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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不知其意,梳洗了便跟宝玉去了。来至湘云屋外,迎春脸上已红,道:“不知湘云妹妹睡醒了没有,咱们就这么进去岂不”宝玉笑道:“有什么,都是我的二奶奶,还怕羞了不成?”说得迎春脸上又是一红。
宝玉又道:“再说,咱们也不是来看她的,你且随我进去就是了。说着便拉着迎春进去了。”来至里屋,掀开帷幔,迎春红着脸一看,不由呆住了。
只见床上躺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湘云,另一个竟然是秦可卿。迎春不由叫了起来。这一叫,湘云和可卿自然也转醒过来。如此见了迎春,可卿不由也有些尴尬,倒是湘云爬起来一把抱住了宝玉道:“爱哥哥,你睡醒啦,昨儿睡得好不好?”
又看着呆呆的迎春笑道:“迎春姐姐,昨儿睡得好不好?嘿嘿,我是不是应该叫你迎二奶奶了?”迎春仍呆着,哪里还顾得上湘云的玩笑?望着可卿好半天才道:“这这难不成是东府里荣大奶奶?”
宝玉笑道:“是,也不是。以前倒是蓉大奶奶,如今却是宝二奶奶了。”可卿也是脸上一热,小声道:“二姑姑好。”湘云在可卿的脸上捏了一把道:“昨儿还说你,怎么今天又变成姑姑了?”迎春道:“你不是一年前就已经”
宝玉笑着将迎春也按在床头坐了,在三女脸上逐个亲了一口才将事情缘由与迎春细细的说了。
迎春原本对警幻那日说的话还将信将疑,如今见可卿活生生的在眼前,也不由得她不信了。四人正说话,外头麝月却急急地跑了进来,见了可卿先是尖叫了一声。
宝玉见她神情慌张,也不先解释可卿,只问麝月出了什么事。麝月颤抖着道:“外头外头来了来个三个人,口口声声说让二爷二爷出去领罪”
一句话说得宝玉一愣。又问道:“是什么打扮?”麝月道:“听门上婆子说,打头的一个高大威武,一身军官打扮,另外的都是便衣,有一个却是江湖上的装扮。”
迎春一听脸都白了,颤声道:“难不成是孙绍祖找上来了?宝玉”宝玉咬了咬牙,转向三女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我就再去会一会这孙绍祖。”说着抄起墙上挂着的一把剑便去了。
迎春刚要拦住,宝玉已经到了外头。却说宝玉胡乱提着剑冲出了大门,见门外果然站着三个人。宝玉却不惊反喜,迎上去笑着道:“我当是谁,三位哥哥今儿怎么这么得空?”
来的不是旁人,那军官打扮的正是冯紫英,那江湖打扮的却是冷二郎柳湘莲,剩下的一个自然是醉金刚倪二了。冯紫英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昨儿咱们去他们府上寻不着他,必定是在这里了。”
一旁柳湘莲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宝玉,你好好的拿一把剑是要干什么?看你出来那般气势汹汹的,可是要去杀人不成?杀人也罢了,起码你该把剑拿正了才是吧?”
宝玉这才发现,自己只胡乱抓着剑鞘,别人都是剑柄朝上方便把握,他却是剑尖朝上剑柄在下了。也尴尬一笑,忙拿正了道:“三位哥哥快往里头请。”说着引着三个人进了正堂。
三人坐了,有人端了茶来,宝玉笑道:“今儿三位哥哥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冯紫英眼睛一瞪道:“讨酒吃!你这厮,屋里外头有了娇妻美妾,只怕把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都忘得干净了。如今定要狠狠的罚你个东道!”
宝玉笑道:“这个自然,宝玉认罚。不如我这就告诉厨房中午准备些可口酒菜,咱们一醉方休可好?”倪二笑道:“你不做这个东道我们是不肯去的。”
宝玉忙起身让下头去准备,又因怕迎春湘云可卿在里头挂念,便先回了里头,将外面的事同三人说了。迎春等这才放下心来。宝玉道:“卿卿,你身子还弱,只在里头躺着。二姐姐,云妹妹,同我出去见上一见我这三位好哥哥吧。”
迎春本不愿抛头露面,倒是湘云道:“自然要见,我还要谢谢他们帮我们姐妹找了这么个好处所的。”迎春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去。
到了外头,宝玉一一引见了,客套几句,湘云和迎春便又回后头去了。冯紫英笑道:“难怪你这般不舍得,原来我弟妹一个个都是这般人品。”柳湘莲却问道:“宝兄弟,你这拿着把剑冲出去,难不成是有什么仇家?”宝玉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了。”
刚要说,婆子回酒菜备好了,问摆在哪里。宝玉这才住了口,只命就摆在正堂,一时齐备了,又将婆子丫鬟遣散了不用伺候,给三人倒了酒,才将与孙绍祖一事说给了三人,只是将警幻一节隐去了。三人听了无不愤愤,冯紫英道:“你也真是呆,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那孙绍祖我是知道的,不知靠了什么这几年才折腾起来。本就是个粗人,你哪里能去与他理论?”
倪二是好酒的,此时已饮了几杯,有了几分酒意,听冯紫英这句话因将桌子一拍道:“冯大哥既然说那孙绍祖是粗人,我倪二也是个粗人。
姓孙的居然敢打咱们宝兄弟,宝兄弟你别急,等我这就找几个人去他府上给你讨个公道。”宝玉忙道:“使不得,不瞒三位哥哥,已经有人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了,将那孙绍祖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
倪二仍道:“不亲手打得他跪在你面前求饶还是不解恨。”冯紫英劝道:“倪老弟息怒,这孙绍祖再不济也是个军官出身,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且后台也不明朗,可不是说打就打的,如今我倒是觉得应先防着他伺机报复才是正经。
宝玉,你这么小心也有道理,可你毕竟是个读书人。等我回去便差几个得力的手下过来在这边住下,一则可以给你看家护院,再者若真有什么变故也好先让我知道。”
宝玉听了大喜,忙满口道谢。又邀三人共同饮了一杯,道:“三位哥哥,今日你们聚在一处,又特特的来找我,想是有什么要紧事?”三人听了也都放下酒杯,冯紫英道:“二郎,你同宝兄弟说罢。”
柳湘莲却不说,先是起身将前后门都看了外头没人,又将门窗都闭了,这才坐回来压低声音道:“宝兄弟,你可知道薛大呆子的案子有了变故?”
宝玉低头道:“怎么不知,本是定了误伤,不知怎的就有人翻供,改判了斩监候,这些日子家里也都忙着上下打点,哪知却是没人敢应的。唉我姨妈为此一病不起”
冯紫英道:“此事甚是奇怪,分明已经用足了银子,早已打点通顺了,却翻出来连带那州府都被革了职,如今自然不敢再有人应承。宝兄弟,薛家在京中可是得罪过什么有权势的人,或是有什么仇家不成?”
宝玉道:“薛大哥虽然平日里莽撞一些,却并不曾得罪过什么达官贵人,薛家昔日里虽也是家大业大,却是商贾出身,并未曾参政为官,且薛家是金陵的原籍,只是这几年姨夫死了,姨妈才带着薛大哥进了京,哪里又能有什么仇家呢?”
冯紫英听了沉吟道:“这却奇怪了,到底是什么人要和薛蟠过不去呢?”柳湘莲却道:“大哥,贤弟,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猜疑了,即便猜出来也只怕于事无补了。宝玉,今儿我们来找你便是为了薛呆子这事。”
宝玉喜道:“难道三位哥哥有什么办法不成?”三人相视一眼,仍是柳湘莲苦笑道:“你知道,薛蟠和我也算不打不相识,起初因为误会我出手打了他。
后来又因机缘巧合救过他一回,打那起才熟络起来。彼此又气味相投,便拜做异姓兄弟,如今兄弟在有难,我这做哥哥的怎能坐视不管?我已经和冯大哥倪二弟商量过了,只等一个机会,便将薛蟠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