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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东家给沿路做个介绍吧。”周飏笑,说着还抬起一只手,示意她先请。
陆黎诗欠了欠身,而后就领着周飏出去了,中途想到关于他身份的问题,再加上他那过于招摇的容貌,犹豫了会便把知道他身份的史亮给叫来陪着,万一到时候真有人问起来,就说他是想出资当合伙人的某位神秘富商便可。
一路走来,不需要周飏开口,陆黎诗便自觉的给他做着详细的讲解,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甚至把他想问却还没问出口的都细数说了出来,可谓是面面俱到。
周飏看着眺望远处她说话时的侧脸,是那样的自信、大方,且充满活力,嘴角不自觉的一扬再扬,突然就觉得眼前的风景才是最靓丽夺目的,其他的显然都为止黯然失色了。
而跟在稍远处的史亮来回打量着这两人,最后将视线集中在陆黎诗身上,不由得摇头轻叹。
说实话,他开始真的以为这女人是来小打小闹个几天,然后顺利嫁入王府为妾,可在相处了这几个月后,他才醒悟她不只是玩玩而已,她其实根本没想过要跟飏王府有除合作以外的任何关系,换句话说,她的眼里目前就只有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为什么说是“目前”虽具体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总有种感觉,他觉得这山困不住她,而她的志向也绝非只仅限于这里,不然她也不会同步的发展那么多的“副业”不是?
“哎呀!”
“小心!”
因为说的太兴奋,陆黎诗在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险些被绊倒,幸得周飏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多谢。”陆黎诗站稳后就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并有礼的欠了欠身,继而又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一步。
周飏浅浅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抬抬手,示意她继续走。
史亮见此再次轻叹,山上的人都说信儿和阿忠是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现在再瞧这两位,流水尚不知有没有情,落花肯定是没那意的,所以相较而言,前者要有盼头许多不是?
不知不觉,走到山上的最高断,陆黎诗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已经打好了地基的空地“作为黎园山的新东家,怎么着也该讨好您这位大老板不是?这一处是特意给您留的私院,这边环境不错,夏季清爽宜人,冬季日照也够,也不会太凉,若您不嫌弃,得了空可以来小住几天。您放心,这里和下头是分开的,到时我也会严令不许人随意上来,不会打搅您轻休的。”
周飏闻言笑道:“既是小姐有心,那我也就笑纳了,只是你呢,可也有给自己留一处?”
陆黎诗也笑“我?我干嘛费那事?这整座山都是我的,我想住哪就住哪呀!再说了,我有给信儿和长卿建小楼,等闲了,想上山住了,就去他们那挤挤就是了。”
周飏听到前一句还觉得她那口气挺有趣,可后一句就让他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虽然知道她和吴长卿的关系很好,是义姐弟,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听司徒的意思,那小子对她好像不只是姐弟情,那么
“有时候觉得你脑子挺活,可有时候又觉得很迟钝,你这个做阿姐的跑去和弟弟抢屋子,这让你未来的弟媳该如何想?”显然,这么一句完全不过脑子就吐出来的话让周飏说完就是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
咦,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私事,他作甚要干涉?他是这么一个好管闲事的主吗?不能够啊!又看了她一眼。
唔,虽是私事吧,可现在她和他是合伙人,如果她私事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直接的影响到他的收入问题,所以他要将一切不安定因素全部扼杀在萌芽状态,嗯嗯,就是因为他有如此的先见之明才会说这么一句话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听到这话,陆黎诗愣了愣,继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您说得对,是我考量不周,长卿也大了,加上他又有本事,模样长得又好,没准好些姑娘、婶子都悄悄盯着他呢,我是该注意些了,也多谢您提点。”
她自是很有诚意的道谢,之前还在想着帮那孩子物色好人家的姑娘呢,也忘了现在是在古代,再怎么亲厚也是男女有别的,她还道他最近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原来是因为这样啊,看来她真的不能再这么前卫了,至少不能在人前太过亲近。
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周飏满意的笑了笑,可刚想说两句什么,余光看到从远处过来个人,偏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司徒,于是又闭上了嘴。
待到司徒走进,他先恭敬的对着周飏行了个礼,之后才对着陆黎诗说道:“小姐,桑园那边出事了,闹事的人还请了衙门的人来,目前阿忠在那边看着,但没有主事的人在,所以您和史先生赶紧过去瞧瞧吧。”
陆黎诗闻言下意识的看了周飏一眼,继而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说闹事的人其实并不是山上的人?你赶紧把你知道的仔细说一遍!”
司徒答:“回小姐,你猜得不错,来闹事的人是蕊娘的姑姑,她口口声声嚷着您虐待工人,克扣他们月钱不说,到了假期还不让他们归家,所以找衙门的人上了评理来了。”
一听这话,陆黎诗又转头望向史亮“史先生,蕊娘有多久没回家了?”
她绝不会消减工人们的假期,也不信史亮会背着她这么做,若真有这样的情况,那就只能是蕊娘自己不愿意回家了,肯定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史亮听出她话里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这份信任让他很受用,于是恭敬的答道:“回东家,小的查看过他们的出入记录,据小的所知,蕊娘有近一个半月没有下山了。”
陆黎诗大惊“那您怎么不和我说呢?哎,这事怪我,不愿意回家肯定是有原因的,是我对蕊娘她们的关心还不够,不过下次还有这类事您一定得和我说,女工这边我来找她们谈,男工那边的话就您去负责,可行?”
史亮快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拱手道:“是,小的记下了。”
要换作别的东家,遇到这档子事,要么直接责骂,要么会把责任全部推给他们这些人,然她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还把主要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试问有这样的东家,他们又怎会不尽心尽力的跟着她?说句真心话,她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让他信服的女子。
而一直在一边默默听着的周飏也再次深看了她一眼,望着她眼里满满的自责,也不知怎么的,竟升起了些许怜惜之心。
陆黎诗想到什么,就又看向周飏,犹豫了片刻便走向了他“您也听见了,山上出了点事,我得过去瞧瞧,您看您是要继续逛呢还是怎么,如果要逛我让司徒留下陪您?”
周飏听出她是在下变相的逐客令,非但不恼反还打量她会才浅笑道:“不用,你有事只管忙去,我也该走了,这山路我认得,无需人带路。”
说实话,当四目相接的时候,他知道她会过来找他,不管出于何种考量,也曾想过只要她开口求他帮忙,他会帮她一把,就算暴露了王爷的身份也无妨,却没想过她会赶他走,她这是在变相的帮他隐瞒身份呢,还是习惯了任何事都独自面对呢?
这女人太辛苦了,回想起她昨夜的眼泪,是他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吗?也是第一次对自己最初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如果他没有“引”她来这里,她现在又会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陆黎诗没时间想其他,点点头“那行,那我就不送您了,您沿着这条路下去就成,山上的拐角处都有指示牌的,您慢走。”
周飏没说话,也点点头,继而抬抬手,示意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陆黎诗自是不会多留,和史亮商量着就一起先朝着桑园那边赶了。
司徒没动,毕竟自己的主子在这里,主子没发话他不可能肆意妄为。
周飏看了司徒一眼,努了努嘴“你跟着去吧,不用管我,我再转会就回王府了。”
“是!”司徒毕恭毕敬的抱了抱拳,应了声就疾步跟了过去。
周飏见此笑着摇了摇头,又望了眼那渐远的倩影,沉默了片刻便径直下山了。
到了桑园,陆黎诗还没走近就看到一堆人围在蕊娘她们住的屋子门口,大概的扫了扫,发现并没有新来的员工,意外的同时又很是欣慰。
眼尖的阿忠瞧见陆黎诗过来了,便对着坐在石凳上哭闹的妇人大声说道:“我们山上的小东家和总管事来了,您有话可以直接和他们说。”
因着陆黎诗的身份是个半公开的秘密,除了山上的老员工外,外人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所以他们对外一致称呼陆黎诗为小东家。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回头,等看到陆黎诗和史亮后,就自觉的分开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那妇人想着终于是来了,便愤恨的站起身走向他们,结果在看到天人之姿的陆黎诗后立刻顿了足。
她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看就猜到了谁是谁了,只是她太惊讶于那小东家的容貌了,是,外头都传这黎园山的新东家有位天仙似的女儿,可传言总是夸大的成分居多,谁想见到真容后居然是真的!
瞟眼看到一脸肃色的总管事,转念一想,模样长得漂亮又如何,不还只是个女子?相较于那一看脾气就不好的男人,这小女子还不好拿捏?于是二话不说,直直的就冲向了那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女子,抬手就要去扯她的前襟,想着怎么样也得给她个下马威,好让她有所畏惧。
可事实上是那妇人人还没近到陆黎诗身边,只觉一个黑影一闪,又一个黑影一闪,再抬头望去,就看到两个高大的男子挡在了陆黎诗面前,那妇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怕他们要对她怎么样,不由得连连后退。
陆黎诗见此冷笑一声,继而稳步走向那妇人原来坐的那张石凳上坐下,同时也招呼史亮和两位衙役坐过来。
待到他们也落座后,陆黎诗才开口道:“来了便是客,您有话坐下说吧。”
呵,这妇人是个有经验的,知道柿子要找软的捏,不过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她身上可长着刺呢,一不小心就会扎得人满手的刺。
那妇人见失了“先机”自是羞恼,但仗着自己有理和年长,也昂着头坐了下来“你待如何?”
听到这话,陆黎诗不由得笑道:“您这话问得可奇怪了,是您请了这几位官爷上山来,现在反过来问小女子待如何?这是何道理?”
不等那妇人答话,那两位衙役和陆黎诗是打过交道的,也清楚她的为人,不由得苦着脸道:“那啥,我们是接到报案说有黑心老板困着工人不放才跟着过来了,谁知到了地方后才反应过来那妇人指得是您,您看这事”
陆黎诗有礼的笑了笑“二位官爷都是尽忠职守的人,咱们这地方正是因为有您们这样的人才会如此的风调雨顺,想来也是误会一场,只是辛苦您二位跑一趟了。”
衙役闻言立刻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没打扰到您作业就好!”那妇人来回看了看陆黎诗是俩衙役,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好哇,我说你们怎么一来就拉着我下山,敢情是有关系的啊!哈,我就道这地方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黑心老板,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苍天啊,这还有没有王法可言了!”
这话一出,俩衙役气得怒目而视“你这刁妇,休得胡言!天子脚下,众生皆平等,凡是总有理有据,你状告黎园山东家证据何在?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就凭你刚刚的那番话,我们会反告你一个诬陷之罪!”
陆黎诗向史亮使了个眼色,史亮会意后便和颜悦色的对着俩衙役说道:“二位官爷息怒,都是小事,犯不着不是?想人在气头上难免会言辞不当,您二位稍安勿躁,待这事清楚之后才作定夺也不迟。”
那妇人听到要治她的罪不是没被吓到,后听到史亮帮她求情,非但不感激,反还狠瞪着陆黎诗,那模样,还真有种蹬鼻子上脸的调调。
陆黎诗笑“为了不耽误俩位官爷回去交差,咱闲话不多说,您要状告我,理由是什么?”
那妇人再次狠拍了下桌子“还不是你们这样黑心的雇主不让工人回家休息!这都多少日子了,就算是工人也是娘生爹养的,他们有权利回家孝顺爹娘,也不怕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积业障!还扣了那么多的月钱,要知道我们家蕊娘可是名家,随便一出手就是好几两银子呢,也不知道你们用的啥花言巧语骗了我家蕊娘给你们卖命,也就是我们家蕊娘心善,不计较,你去外头问问,多的是人愿意花重金请我们家蕊娘当总管事呢!”
陆黎诗不着痕迹的擦擦了那妇人说话喷出的口水,继而淡定的笑道:“这话您可就冤枉我了,第一,我从不会不让工人回家,咱们这山上虽小,但出入都有详细的记录,一看便知;第二,关于您说的克扣月钱的事,在签订雇佣契的时候我已经明确的和这几位织娘说得清清楚楚,也曾强调过不勉强她们,是她们愿意和我签的,而且是蕊娘第一个按手印的,这个您可以去问问另几位织娘,她们可以作证;第三,没错,蕊娘是个有本事的姑娘,我也是个惜才的人,可我不会强留不愿意呆着这里的人,只要您家肯把违约金交了,咱去衙门公正之后您大可以带着蕊娘走,我若有半句阻拦,事后若有半句诋毁的话,我会将违约金尽数奉还。”
那妇人一听要陪银子就心慌了,可听到最后那句又硬起气来“巧言令色!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黎诗点点头“您说的对,您自可以请当事人出来说明,现在两位官爷在此,他们可以做个见证,等蕊娘来后我就暂时回避,若我二人间的话有半句出入,我任凭刘大人处置。”
说到这个,那妇人更气了“我倒是想见见她啊,可你们派人堵在门口,不让我姑侄二人见面,这又是何道理?难道你们心虚啊?”
陆黎诗闻言微微一愣,回头望了望站在自己身后的阿忠“怎么回事?”
阿忠低声答:“是蕊娘自己不肯出来,怕闹起来会出事,李易就挡在了门口,不让这妇人接近。”
听到这话,陆黎诗下意识的就朝房门口望了望,果然就看到死守在那的李易,笑了笑:“传我的话,请蕊娘出来。”
这小子,总算能做点事了,知道要首先护着山上的人的安全,不错!
李易得了话便对着门内低语了一句,片刻后就看到蕊娘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陆黎诗看了蕊娘一眼,接着又对着那妇人说道:“可要我回避?”
然不等那妇人点头,蕊娘就先一步说道:“无需如此,我刚刚在房内都听清了,小东家说的话没有半句妄言,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自己不想回家,与小东家无关。”
“你这个养不熟的贱骨肉,一定要当着外人的面和我对着干吗?你也不想想为了你的事我都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敢说这些话来气我?我”一听这话,那妇人气得脸色铁青,骂完人还不解气,反手就是一巴掌朝着蕊娘的脸打去,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一只手给牢牢的钳制住了,于此同时,陆黎诗也及时的将蕊娘给护在了怀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出,场面就乱了,那两个衙役更是惊得立刻架住了那妇人,就怕她再来一巴掌,而那会直接打在陆黎诗的脸上,那他们回去可真是没办法交差了。
而其他人也是,除去最近的史亮、司徒、阿忠、李易,以及长卿和信儿立刻护到两个女子身前外,山上的工人也都不淡定了,叫嚣着就要衙役拿下这恶妇,还好在陆黎诗的受意下,史亮和司徒、阿忠及时的分开了那些个渐渐聚拢的工人。
那妇人见这架势其实早就吓傻了,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呆滞的望向陆黎诗。
陆黎诗迎着那妇人的目光,冷哼一声“我敬您是长辈,所以对您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半点不敬之处,可您自失长辈身份,那就别怪我失礼了!这话我只说一遍,劳您记清了,若下次您再当着我的面辱骂或者殴打我的人,不管是您是他爹还是他妈,我照样把您告到衙门去!我倒要瞧瞧到那时您的夫家或者娘家人会不会花那个钱来帮您请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