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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换上女装的沐萧竹被唤到客栈。
一见高挑清丽的准儿媳,田富娣笑得快要流出油来。她仔细端详了沐萧竹好半天,连连夸赞她有灵气,还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亲近。
“萧竹,拿着,这是我的面见礼,河儿脾气不好,以后你要多包涵啊。”她将两只金戒指塞进沐萧竹掌里。
“三姨娘,奴婢一直受二少爷的关照,是二少爷辛苦了才是。”
“瞧你,还称什么奴婢姨娘的,就快是我家媳妇了,可不能以奴婢自称。”
“那娘,媳妇知道了。”她俏脸羞红。
“太好了、太好了,有你做我儿媳妇,我可欢喜得紧,我也好久没来泉州了,你陪我四下转转,顺道带我去看看你们还在修葺的宅子。”
“萧竹乐意之至。”
没有反对,没有争执,一切如此顺利,沐萧竹与林星河四目相对,十分欣慰。
从这天开始,田富娣就拉着沐萧竹城里城外游玩着。她对沐萧竹关怀备至,送了她许多金银首饰和名贵布料,有时甚至还会留她在客栈过夜,彻夜长谈。
见母亲如此疼爱沐萧竹,林星河放下了之前的担忧。照母亲的性子看,她应该不会放过和沐秀及祖母有关的人,可十日看下来,她的确待萧竹如同亲生女儿,也许是他多心了。
放下心后,他不再随时陪同她们,他开始处理公务、操持婚礼的忙碌生活。日子一晃,来年的二月已悄悄临近。
一大早,沐萧竹捧着茶来给田富娣请安。
“真是难为你了,一大早就起身,可别累着了。要累坏了你,河儿该跟我闹脾气了。”才起床的田富娣正坐在妆奁前让丫环梳着头,见准儿媳妇来奉茶,她微微笑着调侃。
“媳妇不累。”
田富娣用眼神屏退丫环后道:“来来来,萧竹,你来为娘梳梳头。”
“遵命。”她上前拿着骨梳整理起田富娣的发鬓。
“萧竹啊,听说林家的产业都在你手上?”田富娣慢悠悠地说道,眼睛盯着镜子里沐萧竹的身影。
“我只是代星河收下的。”说到底,那还是林氏的产业。
“这么客气做什么,唉,你跟星河都不容易,忙完了船坞还有盐场,忙完了九江的事务还得整理林家烂摊子。不如你把林家的内务交给我,我替你看着。”玉手停住,沐萧竹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女人。
“娘,这不太好。”
“怎么?瞧不起我这个婆婆?”
“萧竹应付得过来。娘已到知天命的年纪,该多多将息身子,繁重的事务还是萧竹来吧。”她绝不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她懂得分清利弊。不论怎样,婆婆都不该到林家主事。
“应付得过来?那宅子里一老一伤,你怎么应付?你不给我也行,我要你作主把那一老一伤都给我送走,宅子收回来自用。”
“娘,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个道理你应该懂。老祖宗是信任萧竹才把林家托负给我,我绝不会教他们失望。”她挺胸极有主见地说。
“你还没过门就敢忤逆婆婆?!”
“萧竹不敢。”她双腿跪地道“老祖宗也是娘的婆婆,难道娘这么做不是忤逆吗?萧竹做的并没有错。”
这时脸色严峻的林星河迈步而来。
“怎么回事?”他从船坞过来向母亲请安,结果却看到这一幕。
“这丫头是喂不熟的狼,你确定要娶她?”田富娣冷哼道:“我本来好意想着为她分忧,她却对我破口大骂,这是什么道理?”
“怎么分忧?”林星河拉起跪地的沐萧竹,将她护在身后。
“我要林家的宅子,那该是你的,何必让一个活死人和老不死住在里面。”林星河一楞,没想到母亲死性不改,继续找麻烦。
“怎么?河儿你说句话吧。”
“萧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以后也是如此。萧竹,船坞主事有事禀报,我们先去海边吧。”
“好。”沐萧竹福了福身道:“娘,我先走了。”
他们相携而出,离开客栈。
“混帐!混帐!”田富娣脸黑如墨,她阴狠地盯着房门,口中念念有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沐萧竹、沐秀,你们合起来骗我儿子的魂,我怎么能放过你们?儿子偏向你们,以后我田富娣哪里还有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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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诞辰。
阳光普照的早晨,空气鲜静而美好。
沐萧竹提着丝裙,头戴珠钗自林府里款款走出,林星河已接手她手中的事务,如今她很少着男装出外行商了,沐二爷也悄然淡出商圈。
远远的,她便看到林星河出现在大门外。她轻笑,举步来到他身边。
他一直住在船坞,从不曾踏入林家一步,新买的宅子要等成亲后才搬进去。看来心结还是在啊。
“这么早?”
“想看看你再去盐场。”
“日光晒人,请你注意双目,别被灼伤。”
闻言,林星河勾起唇角,低首轻点她的唇瓣,沐萧竹浓情密意地回望他。
“你要去哪里?”看她一身宽袖小衫,他好奇地问。
“今日是观音诞辰,我要陪姑姑和老祖宗去清凉山的开化寺上香礼佛。”
“还在那里磨蹭什么?还有一个月就要成亲了,你们有一辈子那么长,话留到以后聊不行吗?”老夫人被沐秀挽着自大门出来,很不满地哼道:“萧竹,快上马车,再不走赶不上吉时了。”
林星河阴森森地瞄着老夫人,可越老越活泼的老夫人竟然回了他一个鬼脸。沐萧竹噗喃笑出声,林星河顿觉无力。
抱了抱娇软的身子,他才送她登上马车。
目送马车走远,他回身与自己的大队人马会合。一行三十多人前往盐场出盐及查帐。
午时头刻,核完盐场库存的林星河迈步走出仓库,却不想见到一脸慌张的未央前来。
“我姐姐呢?”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似很着急的样子。“我四处都找不到她,林府里也没有。”
“她今日跟祖母和姑姑到清凉山上香去了。”
“快,快找她们回来!江湖上有人买凶,目标直指林家。”未央美艳的小脸上满是慌张。
“你怎么知道?”林星河心一突,连忙追问。
“青楼里三教九流,人蛇混杂,不但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姐夫,快带人去清凉山把我姐姐接回来,要是出事”她语气哽咽,无法再言。
他脸如白纸,连忙招来手下道:“张成,去把船坞的壮汉都叫去清凉山,从后山上去,吩咐他们找林家的马车。”
“属下这就去。”
吩咐完,他翻身上马,风驰电掣地直奔城北的清凉山前山,其他人忙着跟随在后。
是谁这么狠,要针对他的萧竹?是谁?他绝对要那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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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和马队冲到清凉山的山脊上。
隐约间,他们一行人听到异常的声音——密林之间传来女人悲切的微弱呼救。“快来救人谁来”
循着呼救声,一队人马走进密林寻找,林星河首先看到一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老者,从衣着判断是名马夫。
见状,他的心瞬间裂开了一个口子。
难道他来晚了?
“爷!前面有马车!”如弥率先说道。
走近一看,跟林家马车别无二致的马车倒在一棵大树旁,车上的车板、车轴溅满鲜血,车棚已然烂掉,车帘上布满怵目惊心的血迹。
一阵黑雾浮在林星河的眼底,他在抖,握住缰绳的手也变得麻木。
密林里的呼救声渐渐微弱,看来伤者半只腿怕是已踏进黄泉路。
“爷,好像没有声音了”
不!不会是萧竹,不会的,不会的。林星河停住脚步,心头一直祈祷着。他不敢再上前,不敢看也不敢问。
他的手下四散开来,在沾满血的草地上寻找呼救的女子。
林星河大口吐息,脑里还是一片混沌,他真的害怕会是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爷!”如弥一把搀住摇摇欲坠的主子,关切地叫道。
“是她怎么办?是萧竹怎么办?”
如弥感受到主子的悲痛无助,但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沉默无语。忽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窜出一位手执铁镐的汉子,如弥定睛一看,是船坞里的脚夫。
“主子,主子,我们找到老祖宗的马车了,他们现在正在后山的一处山泉边。伙计们现在守着她们呢。主子们早早拜完佛,出了开化寺就有人指点她们说喝下后山的山泉能早生灵儿,老祖宗就一定要带下人们去山泉边看看,所以她们并未来到前山。”
林星河一听,心中一颗大石落地,才松了一口气,就不支晕倒在如弥怀里。
“为什么不看大夫呢?你在林子里晕倒,还是如弥把你扛回来的呢。”坐在林星河的床边,平安无虞的沐萧竹温柔劝慰。
她还不知道他为何晕倒,不知道有人买凶杀她们,更不知道密林中的杀手认错了人,她和姑姑、老祖宗才幸运地躲过一劫。
“我没事。”林星河躺在床上一把捞过她,将她拉上床榻。
“咦?你这是做什么?不要!你、你不要脱我”挣扎一阵,单薄的她还是被脱光了衣裳。
他伏在她身上,用力的吻她,两只手贴在她的腰间,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她被吻得浑身发烫,因为酥麻而发出娇媚吟哦。
感受着她的柔软,感受着她的温暖,听着她娇羞的shen\吟,他的体温才慢慢地冋暖,他的魂魄才回到胸膛。
“你就是我的良药。”
只有这样,他才能抚慰为她所受的惊吓。
自那以后,他寸步不离萧竹,不允她再回到林家大宅,只允她紧紧贴在自己身边。
四天之后,林星河带着沐萧竹来到空无一人的喜福楼里跟未央会面。
“未央,快尝尝这个,鲜花饼,再尝尝这个,烤酥饼,这个也尝尝,看看这些小饼哪个做喜饼合适?”沐萧竹带了几种小点让未央品评。
“姐姐!”未央咬了几口饼,便不停地槌胸口“好像噎到了,要喝茶”
“慢一点嘛。”
“慢不了,都好好吃。姐姐呀,麻烦你去小厨房里教教春叶怎么煎那一味补药好吗?这些日子,她都把药煎坏了。”
“好,春叶,来,我给你说说”
等两个人出了屋子,未央放下手里的饼,与林星河四目相对“买凶的人我已经查到了,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若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我绝对不会手软。还好这次杀手找错了人唉!可怜了西城银铺的两位小姐和奶妈。”
“谁是主使?”林星河头冒青筋。
“你娘。”
林星河痛苦地闭上眼睛,气息狂乱。
他果然不能对娘有太多的期待。
“我没有耐心的,你若不出手,我会亲自去算这笔帐的。姐夫,别让我对你失望。”
喉头溢满苦涩,他暗哑地道:“我知道分寸,不会劳你动手。”
“最好如此。”
“你到底是谁?”平复好情绪,林星河用刺穿人心的目光盯着未央。
“不用管我是谁,姐夫只要知道你和姐姐都是我的亲人,而未央从不伤害家人的。”
林星河点点头,算是认同。未央背景复杂,心机深沉,既然她是友非敌,他也不打算去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言而喻的苦楚。
数日之后,田富娣被送上一艘开往南洋的海船。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说,当日田富梯被搜走所有财物,遭两名男子押上船,到了南洋后囚在一个林场,在那里孤独终老。
还有人说,清凉山上的惨案不光是西城银铺家受害,沐二爷也搭上了性命。
唉,真是天妒英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