氛。
底下传来一片嗡嗡细小的声音,听不清楚众人说了什么,也都被摄政王的这一句话逗得勉强展颜。众人纷纷恭贺祝福,在心里对轩辕长倾的气度又多了一分赞誉。
很快便有人把地上的尸体抬走,用水快速擦洗地上血迹。傍晚的秋风还很暖和,地上的水渍很快被吹干,一切恢复原貌,仿若方才变故从来没有发生过。
轩辕长倾接过东朔怀中夹着的孩子,抱孩子的姿势虽然生硬,也算标准。
方才还哇哇大哭的孩子,当即就不哭了,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打量轩辕长倾威严又俊美的容颜。
“这孩子倒是与本王有缘的很。”轩辕长倾笑着说,和悦之色,不见丝毫愠怒。“本王正好膝下无子,今日便当众收他为义子,也算这孩子因祸得福。”
接着,轩辕长倾又吩咐侍卫“将那妇人厚葬,爱子之心可泯之罪,为了给孩子谋个活路,勇气也是可敬。”
轻巧的一句话,没有一个字为夏侯云歌开脱,便让情况瞬时逆转。从那孩子是夏侯云歌遗弃的骨肉,转变成妇人私心为孩子谋取活路,故意构陷夏侯云歌。
底下隐约有小声议论,却是谁也不敢发出质疑之音。
“王爷仁慈!”
人群中传来一声清越好听的男声,遁声看去
竟然是谢文远!他跪在人群中,称颂叩拜。
众人当即缓过神来,赶紧跟着附和,高声大呼“王爷仁慈——”
轩辕长倾含笑颔首,扬声对众人道“日后谁再有孩子养不起,大可送来摄政王府。”回身,温柔牵起夏侯云歌冰冷的手,眼底尽是安抚人心的温柔“王妃特别喜欢孩子,总嫌弃府里冷清,多几个孩子也热闹。”
底下响起低低的笑声,气氛彻底和悦欢活起来,也有胆大的百姓跟着附和两声。
“将来王爷和王妃有了孩子,王府里就不冷清了。”
众人一片笑声。
“能得摄政王庇护,万民之福。”
“摄政王如此爱民,我们老百姓都拥护摄政王!”谢文远扬声道。
百姓们的热血,再一次激荡起来,又是一片震彻整个皇城的叩拜声。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摄政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侯云歌受着众人叩拜,心中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轩辕长倾对不远处的谢文远,投以赞赏的目光。谢文远浅浅一笑,跪低身体在人群中。
“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轩辕长倾对众人挥挥手。
众人纷纷叩谢,恭送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回府。
轩辕长倾牵着夏侯云歌的手,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孩子,一同回了王府。
一路回到紫荆苑,轩辕长倾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就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尽,将孩子交给梅兰竹菊,吩咐梅兰竹菊去找两个信得过的嬷嬷带孩子。
东朔将从妇人身上搜到的一块布帛,呈给轩辕长倾“王爷,这是妇人身上唯一的东西。”
“下令,今日之事务必严密调查,谁是幕后主使!”轩辕长倾几近咬牙的口气,透着彻骨的冰寒。
东朔赶紧领命去了。
夏侯云歌努力佯装平静地接过小桃递过来的茶,一口一口喝下去,砰砰跳动的心还是不能平息。
这件事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尽力去无视轩辕长倾起伏不定的喘息,她还是抑制不住手在微微颤抖。
她害怕了?还是害怕被他误会?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疲惫的想睡觉,闭上眼睛就不用面对这么多的阴谋算计。
轩辕长倾见夏侯云歌依旧一脸平静的一言不发,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淡定样子。而他看到的也不过是掩藏完美的表象而已。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轩辕长倾沉定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喜怒。
夏侯云歌望着手中茶碗不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到底是不是被诬陷他还不清楚吗?
再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了!
轩辕长倾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下去,平复心绪。
他不说话了,便是良久的沉默。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下人们点上灯火,撑起一片朦胧光线,映着满院子秋意萧索的景象,宛若一片琉璃世界。
谁都没有说话,却是小桃噗通跪在地上,打破僵滞的沉默。
“王爷!娘娘是被诬陷的!这是栽赃陷害!”小桃声泪俱下,哭得双眼通红。
除了夏侯云歌,再没有人比小桃更清楚了。
“娘娘虽然成婚八年,祁帝却是一次都没有碰过娘娘呀,又哪里来的孩子!”小桃抹了一把眼泪,虽然跪着,脊背却是挺直,那样不畏强权的倔强姿态,越来越像夏侯云歌了。
轩辕长倾有些想笑,不是因为整件事的拙劣手段,而是想到一句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小桃衷心为主的程度,在夏侯云歌落水下落不明之时,轩辕长倾就已知晓。
当时,若不是东朔及时发现夏侯云歌还活着,小桃就要投河追随而去了。
轩辕长倾扶额,有些伤神“若大婚当日,戏份做足,就不会有这样刁钻毒辣的麻烦了。”
即便轩辕长倾处理得当,说那个孩子是妇人为了给孩子谋一条活路才如此为,百姓们暂时相信,还是会轻易被外人蛊惑。
毕竟祁梓墨没碰过夏侯云歌事,不是天下皆知。
更何况,这种事,如何向天下人启齿,不是要天下人嗤笑夏侯云歌,亲自选择到驸马,连江山都给了人家却守了八年的空房。在祁梓墨眼里,连个模样稍好一些的阉奴都不如。
“什么戏?”夏侯云歌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声。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虚浮无力的颤抖。多么好笑的构陷,她是气的,才会抑制不住的颤抖。
“验贞帕。”轩辕长倾深深望着夏侯云歌,目光带着几分揶揄。
夏侯云歌瞬时脸红如霞,局促地握紧手中茶杯,不慎洒了出来几滴,烫了她的手。
她赶紧甩手,他一把捉住,捧在掌中,对着她烫红的手指,轻轻吹气。尖锐的刺痛,瞬间缓解。她的手那么凉,连他一向薄凉的手指,轻轻触碰都觉得很暖,一直暖入心坎。
她抬眸,他俊美的容颜就在咫尺,可以清楚看到他微垂的长睫,根根分明,每一根都又粗又黑,各外好看。
所有躁乱的思绪,渐渐平定下来,脑里心里,只有鼻端淡淡萦绕的幽兰香气。
忽地,夏侯云歌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将将降温的脸颊,再度烧红起来。
他们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需要他这般温柔对她。
平复的心绪,再度纷乱起来,心脏又开始不安分的乱跳了。
轩辕长倾含笑望着她羞涩微恼的样子,他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娇憨可人,再不那么寒冷如冰。
“那个孩子长的很漂亮,有一双如你一般明亮的眼睛。想来他们也费了一番功夫,才会找到与你有些相似的孩子。”轩辕长倾温声道。
“王爷相信我了?”夏侯云歌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轩辕长倾抓住把柄不放,促狭地望着她,目光中似有热火在燃烧。
“难道那夜的是假的?”他没有吐出“落红”俩字,就已让夏侯云歌浑身都燥热起来,耳朵都红了。
“哈哈”他爽朗的笑声,是从没有过的愉悦。
“王爷要没有什么事,我睡觉了!”夏侯云歌匆忙起身,就往床榻走去。
如此拙劣的撵人借口,只会让人更想调戏她的紧张。
“被你这么一说,本王也是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