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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雾中,春来愁杀侬。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
——长相思,(宋)康与之。
穿过朱雀大街,驶出启夏门,李愔架一辆三辕马车一路狂奔,驰骋在乐游原上。马车疯狂,一路呼啸,李愔却恣意地享受着这份驰骋的快乐。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白袍少年。李愔停下马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少年:“敢不敢上来?”
白袍少年轻声一笑:“有何不敢!”
李愔正是要激起他的好胜之心,见他答应,忙伸出手来,得意地将白袍少年拉上马车。
“抓紧了!”李愔见白袍少年只是轻轻地捏住自己的衣角,嘿嘿一笑。
马车猛然向前蹿出,白袍少年立足不稳,一下抱住李愔的后腰。李愔嘿嘿大乐,回过头去,发现白袍少年羞得满面通红。一瞬间,竟然变成一个明艳丽色的少女。
明艳少女含慎带怒地看向他,李愔心中一阵狂跳,禁不住想要将她揽到怀里。
明艳少女却不肯就范,李愔无奈,呵呵一笑:“别急,我只是想教你如何赶马车而矣。”一边儿说一边儿把手中的拉稍马的缰绳塞到她的手中,然后站到红衣少女身后,双臂越过明艳少女抓紧驾辕马缰,基本上还是将明艳少女搂在了怀中。
这次明艳少女只顾架车的兴奋,似是没有注意到李愔的伎俩,李愔不由偷偷大乐。
正得意间,红衣少女手中马缰一抖,马车立时蹿出,这一次伦到李愔促不及防,一下紧紧搂住明艳少女,结结实实地将她抱住。
明艳少女大羞,挣扎几下,见李愔还是搂着她不放,便伸脚去踢他,娇声喝斥:“放开!”
李愔看到她娇羞的模样,闻到她身上的阵阵幽香,胸口一热,怎肯轻意放开。嘴正好对着她白皙的脖颈,忍不住想要在她脖颈上偷偷一吻。
明艳少女感到颈后的异样,忙回过头去看。手中马缰却失了平衡。左面拉稍的马儿被她慌急之下紧紧勒住,向左侧转弯,冲出了马路。
李愔慌忙从她手中抢过马缰,松开拉稍的左马,口中喝斥又将马儿赶回路中。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马车一个s型大摆尾,车轮已飞出马路牙子,撞到了一棵柳树上,二人被震得飞了出去。
李愔不及细想,抱紧明艳少女就地一滚,卸去落地的劲力。没想到滚得过头,竟然滚出路边,一路斜坡滚下去,滚落到了水中。
池水清澈,李愔抱住明艳少女再也不肯放开,明艳少女却十分顽劣,左冲右突奋力挣扎,两个人在水中一阵撕打缠绵如鱼得水
突然间,水面上起了风浪,一个巨大的浪头冲过来,明艳少女转瞬失了踪影。李愔大急,忙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阿悦,阿悦——”李愔大叫着,从梦中醒过来。
愣愣地怔了半晌,李愔不由好笑,原来是一场春梦。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十分真实,唇齿间还留有温润的香气
李愔笑着摇了摇头,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发现自己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不由怔住。迷惑不解地望向卧踏上的斑斑痕迹,呆呆出神
渐渐地,李愔记起自己一直在等杨悦。滕王、越王、纪王三人答应他,一定会将杨悦带来。可惜,等了许久也不见杨悦来。他一面吃酒一面等,等得十分心焦。一面等一面又急又恨,心中暗暗骂杨悦“坏蛋”怎么便不想自己,不来看自己。后来好像是吃醉了,吃得很醉,从来没有像那样沉醉过。再后来大概睡着了,然后便是作了一个梦,一个美梦
“难道那不是梦?滕王真的将她找了来,昨晚,我跟她在一起”李愔心中一阵狂喜。跳起身来胡乱地穿上衣服,大叫奴婢过来。
“昨晚,长安公子可曾来过?”
“长安公子?”奴婢想了想,笑道“来过。还有滕王、越王、纪王等人。”
“她真的来过?!”李愔大喜,心头狂跳,几乎要跳了出来。
“她在哪?”半晌,李愔颤声问道。
“谁?”
“长安公子。”
“昨晚便已经走了。”
“走了?”李愔一怔“她怎么走了?”
“傻瓜,难道是害羞?”李愔开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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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是从殿中疯狂地逃出来?”李愔茫然地问道。
“你道底对她做了什么?”滕王笑嘻嘻地望着李愔,摸着下巴坏笑。
李愔出不了府门,只好等,左等右等,只等来了滕王、越王和纪王三个人。
“我做了什么?难道她不愿意,我对她非礼了?”
看到滕王三人狐疑地望着自己,李愔怔怔地不知所措。他自己一点也记不起当时的情况,不由一阵苦笑。昨晚吃酒吃得太醉了。
“不对,六哥还是问一问蜀王妃吧,她也在,肯定再清楚不过”越王李贞想了想觉得不对头,杨悦是女子,三人中唯有他十分清楚。
“独孤美儿?她也在?她到我的书房做什么?”李愔奇道。
越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很茫然。
昨晚滕王等人被独孤美儿的婢女拦住,只有杨悦跑进蜀王的书殿里去,众人很识相的没有强行进去。滕王原本是想进去一看究竟,却被越王拦住。直到杨悦疯狂地跑出大殿,滕王、越王、纪王三人组才跳进殿里去,见到蜀王妃正好从殿里走出来
“独孤美儿?”李愔心中咯噔一下“那个阴毒的丫头,她做了什么?”
******
“你说昨晚跟我在一起的是她,不是她?!”李愔大怒,一把抓住独孤美儿婢女的衣襟,气得牙齿被咬得吱吱响。
独孤美儿的小婢吓得几乎昏过去,牙齿不住打颤,她被李愔揪着衣襟提在半空中,吓得要死。
“这么说,她是看到了我跟她在一起才会疯狂逃走。”李愔怔怔地将小婢惯到地上,心中大痛。李愔这个她与那个她,一阵她她,搅得小婢一阵混乱。
“独孤美儿,混蛋!”
李愔一声怒吼,疯狂地跑向后院
“哈哈哈——是我,一点没错。是我!”
面对李愔的狂怒,独孤美儿疯狂地大笑。
“你,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李愔怒极,真想伸手掐死她“她为了给你疗伤,不惜将‘大罗神仙丹’给你,你却这样回报她——”
“大罗神仙丹?哼!”独孤美儿绝美的脸上布满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安的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她想医好我,以为没了愧疚,好心安理得的抢走你”“我偏要让她尝尝什么是痛。想抢别人的丈夫,想抢我独孤美儿的丈夫,休想”独孤美儿嘴角掀起一丝快意。
“你——去死!”李愔双眼冒火,一时怒不可遏,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独孤美儿一阵挣扎,在李愔的一只大手之下,独孤美儿纤细的脖颈显得异常孱弱,李愔只要一用力,立时便能将它扭断。
看到独孤美儿张开嘴,双眼外突,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微弱。李愔心头一紧,美儿的死状,许多只美美的惨状都是这个样子。李愔打了一个冷颤,心脑冷静下来,松开了手。
独孤美儿一阵大声喘气
“你以为你这样做,便会奸计得逞?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只有更加讨厌你——不用任何人来抢,我也不是你丈夫!绝对不做你的丈夫!”李愔大声咆哮,几乎将自己的心肺都震出来。
独孤美儿脸白苍白,一阵大声咳嗽,牙齿咬住嘴唇,想要停下来,却停不下来,反而几乎将嘴唇咬破。
“我会向她解释清楚,以她的聪明,定会想到是你的奸计”李愔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出竹林。
“解释?只怕你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独孤美儿一边大声咳喘,一边露出阴森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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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悦,你到底去了哪?”
李愔站在长安街头,茫然四顾。找过卫公府,找过武府,甚至三原卫公府他都去过了。一连找了三天,都不曾找到杨悦。
“走啊走,一晚上她走遍了整个长安城”李愔一面快步前行,一面想着杨豫之说过的话。李愔也要走遍了整个长安城,一刻不停的走,已经走了三天,不止走了一遍长安城。
“等到她停下来,双脚痛得站立不住。”
李愔心中一阵痛,脚上却感觉不到痛,只有麻木的感觉,走了三天不麻木才怪。
“‘从此以后长安街头再也没有长安公子这个人’这是她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李愔怔怔地望着街头的行人在他的两旁闪过,想起杨豫之模仿杨悦说这句话的腔调,一阵阵恐惧袭来。
“长安街头再也没有长安公子这个人?”
“再也没有是什么意思?”
“杨悦,你到底去了哪?”
“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李愔近乎绝望地呐喊。他的身后跟着蜀王府长吏、北衙禁卫冯文瓒。两个人骑马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三天来两个人无论怎么劝都劝阻不了他,无奈之下,不再徒劳。
迎面一个人撞到了李愔的身上,一身酒气,醉醺醺地是个醉汉。闻到酒气,李愔突然一阵发狂,扑上去撕打起来。
“让你喝酒,让你喝酒”李愔边打边大叫。
“喝酒也犯错?”醉汉被他打得莫名其妙,努力招架,如何挡得住李愔的发疯,蜀王长吏和冯文瓒不得不赶忙跑过来拉开
“疯了,疯了,”
“真是疯了。”
不少路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愔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打人,摇头纳闷。
路边有一个酒楼,十分豪华,比西市的胡姬楼不相上下。名字叫做“醉仙楼”是东市一带最大的酒楼。刚才那醉汉正是从这儿刚刚走出去。
“看来他真是疯了。”醉仙楼二楼上的一个雅间里,临着窗户坐着一个人,透过纱帘,恰好看到楼下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十分粗豪畅快。
“吃吃”随着粗豪笑声,雅间里另外响起一个极是纤细的笑声,那纤细的笑声,娇嘀嘀地十分撩人。
“还是我的美人好手段。”“粗豪笑声”伸手在“纤细笑声”脸上拧了一把。
“不是我手段高,是郎君计谋好。”
“粗豪笑声”被“纤细笑声”夸赞,更是得意。得意之下,却也不忘相互称赞几句,向对方言道:“蜀王大概万也想不到,其实是败在他看都不想看一眼的丑婢手中”
“哼!”“纤细笑声”虽然是被夸赞,但被“郎君”称作“丑婢”却十分不高兴。尽管她的确长得不俊,却也不愿意被人当面指出来。
她的“郎君”大概也自知失言,忙讪讪笑道:“别人以貌取人,本公子不同,一向是以才取人。在我眼中,有才的人才是美人,因此你才是最美不过的美人”
“美人”听了,不由转怒为喜,深情款款倒在“郎君”怀中,吃吃地笑,越发眉飞色舞:“自从奴家识了郎君,得到郎君的赏识,使奴家的聪明手段才有了示展的地方。”
“郎君”却似是对她的深情有点吃不消,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倒抽一口冷气。
“美人”到也十分机灵,见到“郎君”的脸色,又大为不乐意起来。
“郎君”忙哄劝道:“别误会。美人正好坐到了我的伤腿上。”
“呀!”“美人”到是十分温柔,忙从他身上跳起来“郎君被打的遍体鳞伤,奴家一时情迷,到给忘记了。真是该死。”
“郎君”笑着安慰道:“不是美人该死,是他该死才对。”
“对,是他该死。真恨奴家没在他的酒中多下些药,叫他一命归西才是”
“哪可不行——”“郎君”似是被“美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他若是死了,哪还有戏看。本公子要慢慢玩儿他,玩得他痛不欲生”
“吃吃——”“美人”听了,开心的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郎君”似是十分着迷,吱吱扭扭地低声与她调笑一番
许久之后“郎君”向街头看去,见刚才打架的人早已不知去向。才吩咐“丑婢”赶快回去。
“美人”恋恋不舍的在“郎君”缝了几针的额头上,亲了又亲,才肯离开。
“郎君”不是别人,不过这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原来是被李愔打得面目全非的柴令武。至于那“美人”如果蜀王见到一定十分诧异,正是独孤美儿的小婢。
待见“美人”走远,柴令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嫌恶地漱了半天口,低声骂了一句:“死丑婢。”
为了对付李愔,柴令武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连“美男计”都使上了。尽管他并非什么“美男”但对于一个“丑婢”到也可以说是个“天仙”了。
“最傻不过女人!”柴令武心中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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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非要这样做?你如何解释?!”
曲江池边的一处梅林里,清明的月光照在林中,一黑一青两个身影清晰的可见。青影怒不可遏,狠狠地瞪向黑影。
黑影脸上却满是讽刺:“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
“为何是我来解释?你是她的父亲,是你认为她与蜀王合适。我早就说过,蜀王不过是个纨绔公子我到是要问一问你,现在蜀王与她怎么会事儿?”
黑影也是越说越气,怒不可遏地回瞪向青影。
“你!”青影显然气极,半晌才控制着情绪“你敢说蜀王府的那个婢女不是你的人?!”
“是又怎样?”黑影见被他识破,怔了一下,却不示弱“不是我,柴令武也照样会做。”
“如果不是你的人,你的时机不会把握地如此绝妙也许蜀王还有机会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又怎样?你太不了解你的女儿了。”
“我不了解?我怎会不了解,我看着她一点点喜欢上蜀王,看着她与蜀王一起有多开心”
“喜欢蜀王?哈哈,你别做梦了,她不过一直在利用蜀王。她利用蜀王对付高阳公主,利用蜀王办诗社,一步步都是她精心策划的。”
“胡说!”青影大怒“你自己阴险,才会把所有的人都想象成跟你一样!”
“阴险?”黑影显然是被青影的用词激怒了,冷哼一声,怒道“‘武二娘’的名声是她捧出来的,这个你应当称认吧。”
见青影无话可说。黑影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捧‘武二娘’?长安公子这个名声还不够响么?”
“你是说她的目的便是为了今天?”青影厉声问道,心中一阵寒意大起,无论如何他不肯相信,大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女儿绝对不会是这种人。”
“那种人?”黑影轻蔑的看了一眼青影,突然嘿嘿一笑道“你们男人总是在小看女人。以为女人很傻,以为一个女人只会为了情爱生存。”
青影被黑影的话击倒,愕然地望向黑影。
“你错了。”黑影大笑。
“你是说当年你完全是在利用我?”青影眼中闪出一道悲愤。
“利用?”黑影一阵大笑,直到喘不过气来“利用你?你只要爱么?我给你爱又能收回什么?伤痛?一个女人只有经历过一场彻底的伤痛,才会真正的清醒过来。她比我做得好,因为我让她及时的清醒了过来”
“及时清醒?”青影冷哼一声“你的及时清醒,就是及时拆散?如果她知道会不会原谅你还是两说。”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正想要这种结果?”黑影嘿嘿大笑“即使没有我,没有平阳长公主,今天这个结果迟早也会发生”
“平阳长公主?”青影奇道“关她什么事儿?”
“关她什么事儿?你以为李世民为何想要‘武二娘’?”黑影讽刺地大笑。
“是她劝说圣上?”
“不是她还会有谁,谁能劝动原本准备给东宫的人选,又变成了圣上的人选?”
“东宫?我明白了,原来你的目标一直是东宫,才会反对蜀王。”
“是,”黑影大怒道“我的目标是东宫又怎样?可惜被你的老情人破坏了。这下你满意了?!”黑影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青影,翩然而去。
“你——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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