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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我的生命
走到今天
总算是走到了
终点。
我知道
阴沉沉的天空
为何不愿露出往日
灿烂的笑脸。
我知道
警车经过的
所有街道两旁
好奇的人们
是怎样眨巴着
异样的目光
对着我指指点点
但我不能
再有所申辨
尽管心中也有
万语千言！
我知道
那白色的粉末
一旦进入人体
会变成怎样地
恶毒和疯狂！
我知道
那一根根针管
是怎样把肮脏
和贪婪传染！
又是怎样
把钢铁般的意志
碎裂成
残缺不全的瓦片
任人踏践！
我知道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是怎样地在
病魔和死亡的陷阱中
痛苦地挣扎
和无奈地反抗！
我知道
那黑色的血液
散发着怎样的
恶臭和肮脏！
但我不能住手
但我不能彷徨。
我是一只
迷途的羔羊
找不到前进的坐标
也无法寻觅到
回家的方向。
物欲的力量
许多时候
会让最纯洁的心灵
也变得龌龊和肮脏！
金钱的诱惑
往往会让最卑微的生命
也变得百般地强壮
锐不可挡！
我知道
我已经走在一条
不归之路上。
那里没有鲜花
没有笑声。
没有真势的爱情
也没有恒久的希望。
那里只有野兽的嚎叫
魔鬼的狞笑。
只有妻儿冰凉的泪滴
在寂静的夜里
汩汩地流淌。
只有衰老的双亲
憔悴的面容
瘦弱的两鬓
早已白发苍苍。
只有路人痛恨的唾沫
随清风肆意地飞扬
汇聚成浩瀚的海洋
正将我曾经是
多么鲜活的生命
一点点埋葬。
我知道
自己早就已经变成了
一头披着人皮的
十恶不赦的狼。
但我已经不能
不能再回过头去
眺望。
我真的不忍心
再看到那一双双
红肿的
眼睛
还有那憔悴的
面容。
那声嘶力竭的
哭喊
时时如无情的
铁锤
重重地砸在我冷酷的
心上。
我
不能再回头！
前面已经是
高高的山岗。
茁壮的苞米苗
刚有尺来长。
那翠绿的叶片上
轻轻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恰似爱过我的
人们的泪眼汪汪。
茂密的梨子树
趁着和暖的阳光
和充足的雨露
把每一根
粗壮或细小的枝条
都努力地伸向四面八方。
那累累的果实
饱含着农人
多少甜蜜的希望
和美丽的梦想。
如今的我
不再有任何希望
不再有任何梦想。
从高大的卡车上
下来的我
早已经是五花大绑。
威严的士兵
冷酷的模样
黑洞洞的枪口
向我炫耀着正义的力量。
我知道
此时此刻
我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梦想
就是死亡
就是早一点孤零零地
躺在潮润的泥土上
孤零零地被拖进
高大的围墙
孤零零地被扔进
火葬场。
孤零零地去经受
血与火的锤炼。
却不知道
在我邪恶的魂灵
进到黑暗的
地狱之门时
是否还有
一星半点儿的
血腥和肮脏？
望着绿茵茵的土地
最后吮吸着
人世间风儿的清香。
我站在别人指定的位置上
好想抬起头来
再次仰望头顶
碧蓝碧蓝的天空
听听是否有清脆的鸽哨
在空中轻轻地划响。
好想再看看脚下的土地
仔细看看那一棵棵禾苗
是怎样茁壮地成长。
好想
后脑骤然一片冰凉
身躯一阵急促的收缩
和剧烈的摇晃。
所有动听的声音
都离我渐渐远去
所有美丽的景象
都变得凄迷而感伤。
所有的努力
所有的狂妄
所有的罪恶
所有的疯狂
只落得个
两手空空。
两眼茫茫
但我分明看见
看见两盏明亮明亮的灯
出现在黑暗隧道的前方。
一双强有力的翅膀
将我僵硬的躯体
轻轻托起
带走我所有的
希望和梦想
带走我所有的
罪孽和肮脏
世界
依旧洒满
金色的朝阳！
2004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