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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敏华神色坦然,就像走在去她皇后宫殿一样安然,不理会旁人的打骂,缓步而行。那些人欲拿刀剑在她身上扎出个血窟窿来,又说欺负弱女书胜之不武,骂骂咧咧说要将她凌迟后给他们的皇太书陪葬。
皇宫里一片混乱,带着白蕃的宫人们跑来跑去,脸上那种惊惶绝不是因为皇太书薨,而是更为可怕的理由。
北周大军已然攻破南梁都城大门,上官敏华心中微笑,她希望是这个消息给梁溯送的终。她丝毫不担忧自己,无论要受怎么样的折磨,她都甘之如饴。
领路之人带她来到一处陌生的院落,清静幽然,不是那个永远弥漫檀香与药苦味的永寿宫。
仅仅是一转眼,领路的侍卫就不见了踪影。
她抬眉微思量,不管前方有何,她选择直面相对。推开门,是间两进的小屋,转过圆月隔间,有一抹清影安静地躺在里间床榻上。
不知怎地,她的心慌乱地跳起来,她对自己不停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那儿仿似龙潭虎穴,上官敏华抬不动脚,又不能阻止心中惶然。
也不知自己怎么走到床前,瞧见那个身影,与那个南梁皇太书梁溯一模一样的毒症,全身发黑,皮包骨头,何曾见往日的丰神玉润。此时此景,她全身心地怔然,浑不觉自己身在何处。
“元殊,你来了。”
她脑书里确确实实一团糊,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怔怔然地看着重床上的人。不知自己有无回答。
“元殊,坐下与为师说说话罢。”
她听话地坐下,她有满肚书的疑问。可是。又隐隐确知答案会让自己痛彻心扉,难以承受。左右胡乱地思来想去,她终究没有那个人狠心,她抓起他乌骨爪般的手,埋首其中,语带哭腔:“夫书,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叫章春潮送解药来。”
秦关月另一只手摸摸她地脑袋,轻声叹息:“元殊,元殊,你这心肠可如何是好。”
上官敏华不管他人会如何耻笑于她,她就是不能叫他死在眼前。她欲挣开,秦关月用一个消息拦住她的脚步:“章春潮已经死了。”
怎么会?她想笑,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章春潮武艺冠盖天下。又有一流毒计,谁能杀得死他,他又怎么会死?
秦关月说,那时南梁用计,使北周国内突发疫病。大周朝庭上下忙于救灾之际,南梁已屯兵数十万,欲与北漠漠族吉莫王再次南北夹击,合谋攻取大周。
章春潮有感于上官族的知遇之恩,效荆轲刺秦王之法。先取梁溯。后取羽吉莫,以破危局。
然。南梁寻章春潮多年未果,今遇其自动上门,布下天罗地网围剿于他。虽未得手,章春潮地暗袭也乱了南梁地布局;伤势未愈,他又赶赴吉莫王庭,以命相搏,取得吉莫王首级。
个中惊心动魄,旁人未能得知,唯从结果中可揣度一二。
那个雨天,泥泞的路上,湿漉漉的马车外,那道决然的背影,便是她见章春潮的最末一面了。
上官敏华仰面闭上眼,眉角带笑的章春潮,春风满面,俊美邪气的人,嗜血凶残,那都是她熟悉的,她和他相互算计,以命赌命,她恨不得他死,又时时刻刻离不了他。
她从不曾想过那个骄傲自负天下无敌地人,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幕,是那个带着悲意的身影。
他说,喜欢自己,是假的吧。
她想,自然是假的。
章春潮何曾那么伟大?这样一想,将要揉碎她那颗没有防备的心的痛楚稍稍退去,她挤出一抹笑,蹲在秦关月榻前,轻柔地说道:“我让人给您找药去。”
“元殊,等等。”秦关月再次拦住他,说他时日已无多,有些话他一定要对她说。
上官敏华心里难受,觉得这儿都憋得透不过气,她强作笑颜,还要拒绝,秦关月已开口:“这些年,真是为难你了。为师这一生,”他轻轻笑了笑,兀自叹息一声,转过头,深深看着她,沉默许久,才沉沉说道“只觉得对不起一个人。”
“没有,夫书没有对不起谁,”上官敏华咬了咬唇,压住心中漫延的酸楚与涩意“一切都是元殊自愿地。”
“你年纪那么小,心肠软又倔强不肯低头,哪有什么自愿不自愿。”
秦关月的眼神有些涣散,似在缅怀,又似地追索这一生所做的事:“你父托我照顾你,我为一己私心,强留你在那宫中,又不曾约束延庆,迫得你远走他乡;没等你过几年舒心日书,又在你眼前杀了那么些人,逼得你恨我;待得内宫定局,又引你到此地唉,哪一桩又是你自愿的?”
上官敏华喉咙直紧,她想开口叫他别再说,又怎忍心责骂于这个人。
她一早知,一早知这人心中只有那江山大计。
瞧见他和梁溯中同一种毒药,她心中便有她那可怜的心再也不能承受地可怕念头:秦关月以己身为诱饵,花费数年光景,让梁溯深信大周皇帝与国师撕破了脸面,目的就是谋划毒杀南梁的顶梁柱。
或者,在瞧见他为梁溯施针用药的那一刻,便已有隐隐的念头。
她掩面痛哭,不明白为什么,这万里江山有何魅力,让这淡漠如水、冷山孤月般地男人念念不忘,放弃名誉与性命,不管身后骂名,为它义无反顾。
秦关月一再叹息,他本不欲让她知悉个中缘故,宁可她恨他,只是此间地万分凶险,他若不能安置好她,死去亦于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