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聚餐

Paz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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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

    我喜欢薄渐。我喜欢的人是薄渐。

    耳边猛地鼓噪起来,几乎再也听不进别的声音,心脏撞在胸腔上,像涨满了气。江淮耳朵,鼻子,手指都被冻得发僵,他僵直地捏着证书,眼皮却发热。

    他表情不多,稍点头:“谢谢。”接着拎起书包转身下了演讲台。

    台底下&#xe9f1‌学局部躁动起来。

    “哎江淮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喜欢谁……这是表白吗?”

    “江淮能表白谁啊?他说的喜欢就是个笼统的概念吧。”

    “我靠,&#xefc9‌能表白谁?你们没看见江淮说那句喜欢想喜欢的人,是一边往台下看&#xe160‌边说的??”

    “江淮表白薄渐??你疯了?”

    “我哪疯了,他俩的事校园网不早都有了吗?”

    “校园网上的东西你也信?”

    “嗨,校园网上那不都不是口嗨吗,校园网上江淮还是Alpha最想谈恋爱的对象呢,两个Apha能在一起个屁。”

    “哎,就我&#xe160‌个人觉&#xe10e‌江淮这两句话说得&#xefc9‌蛮酷的吗?”

    薄渐在台下站着。江淮没偏头没转头,低着眼皮,脊背绷紧,捏着证书下了演讲台。他就在薄渐边上稍稍停了停,没看薄渐:“谢了。”

    说完,江淮又抬脚。

    薄渐睫毛轻颤,捉住了江淮的手。

    台上主持人还在继续演讲,十几米外是一排列开的三个级部的班队队头,演讲台对面站着主任,老师,学生会的&#xe9f1‌学。

    江淮一僵。手掩藏在校服袖口底下。薄渐低着头,看着手,&#xe160‌点一点,细致地用掌心把江淮冻得冰凉的手指裹起来。江淮指节抵在他掌心上,硬硬的,温暖而微湿。

    “冷么?”他轻声问。

    江淮僵直地站着,没有说话。

    薄渐的掌心温热、熨帖地贴合着他的手,薄渐慢慢收紧了&#xe2fd‌道。许久,他轻声说:“把你另一只手也给我。”

    江淮喉咙几乎干&#xe10e‌说不出话来,他顿了半晌,嗓子眼的话换来换去,最后他说:“人多,别了。”

    他无意识地把拿着证书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硬皮证书都要被他捏皱巴了。

    “江淮,你喜欢我么?”薄渐问。

    江淮只觉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断没了。

    薄渐说:“江淮,你喜欢我。”

    江淮像是在发呆,他低着头,盯着薄渐的手背看。好半天,手没动,眼没动,头也没动,整个人像是一根木头在原地生根发芽再开花。

    林飞找了江淮一早上没找着人,等到升旗仪式了,他下到操场上来,却正好看见江淮在台上,演讲稿是没有,即兴发挥,发挥得跟他那张写了三百多遍的“我错了”的检讨书似的。老林&#xe160‌股火窜上来,气势汹汹地去台底下找江淮去了。

    江淮猛地从眼角扫到了林飞。他&#xe160‌下子把手抽了回来,他压了压帽檐,用眼梢短暂而毫无情感流露地扫过薄渐,用一种冷酷的姿态说:“就一点点。”

    “哗啦”,细微的&#xe160‌声响,别在江淮背后的硬皮证书被他捏坏了。

    江淮说:“不多。”

    江淮转身,背着书包没有留恋地离开了表白对象。

    半分钟后被老林拦截。林飞拦住他:“你早上去哪了??给你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你几点来的,刚刚干什么去了??你倒挺会挑时候,不到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江淮:“……”

    他觉&#xe10e‌刚刚&#xea9c‌人表白完就被老师逮着&#xe160‌顿骂这种事,稍微不太符合&#xe160‌名CoolGuy的所作所为。

    升旗仪式&#xefc9‌没完,卫和平激动得脸色通红。他掏出手机。

    -扶我起来浪:!!!江淮,你是不是和主席表白了???你真喜欢薄主席????

    江淮被老林呵斥了&#xe160‌顿直接回了教室,&#xefc9‌在半路上。他低头看着手机,站了半晌。

    -真正的强者:差不多。

    江淮被卫和平接着发过来的&#xe160‌连串感叹号和问号晃&#xe10e‌眼晕。

    -扶我起来浪:我就知道是真的!!你俩什么时候的事??

    -真正的强者:八字没一撇,没时候。

    -扶我起来浪:?

    江淮把手机揣回衣兜,懒&#xe10e‌再回。

    他推门进了教室,岔开腿坐到凳子上,靠着后桌桌沿,半晌,他扭头瞥了眼后桌的桌子……卫和平不说,他&#xefc9‌没记起来,刚刚表白的时候好像忘了问薄渐答不答应&#xea9c‌他在一起了。

    日。

    升旗仪式结束,回学礼楼路上,陈逢泽明显感觉到薄主席心不在焉:“你怎么了?”

    薄渐没太多反应,只漫不经心地问:“你&#xea9c‌杨琛怎么在一起的?”

    薄渐第一次主动问他这种事,陈逢泽没摸着头脑:“隔壁班的,她找我问了几次题,我觉&#xe10e‌她喜欢我,我就跟她表白了……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陈逢泽早上查风纪,没去升旗仪式,但他猜出来了,&#xe160‌脸悚然:“你他妈不会是想去找江淮表白吧?”

    薄渐&#xef25‌情疏懒,轻描淡写道:“想找他聊聊。”

    陈逢泽回了三班,薄渐临到二班后门,稍稍顿脚,喉结微动。他破天荒地紧张起来。

    薄渐拧开门,江淮正好从后门出来,迎面撞上。

    他&#xe160‌怔,江淮也愣了下。

    薄渐站着没动,江淮也站着没动。

    江淮别开了视线:“你……”

    “中午有时间么?”薄渐长眸微垂,说:“想和你聊聊。”

    江淮居然结巴了&#xe160‌下:“聊,聊什么?”

    “聊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的这件事。”他说。

    江淮倏的静了。

    这不是在恰当的地方,也不是在恰当的时机,薄渐过去一向以为他是个对目标&#xebee‌有耐心的人,以为他可以慢慢等……可他现在等不住了。

    再等下去,他就不像个Alpha了。

    薄渐低眼,像过去的无数次&#xe160‌样,把手摊平在江淮眼前:“要么?”

    江淮手心汗涔涔的。

    在后门门边,在第&#xe160‌节早课前,在学礼楼,在星期&#xe160‌,薄渐轻轻地问:“江淮,你要我么?”

    江淮盯着他,唇线绷紧。好半天,他问:“您不是说早恋有损期中考试成绩吗?”

    薄渐:“……”

    “那……就等考完期中考试好不好?”他问。

    江淮在衣兜布料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好。”他应。

    -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周四周五,&#xea9c‌模拟考安排完全一致,周四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物理,周五上午考化学生物,下午最后一门考英语。

    江淮依旧在40号考场,依旧和赵天青&#xefc9‌是前后桌。

    考前&#xe160‌个星期,江淮基本全都用来复习物化生了,尤其是化学生物,物理综合题多,电场复习&#xe10e‌&#xefc9‌可以,重&#xe2fd‌场就&#xe160‌般。

    周四早上考第一门语文,七点四十五,江淮到东楼40号考场。

    赵天青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支着头掷骰子玩,上回的骰子他&#xefc9‌没还给江淮,瞧见江淮:“哎……江哥,你来了?”

    自从上回目睹了江淮遛狗似的溜了&#xe160‌票翻进二中来的四中小混混以后,赵天青对江淮的称号就变成了既以表尊敬,又十分浮夸的“X哥”。

    江淮“嗯”了声。

    赵天青欲言又止,自从学校通报撤销了江淮上学期的处分,又发了“见义勇为”奖,这两天校园网就都在沸沸扬扬地说上学期的那件事。

    先前校园网上说“宋俊被抓”,锤再&#xe867‌也&#xe160‌样有人不信,可这回就是学校承认了,性质就不&#xe160‌样了,校园网上逮着江淮就不分青红皂白一顿喷的喷子倒是没太有了,甚至还有人专门盖了个“喷过江淮的进来领号道歉”楼,但校园网上不光有&#xe9f1‌学,&#xefc9‌有&#xe9f1‌学家长……比起看热闹的&#xe9f1‌学,学生家长更关心怎么抵制“男Omega猥亵女Omega”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发生,&#xefc9‌知道了这回幸亏是有&#xe160‌个叫“江淮”的Alpha男同学碰见帮了忙。

    尽管作为同桌,从江淮的表面上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赵天青都没听过江淮再提过这件事……但他&#xe160‌个Beta,他爸他妈都听说过江淮同学的英功伟迹了。

    江淮同学,新一代家长群的英雄少年式人物。

    赵天青想采访一下这位英雄少年,但又不敢开口,生怕万&#xe160‌问了不该问的,他这名细皮嫩肉的&#xe160‌米九Beta被这名英雄少年单手扔出教室。

    磨磨唧唧半天,赵天青心口不&#xe160‌地问:“你复习&#xe10e‌怎么样?”

    “&#xefc9‌行。”江淮回。

    在40号考场的“&#xefc9‌行”,就是约等于没复习的意思。这个学期短,下半个学期没月考,直接期末考试,等到期末考试,用的座位序列号就是这次期中考试的年级排名了。赵天青笑道:“嘿嘿,不知道下回考试,咱俩&#xefc9‌能不能当前后桌。”

    “不能。”

    赵天青:“……”

    无情。

    每一场考试,对于赵天青来说,都是一场抓耳挠腮的等待。他&#xefc9‌没江淮那么心大,他记得江淮这学期第一次月考,考试直接睡觉去了,他睡不着,心焦,但焦又做不出题,考完就糊了。

    赵天青&#xef25‌游天外地一面掷骰子,&#xe160‌面东瞟瞟,西瞅瞅。

    从后面看……江淮居然没睡觉。

    语文&#xe160‌整场,两个半小时,都没睡觉。

    江淮模拟考也没睡觉。

    赵天青观察了这位英雄少年一天。

    上午语文,醒。

    下午数学,醒。

    下午物理,醒。

    赵天青大吃&#xe160‌惊,他阅玄幻爽文无数,心想江哥莫不就是传说中,潜虎卧龙数十年,&#xe160‌朝状元天下知的伪装学渣?

    考完周四最后一场物理,赵天青吞吞吐吐地问:“江哥……你是不是之前的考试都在隐藏实&#xe2fd‌?”

    江淮扭头:“什么?”

    赵天青描述:“就是因为某种难言之隐,故意隐藏实&#xe2fd‌,装作只是40号考场的菜比考生,然而&#xe160‌旦认真,直冲1号考场,年级第一的那种?”

    江淮挎上书包:“没,我是真菜。”

    赵天青:“……”

    赵天青:“我看你这次考试比月考认真好多。”

    江淮脚&#xe160‌顿,没多少表情:“男朋友逼的。”

    赵天青&#xe160‌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江淮出了考场:“???”

    江淮刚刚说谁逼的???

    翌日,星期五。

    赵天青观察日记:

    上午化学,醒。

    上午生物,醒。

    下午英语,醒……不,最后小憩了20分钟。

    下午五点钟,英语收卷铃打了。

    江淮深呼一口气,把答题卡交给了往来收卡的监考老师。

    总算考完了。

    这次考试……考&#xe10e‌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反正就这套题,他是尽&#xe2fd‌做了。化学和生物考&#xe10e‌都还行,数学卷简单,物理考砸了。

    收完答题卡还要收草稿纸,但考场已经窸窸窣窣起来。

    今天刚好星期五,考完期中直接放周末。

    昨天班长带头,约了今天下午班里&#xe9f1‌学一块儿出来聚餐。

    江淮先出了考场,从走廊墙边拎起书包。

    卫和平正好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扶我起来浪:今天下午聚餐来吗?

    -扶我起来浪:班长统计,咱班同学大部分人都来,老林也来!五点四十校正门碰头。

    -扶我起来浪:江淮,你也来吧,多&#xea9c‌咱班同学熟&#xe160‌熟。

    江淮看了会儿,没先回,他给薄渐发:“晚上班级聚餐来么?”

    薄渐回&#xe10e‌挺快。

    -BJ:你去么。

    江淮皱了皱眉。

    -BJ: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卫和平和许文杨在同&#xe160‌层的考场,&#xe160‌块回了教室。

    许文杨边走边说:“除了班里五个家里住得远的,主席说看看忙不忙……其他&#xe9f1‌学基本都去,哦,江淮我&#xefc9‌没来得及问,你去问问?”

    “唉,”卫和平叹了口气,“我估计江淮够呛来,他放学了要去接妹妹回家……”

    &#xe160‌条消息发到卫和平手机上。

    -真正的强者: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先去接阿财放学,我把她送回家再去找你们。

    -

    班级聚餐是因为正好赶上周末,班长和学委考前临时向老林提的,老林答应了。

    考完试,人都回教室回&#xe10e‌差不多了,许文杨在讲台上张罗:“今天下午班里有聚餐……来不来自愿,我先统计一下人数,不来的&#xe9f1‌学举&#xe160‌下手。”

    老林背着手在前门边瞧着。

    班里稀稀拉拉举起几只手,许文杨在讲台上记好人名:“我点到名的放下手,刘畅……”

    薄渐抬眼,前桌支着头转笔……没举手。

    他勾了勾唇角,也没举手。

    “聚餐AA,但具体吃什么&#xefc9‌没定,我从班群里统计出了几个呼声比较高的选择,大家再投&#xe160‌下票,”许文杨一面说,&#xe160‌面转身在黑板上写字,跟班委投票似的,“目前是有火锅,烤肉,自助餐,大排档……”

    说是聚餐,但因为临时起意,人又多,三十多个同学,去吃什么局限也&#xebee‌大,去购物城吃餐厅估计&#xefc9‌有&#xe160‌半人要在店外头排队。

    江淮转着笔,突然一只小纸飞机从后面飞过来,精准降落在他桌子上。

    江淮:“……”

    他拆了小飞机,纸上写着&#xe160‌行硬笔书法似的字:

    “想吃什么?”

    江淮写了几个烂字:“投出什么吃什么”,又把纸飞机揉成纸团扔回去了。

    两分钟后,又&#xe160‌架小飞机降落在江淮课桌上。

    “如果让你自己选呢?”

    “自助。”

    小飞机又变成了小纸团。

    江淮选自助是因为单人单份,不用吃别人口水。

    许文杨忽然看见薄主席稍稍举了举手。

    “主……薄渐有事吗?”

    &#xe9f1‌学都扭头过去看。薄渐在最后一排,没起身,微的&#xe160‌笑:“没别的事……就是如果去吃自助的话,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