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官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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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以淳小姐,老爷请你到楼下吃早餐。”

    睡梦中的梁以淳隐约听见门外传来叫声,睁着惺忪睡眼看了下闹钟,已经早上十点了,她精神困乏,整夜几乎没睡,现在也不觉得饿,只觉得喉咙干哑。

    “不了,我有点累,还想睡。”

    “好,那你休息,我去跟老爷说。”

    陈嫂走了没一会儿,房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小淳!”

    “尉爸?”在房内的她微微一怔,认出是尉祈原的声音。

    “我可以进去吗?”

    “好。”她起身,背倚着床头柜坐着,再拿起床边一件针织外套披在肩上,而此时,尉祈原已经开了门走进她的卧房。“尉爸早。”

    “早,小淳,你不舒服吗?”尉祈原来到床边审视她,眼神透出关切。

    “不是,刚旅游回来,我有点累。”她牵起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你的眼睛怎么肿肿的?”尉祈原发现她的眼睛像白兔般红红的,像是哭过。

    “中东那边风沙大,我没有披黑纱,沙子跑进眼睛去了”

    她越是极力解释,尉祈原就越觉得她不对劲。

    小淳虽是好友的女儿,但他知道她从小就是个乖巧单纯又善良的孩子,从她住在这十几年来,更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的疼爱她、照顾她,也极力栽培她,相处这么多年下来,这孩子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一定有什么事。

    “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可以跟尉爸讲。”

    “尉爸,我很好,没事。”

    “那就下来吃早餐,没人陪我,挺无趣的。”尉祈原心里也有话想跟她聊聊。

    “其轩哥呢?”今天是星期日,其轩哥应该没有上班,会陪尉爸吃早餐的啊。

    “他出去了。”

    “是陪客户打高尔夫球吗?”

    “不是的,他跟维安出去了。”

    “维安小姐?”她脸色一僵。“他们出去约会了是吗?”

    “是啊!”他呵呵笑着,乐观其成。“小淳,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事我去洗脸刷牙。”她匆忙跑到浴室里盥洗。

    “嗯。”尉祈原打算下楼,转身时不小心扫落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张,他捡起那张纸,目光不经意的看向纸上的内容,身子倏地一僵——

    其轩哥,你曾经告诉我一个秘密,老实说,我心里也隐藏着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这个秘密已经有十二年了。

    我非常迷恋一个男人,他大我五岁,有着绝顶聪明的头脑、温暖迷人的个性,他是我的太阳,那太阳一直藏在我心底,我对他的迷恋已经超越喜玛拉雅山的高度了,压抑多年,终于忍不住向他告白,你猜出来了吗?那个人就是你!

    尉祈原读完信后,不由得全身一震。

    原来小淳喜欢其轩!霎时,他内心涌上一股罪恶感,他感觉自己撮合其轩和朱家联姻,等于是把小淳从喜玛拉雅山的顶峰推下去,那样残忍无情

    “尉爸!”梁以淳从浴室盥洗出来后,看见了自己的告白信竟在尉爸的手中,她惊讶的唤他。此时她的背脊泛凉,不禁懊恼自己太不小心,没把信收好。

    “你喜欢其轩是吗?”尉祈原突然感到不忍。

    纸包不住火了!既然是她亲手写的告白信,证明自己对其轩哥的迷恋,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大方认了。

    “是的。”她点点头。“尉爸,其轩哥和维安小姐会结婚是吗?”

    “顺利的话,应该会的。我知道这样会伤了你的心,但是尉爸实在是不得已。”这样的发现令他感到为难,也对她感到歉疚。

    “尉爸你没有错。”尽管某种痛意堵在她的喉咙里,她仍然强自镇定,抑下难受的面对。“尉爸,这个联姻是突然决定的,还是早就安排好的?”

    “是突然决定的,因为公司的财务出了一点状况,资金周转不过来,所以我们必须和银行财团联姻,才能度过难关。”说完,他把告白信交还给她。

    “原来是这样,其轩哥已经答应了吗?”

    “他已经答应我了,快的话,可能下个月就要跟维安订婚了。”

    尉祈原心存遗憾,他心里也喜欢纯良巧慧的小淳,当初把她从屏东带上来台北,纯粹是为了报答恩情,也希望其轩有个妹妹可以陪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尉祈原的回答如同一把槌子重重地敲击着梁以淳的胸口,她的心顿时碎成千万片。

    她很清楚,她跟其轩哥再无可能成为伴侣。

    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而她的秘密终究还是得埋在心底,也许是下个十二年,也许不只十二年

    “对不起,小淳,是尉爸不好。”尉祈原不禁懊恼又自责。

    看见尉爸微皴的眉头透露着亏欠,梁以淳心里不忍,反而劝着他。“尉爸,你别担心,其轩哥没有看见我的信,但是知道其轩哥要订婚,我的心情也很难平静,我无法面对他我可以离开公司,离开这个家吗?”

    其轩哥就要结婚了,她难以面对这样突来的变化,她真的需要转换环境和心情。

    “好,我了解你的心情。”尉祈原能理解她“你想去哪里?”

    “我也没有方向,只要能离开台北就好。”

    “不如这样吧,你学的是设计,去巴黎读书好了,尉爸可以栽培你,供你继续去深造学习。”

    “好。”她爽快的答应。

    去哪儿都好,只要能离开其轩哥,离开属于两人共同留下的美好回忆,也许她会忘了他,忘了对他的迷恋,忘了这个秘密。

    也许

    这一个月以来,尉其轩很忙,而梁以淳也一样没有闲着。

    当他密集的和朱维安培养感情时,她则已经积极的申请巴黎的艺术学院、租好住宿的房子,并订下机票,为出国深造打点好一切。

    一大箱的行囊里,除了衣服、日用品,还有一些巧克力。

    尽管她想早些离开台湾,早些忘了其轩哥,但吃巧克力这习惯她却一时也戒不了。

    出国前一天晚上,有人敲了她的门。

    她去开了门,看见尉其轩走了进来,一脸闷闷不乐。

    “你确定明天要出国了?”

    “嗯。”“不能把时间再延后一些吗?”一个月前,知道她要去巴黎,他的心里就出现了一种强烈的空虚感,仿佛生命中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狠狠抽走一样。

    “对不起,其轩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等,你知道的,我学的是设计,最向往的就是去巴黎深造,尉爸说要极力栽培我,正好教授也愿意帮我写推荐信到巴黎艺术学院,我已经收到通知了,如果这次不去,那就太可惜了。”这个理由她早就在心里打好草稿几百遍了,现在说出口好顺畅,一点也没有大舌头。

    “那儿天气很冷,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的可以吗?”尉其轩眼底隐含强烈的不舍。

    “没事啦!去巴黎我很兴奋的。”她牵唇一笑,内心却掺着黯然的苦。

    没有了他,她的世界是阴暗的雨天,去到哪里都一样,是冷的、孤寂的,等于失去了阳光。

    尽管她心里很舍不得离开他,但若不走,她会在自掘的深渊里,看着自己一寸一寸地被黑暗和悲伤所淹没。

    她不想要那样!

    “从你住进这里开始,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尉其轩的话里透露出不舍。

    “你那么迷糊又容易迷路”他心里总放不下她。

    “人总要学着独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分开的啊。”此刻,她最需要的是一股挣脱的力量。

    “你长大了。”尉其轩摸摸她的头,眼底带着一丝宠溺,他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红色的盒子。“把这个戴着。”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她一打开,是一只玉镯子。“好漂亮。”

    她拿起冰凉的镯子,透过灯光,看见它质地清透,泛着润泽的绿光。

    尉其轩接过玉镯,穿过她的左手,推入手腕。“戴着它,就像我在守护你,能辟邪保身,大小刚刚好,很适合你。”

    “你怎么有这玉镯子?”看着玉镯包围着她的手腕,就像其轩哥随时随地会守护着自己一样,她的心再度涌入感动的暖意。

    “我是在星期天去逛珠宝店时给你买的。”他去买订婚戒指,恰巧看见这只玉镯,觉得很适合她,就买了下来。

    “最近这几个星期天都没看到你,我听尉爸说,你跟维安小姐明天就要订婚了,我很抱歉,无法参加订婚宴。”说到这里,她的鼻子泛起酸意,声音微微发颤,像是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不过我还是先祝福你要幸福喔!”

    他伸长手臂,将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

    而她也告诉自己,时候到了,当他结婚,就是她梦醒的时候。

    只是整整十二年的单恋,她无法在一夕之间说放就放,她真的没有那么潇洒。

    不舍仍挤压着她的心房,在这个道别的拥抱中,她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哪怕只是一点点,仿佛都能喂养那个残缺的梦。

    晚上,梁以淳将行李打包好,准备明天一早她要搭七点的飞机去法国了。

    时间排得很刚好,明天正好也是其轩哥订婚的日子,而她恰巧可以避开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她躺在床上,心底却响起一个声音——她的梦真的一辈子注定残缺,无法圆满吗?

    算了,事情已成定局,还是别想了。

    辗转反侧间,她的脚突然踢到一只金属器具,掉到地上,发出当的声响。

    她一怔,是什么东西被遗忘在床上了?

    她起身,看见了掉在床边的油灯,这才想起她居然忘了把这个送给其轩哥,唉,都怪自己陷在失恋的悲伤里。

    她记得送给她油灯的商人曾说过,这东西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虽然心存怀疑,知道这一定是商人为了多赚一点钱糊弄她的神话,但她打心底羡慕着朱维安。

    朱维安长得标致美丽,家庭背景和其轩哥相当,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其轩哥的青睐,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是像朱维安一样好条件的女人,就能够嫁给其轩哥,成为他的妻子,获得他一辈子的宠爱!

    就算欺骗自己一次也可以,她拿起表面斑驳掉漆的油灯,想着大胡子商人说过的话,好像是要摸摸它她抽起桌上的面纸拭了拭,诚恳地说着——

    “神灯啊神灯,你可以让我成为美丽的女人,成为其轩哥的另一半,获得他满满的爱吗?”

    说完,油灯没有冒出白烟,没有跑出巨人,她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个她。梁以淳笑自己傻,摇摇头把油灯放回床边,躺回床上睡觉。

    一切都不会有改变,不要再痴人说梦话,更别再妄想自己会变成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