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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着你，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
很多年前，站在子菱面前，我是如此。
很多年后，坐在子菱面前，我亦是如此。
这是一场宿命，注定我与子菱一相识，就无法逃避她的如影跟随，梦里梦外都似厄运。
（一）
时间倒退22年。那一年，我4岁，子菱5岁。
那个严冬的大年初二，我记忆中第一次到她家：崭新的红绒棉袄，映着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妈妈说：“冰冰，今天你最漂亮了。快叫外婆跟舅舅。”于是，我快乐地往外婆、舅舅们面前一站，无可置疑，我就是公主。
我骄傲地一回首，一个胖胖的圆脸小女孩，正趾高气扬地倚着门框，睁着大眼睛瞪着我。那神情，那架势，绝对能压住我所有风采。没缘由地，心，开始害怕。我随即躲到妈妈身后，却见妈妈笑眯眯地对着她招手：“子菱，快过来带冰妹妹玩。”她应声跳出来，眉毛一挑，飞快地扯过我的手：“过来吧你！”于是，我的厄运无可避免地登场。
子菱大踏步地往前走，我不情不愿地跟随其后，一步一回首，留恋妈妈眼底的温柔。子菱便又猛地一转身，不由分说地拽着我的胳膊，飞快地往屋后跑。这情景看起来像极了绑架，充满无助。
外面，才下过雪，地上一片湿漉漉。跑在那样的雪地上，差点摔跤。我瞅准机会挣脱子菱的手，退到屋檐下，任凭子菱怎么拖，也不愿再迈出一步。子菱很是忿忿不平：“你到底去不去？”我不哼声，固执地站着。
子菱便风一般地跑进屋里，又风一般地端出一盆水，奔过来。彼此眼神一接，心底已知不妙，我撒腿就跑。子菱端着水盆紧跟身后：“你敢不去，我倒水冻死你！”根本不容我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只听哗啦一声，冰冷的水已铺天而来，直刷刷地落下，衣服顿时湿透，刺入心肺的冷漫过肌肤，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喉咙已哭得嘶哑。凄厉非常。闻讯赶来的妈妈一把抱起我，冲到火炉旁。身后，盆子哐铛落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舅舅的呵斥声里，子菱肆意地哭起来，与我一唱一和。
半个小时后，我已止了泪水，焕然一新，跟着舅舅这个门出，那个门进。于是，又见子菱。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舅舅拿着一把糖果放进我的衣服口袋时，子菱那凌厉的眼神狠狠扫过来，当场我就觉气短，再也不敢动——那一盆冰冷的水已让我见识子菱的厉害，我绝不敢再以身试法。乖巧的我呵，居然很懂事地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往子菱手里一塞，子菱毫不客气地接过，嘴巴一撇，开心地笑了，继而伸过手来，拉着我亲密地转起了圈圈。刚才发生的一切，俨然抛到脑后。
这便是我们孩童时代的纯真友情第一曲。一盆水，足可成恨，一把糖，亦能冰释前嫌。那个冬天，我的世界因为有子菱而格外惊险！
（二）
转眼间，我读初三了。那一年，我14岁，子菱15岁。
一天中午，我正在家里吃饭。爸爸突然说：“子菱要来这边读书了。”我一听就愣住了，子菱？就是小时候倒冷水到我身上的子菱么？轻拂岁月的门帘，依稀能辨的只是那个野蛮成性的胖女孩！爸爸说，子菱来了不好么，你们小时候玩的很好的。我嘴巴一翘：“算了吧，我只记得那一盆水！”爸爸呵呵一笑，摇头，不再说话。
几天以后，子菱来了。圆圆的脸蛋，长长的马尾辫，垂着头，很沉静地倚在书桌旁，丝毫不见一点刁钻影子。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二舅坐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埋怨着。才知道，子菱中考没考上，这次是专程来复读的。
我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低笑了一声，一抬眼，不期然触及到子菱那怨恨的目光——多年以前冷的感觉便赶场般笼过来，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的心思紧紧地揪住了我。我很清楚的明白，就是这一眼，注定了我日后的在劫难逃！
这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沮丧不已——每一次争吵，明明胜利已在望，却会在一眨眼之间莫名其妙地被子菱弄得转了方向。在子菱面前，我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也就注定了，我们之间，我只能是那个悲哀的失败者。可怜的冰冰！
子菱很快被安插到邻班。吃住暂时在我家。跟我同用一张书桌，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甚至抢穿同一双拖鞋！我的天啊！自她跟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没一刻安宁。
打个比方说吧。子菱晚上睡觉总喜欢睡里面，她说外面空间宽些，让我住外面就不会挤着我了，而结果往往是我连人带被让她挤下了床。等我扯亮灯，找她算帐时，她则一脸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你干什么啊，将被子全扯过去了。冷死我了。”
又比方说吧，我们学校常在下午6点半左右才放热水的。到了那时，她总是偷偷摸摸将宿舍的什么铁桶啦，脸盆呀，统统提到水龙头那里装满水，然后跑到我的教室里来喊我：“冰冰，你怎么还不去提水呀，要没开水了。”我听了自然很着急，匆匆跑回家，翻箱倒柜寻桶子跟脸盆，脸都急青了，她却在一旁格格格地乱笑：“还不快去开水房。我都帮你装好了哦！”我若没好气地骂她：“你去了，怎么不将它提回来？”她必定会很无辜地回答：“我一个人提不动哦，所以才来叫你帮忙咯！”
最可气的是她不讲信用，老在我爸面前揭我伤疤。那时，我很不喜欢读书，常在上课时看小说，看完后还特喜欢粘着子菱讨论。以至于我哪天看哪本小说，说的什么内容，她全都知道。有时，我爸问我上课上什么内容，我哼哼唧唧回答了半天，眼看就要过关时，她会突然从门外走进来，张口就嚷：“冰冰，你数学课看的是哪一本小说？”爸爸便气得不得了：“数学课不好好学习，居然看小说，是不是欠揍了？”于是，我被训得落荒而逃，回头狠狠地瞪一眼子菱：“好，好，有你的。”子菱便笑成一朵花似的站在一旁：“啊哟，我忘了你说过的，不要跟姑父告状说你上课看小说的了。不要生我气嘛。下次绝不会这样了。”
事实上，子菱的话永远都不可信，保不定哪一天，她又会不经意地在我爸面前泄漏一句：“我这次数学78分，还好，比冰冰多了20分。”“冰冰昨晚很乖哦，将我的数学作业抄完就睡觉了。”“哎，姑父，昨天有人跟冰冰吵架，你不知道冰冰有多厉害呢，都将人家打哭了”
老天，饶了冰冰吧。如果再这样跟子菱相处下去，我肯定会疯掉！在又一次跟子菱闹不愉快之后，我决定故意赌气不跟子菱说话。一天又一天，子菱从来都不理会，一个人乐得独来独往。吃过饭就去教室，决不多留在家里一分钟。晚上睡觉，也绝不挤着我。似乎，我于她，就是空气，根本看不见。冰冰何曾受过如此不屑一顾的轻视呵。更可气的是，没有子菱陪着吵架，冰冰的生活是居然那样的索然无味，做什么都不顺心。
于是，我开始找机会找子菱的茬，试图缓和彼此的矛盾。可是，只要子菱冷眼一横，我才心软下来的倔强便又挺上来了，虽然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了，却用力地一甩头，头也不回地走掉——较量了几个回合之后，子菱终于很大度地笑了笑，跑过来拉我的手，就像多年以前的她。于是，我们重归于好。那是我唯一一次的胜利。就是这次赌气，让我们之间的友谊成了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虽然我们后来依然争论不休，却只需一个眼神，彼此便已心领神会。
（三）
一年后，我们初中毕业了。不同的选择，决定我们不同的命运。我们分开了。那一年，我15岁，子菱16岁。
子菱考进了县一中，我则去了一所师范学校。本以为再也不可能跟子菱在一起玩了，却在报到的第一天，很戏剧化的发现，我的学校跟子菱的学校仅一墙之隔。站在学校的琴楼上，我的目光便可越过墙头看到县一中校园里子菱所在的教学楼。跨过围墙里的那道小门，我便可径直跑进子菱的教室将子菱自拖出来。这便是老天注定的冤家，任凭我们怎么跳也跳不出它的掌心。
然而，高中跟师范的生活却是完全不同的。子菱总是忙，考试一场接一场，考得焦头烂额，她的老师总是说：“同学们啊，你们一定要努力，争取考清华北大！”我总是闲，活动一轮接一轮，玩得不亦乐乎，我的老师总是说：“同学们啊，你们一定要学会各种技能，争取做一名优秀教师。”
于是，子菱天天忙题海战术，一周也难得见到她一面。我天天穿梭于琴楼，舞厅，画室，训练琴舞书画，一有空就想往子菱那边跑，惹得子菱的同学差不多全都认得我了，便有她的同学对我说：“冰冰，我们高中很忙哦。”我便很识趣地回到了校园，狠狠地围着操场转圈圈，心里分外落寞。
然后，我认识了琪——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孩，我的初恋。爱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迷恋琪的一切，从第一次他让琴房给我，我第一次听到他唱歌，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的世界便开始围着琪旋转。我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陌生的男生一见钟情，更没想到自己会倾倒得那么厉害。只要琪的一句话，我便可以非常快乐，也可以在一瞬间，因为他的冷漠眼神变得悲伤无比。而后，我开始疯狂地写日记，字里行间只有一个“琪”那是怎样孤寂的一段日子？子菱不会知道。一切的一切，我都默默承受。我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琪、让别人洞察我的心事？ 那个周末，子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恍然发现，自己已有一个多月不见子菱。子菱瘦了，那么我呢？子菱是那么的吃惊：“冰冰，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看起来这么忧郁？”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断线般滑落。子菱很快翻完了我所有的日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们的冰冰长大了，这小男生真走运。”
我噗哧一笑。一个人的秘密终于可以被另一个亲密的人所了解，这无疑是一种解脱。至少，子菱可以帮我分析琪的一切，告诉我该对琪采取一种怎样的态度。我的悲，有人分享，我的喜，同样有人分享。我不再觉得孤单。临别时，子菱郑重地对我说：“冰冰，不要因为琪而迷失自己。你应该更加努力，我不允许你放弃学业。即使你出去只是教小学。”我重重地点头。
我对琪的关注一如既往，一直到他跟另一个女孩走在一起，心痛了无痕。子菱，也开始有人追。那个叫杰的男孩。杰坐在子菱后面，每次见我去找子菱，总喜欢叫我妹妹。我老责骂他对子菱不安好心。杰很少辩解，我便知道他是喜欢子菱的，也知道子菱喜欢他——子菱从来都不曾在我面前否认过她对杰的好感。
只是没想到，杰居然会等到高三这个最紧张的时候才追子菱。我总以为，高中，属于玩命的人生奋斗阶段。杰跟子菱，太忙，忙得根本没时间去喜欢一个人才是。可是，他们居然互相喜欢了。许是给彼此一个约定吧，杰给子菱的情书上这样写道：“子菱，让我们相会在高等学府吧。”我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望着子菱，子菱的眼底一片纯净，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迷离。我明白，子菱绝不会受此一困。子菱，从来都比我理性。子菱的人生，自然会比我走得更坚定，更自信。
（四）
高考放榜之后，子菱很顺利地考上了浙江大学。而我也因为机缘巧合，幸运地进入了一所大专师范院校。那一年，我18岁，子菱19岁。
琪，在我离开母校的前一晚，跟在我身后唱了一个晚上的张学友，转身离去。我也就在那一夜泪如雨注，迷失在祝福的惆怅无奈之中。多年以后终不忘那夜的月色凄美，那晚风的清凉柔迷，还有琪孤独而忧伤的长长背影。子菱说，你们之间也许是无缘，也许是互相错过。不要再想念。
那么，子菱的杰呢？子菱淡淡一笑：“天南地北，我们之间隔千里。”杰在重庆。一所著名的政法大学。我笑，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躲不掉的。子菱宛尔一笑：也许吧。希望是。
临上火车时，子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冰冰，无论何时，我都会想念你，记得给我写信。”平生第一次，与子菱远隔千里，也许一年都难得一见。我们忍不住抱头而哭。我的子菱，一路珍重！一定要记得，在六合塔下，给我回一个微笑。子菱重重地点头，上车，留给我一个抽泣的背影，再也没回望我一眼。
长沙的天空，晴朗无云。我在这样的天气里，同时收到两封信。子菱的，杰的。浙大校园里，子菱一脸沉静的微笑，身后漫天翠影。子菱说，杭州真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充满了诗情画意。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将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呵。杰则在信里说：“冰冰，你告诉子菱，我爱她。我元旦一定要去浙大找她。”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你怎么不直接写信给子菱？难道你怕了么，你这个胆小鬼！”我很干脆地将杰的信寄到了杭州子菱的手里。让上天来见证他们之间的缘分吧，我可不能让子菱打无备之仗。
几周以后，我收到子菱的信：“你们真逗，居然将你们通的信件全部寄到了我手里！现在，阿杰已经在我这里了。”子菱的信里掩不住的喜悦。我笑了。子菱的快乐不就是我的快乐么？子菱还在信里问冰冰：你的琪呢？冰冰回信：“琪已经消失了。现在，海阔天空。”丢下笔，冰冰的心里其实很苦闷。她不能忘记琪，琪已经深入灵魂了，怎么抹也抹不掉。冰冰转过身去，很无助地望着天空。天际一块流云，像极了美玉，飘来飘去，慢慢散开，终于不见。她想：琪，不过是一块美玉。丢了就丢了吧。碎了就碎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便琅琅地笑了。
长久不在一起，感情会淡薄。此话应该不假。没有子菱在的日子，冰冰学会了结识新朋友。当小鱼，晓丽这两个天使开始飞舞在冰冰身边时，子菱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有时，冰冰也会想念她，有时，冰冰也会给她写信，有时，冰冰也会给她打电话。子菱在电话那头飞快地说，哦，冰冰，对不起，我好忙哦，等寒假我再陪你玩吧。冰冰只好说好吧，然后挂掉电话。
寒假，冰冰盼望着子菱的回归。出乎意料的，子菱没有回来。她说，她要在杭州体验生活。杭州，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冰冰很生气：你尽管体验好了。子菱轻轻的一声叹息，唉！冰冰的心便又软了：好吧，不怪你。暑假再回来吧。
暑假，冰冰盼望着子菱的回归。又一次失望，子菱没有回来。她说，他们要下乡搞社会实践。她想凭实力赚一点钱。为自己以后留在杭州积累经验。冰冰淡淡地笑，没关系，你去吧。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子菱快乐地一声笑，哈，就是。等着我哦。冰冰的脸上也便挂了一丝微笑。谁也看不出她在笑什么。
（五）
时光飞转，我毕业了，回到了家乡。子菱，依然在杭州，那个繁华的都市，为自己的前景打拼。那一年，我21岁，子菱22岁。
回到家乡，从同学的口中，我很快地知道了琪的消息，他恋爱了，女友比我们低两届。看样子，快结婚了吧。我笑笑，彻底死心。琪，从此尘封于心底，再也不会去触动。而后，我给子菱打电话：“喂，你这该死的。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啊？”子菱在电话里笑：“想我了吧。你等着哦。”膨的一声挂了电话。我恨得牙痒痒的。
于是，那一年的寒假，子菱终于回来过年了。读大学三年，第一次回家乡。黑色的呢子大衣，高挑的身姿，掩不住都市女性的小资气质。当她迎面走向我时，我翻了翻白眼：“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呵，是哟，好久不见。好么？”一声问候，足可抵消过去三年所有的不满。我笑了：“还不错，你跟杰呢？”子菱黯然神伤：“我们分手了。”“怎么会？”“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不是么？一开始，我们的选择就是错！”
我无言。突然有点明白杰的放手。子菱，如此独立的一个女性，杭州是她的梦，这三年，她就一直在为这个梦想而努力，绝不会因为杰的坚持南迁而有丝毫的改变。杰，怎么可能带走她！
子菱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块丝巾，轻轻拢了拢发丝，浅浅一笑：“不说他了。这是我特意买来送你的，冰冰。我知道这块最配你。”我接过，心底莫明地涌上一阵苦涩，顿了顿，又问：“是不是，以后，你难得一回了？”子菱轻笑着，凝望我：“傻丫头，你知道我的。我再走得远，心里也还是很牵挂你的。你看，我一回来，就直奔你而来了。过小年在你家里过了。”
依稀之中，似乎又见当年那两个争论的小女孩，冰冰的倔强模样，子菱的狡黠笑颜。我笑了笑，一抹眼，却是满眼泪痕——即便隔着千山万水，重回到彼此面前，子菱依然还是当年的子菱，不费吹灰之力便已将冰冰的心看穿。我还能说什么呢。能拥有如此绵长的一段友谊，该是上天给我最贵重的一份馈赠。子菱的天空，注定是灿烂辉煌的，子菱的身影，也该留在她想要停靠的地方。挂念，在心中，子菱知，冰冰也知。
新年一过，子菱便背起行囊离开了家乡。我没有再去送别。因子菱不肯。她说，这么些年以来，已经独来独往惯了，她不想再见我离别时的忧郁面庞。我在电话里笑着说:好，我不送你了。你多保重。
挂了电话，我若有所思，恍然想起，忘了问归程。也许，不问，才是最佳选择，可以期待下一个不约而至的重逢？伸手想要握住什么，不过是些微的余凉。我惆怅满怀，忍不住泪流。子菱，终究还是我生命里的克星，在北去的那一天，带走了我的眼泪。
这一去就是5年多。
5年的时间里，我们各自在各自的天空里为自己的生活而打拼。我知道她很辛苦，一如她知道我很拼命。我们却没有机会再见面。
去年，当我从舅舅那里拿到她的新手机号码，知道她已在杭州得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时，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子菱，我在湘南的天空想念你。祝你好运。”子菱很快地回了短信，她说：“我好想念你，我好想念家！”
然后，子菱传给我一个号码。我问她，什么？她恨恨地骂我一声：“笨，我的qq！”于是，我傻傻地笑了笑，拨号，上网，打开qq：“子菱——”子菱回我一个微笑：“冰冰，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