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季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作客小说网 www.zkxsw.com,最快更新美人驭苍鹰(上)最新章节!

    那日,齐天始的话表示得再明白不过了,也不喜欢她插手管军营的事情,或许,他根本就宁愿她整日乖乖地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抱着虚幻的期待,等待着不知道何时才会归来的他。

    这两日,天热得不象话,毒辣的太阳像是要将人给烤熟似的,凤雏知道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得病,所以吩咐下人熬了些去暑的凉茶,送到各家各院去,也让人加开了北院及东院两间冷室,好方便家人们去取冰。

    从小,她就跟在娘亲身边,看着她交办这些事情,娘亲总说,这些虽然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是能够事先都想妥办好,家里的事务便能够有条不紊,当家主母说穿了,也不过就是打理里外,发号施令的老婆子。

    每当这时,她总会笑着倒进娘亲香暖的怀里,说她就算是老婆子,也是这天底下最美的老婆子。

    稍早,她去了织局一趟,与各家夫人闲话家常了几句,相较于马大婶对她的态度已经十分热络,沈嫂的反应便显得冷淡。

    她告诉织局里的女眷们,说她已经让人辟了一块地,把靛青植株都给种了下去,只消再一段时日,她们便能够得到源源不绝的染料。

    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得到热烈的反应,所以,对于女眷们各自面面相觑的平淡,她坦然地接受。

    但是,教她心里觉着纳闷的,是马大嫂与她说话时,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却又顾忌着开不了口。

    最后,马大婶仍旧是什么也没说,她就算瞧出不对劲,却也只当做不晓得,在织局里待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

    趁着外头的天色还亮着,凤雏坐在窗畔的长榻上,背靠着两枚迭起的软枕,手握着书卷阅读。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想要出府去散散心,以前,她就一直听说齐家的领地幅员辽阔,心里早就想要好好看一看了。

    可是,她现在毕竟已经嫁作人妇,不能再像以前她爹口中所称的野丫头般,老是不听话,偷溜出府去与一般百姓作伴玩乐。

    为了不让自个儿胡思乱想,只要一闲下来,她就看书。

    看诗词、看史记、看小说看什么都好,唯有专心进入书本的世界,她才可以暂时遗忘在现实里被冷落的孤单。

    这时,青姚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搁在桌之后,走到主子跟前“小姐,吃些点心吧!千总管让人送来了一盅甜汤,他特地让人给冰镇着送过来,现在吃刚刚好。”

    “嗯。”凤雏搁下书卷,直起身子,嫩唇勾起一抹微笑“他倒是有心,天天给我送来各式甜品,真是有劳他了。”

    “要是这齐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像这千总管那么有心就好了。”青姚闷闷地说道。

    凤雏闻言不接腔,只是浅浅的微笑,站起身走到桌边,纤手揭开盅盖,舀了一勺含进嘴里,让那温润的甜味缓缓地渗进喉咙里。

    “好吃。”她笑着夸道“这道甜品的滋味甚好,不输咱们南宫家传的味道,你回头问问千总管这甜品是怎么做的,下回写信回家时,我也顺道把做法抄给娘,让她命人照着做,跟爹也一起尝尝这好味道。”

    “是。”青姚点头,眼睛看着主子,一脸欲言又止。

    凤雏转眸迎视婢女的目光“说吧!你有什么话就直管说吧!你一向都是最藏不住话的,教你把话忍住,岂不是存心要折腾你吗?”

    “小姐”青姚一瞬间红了眼眶,一直以来,主子就是最能够宽容她的人,就算当差以来大错小错不断,主子也总是以她的个性如此,没认真追究过她的错误,对于这一点,她一直都是心怀感激的“小姐,听了青姚接下来要说的话,请你千万不要难过,可以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凤雏的神情蓦然变得有些沉凝,灵秀的容颜因为少了笑容而显得严肃。

    “我听说,那个安芙娘怀上姑爷的亲骨肉了。”才不过短短的几个字,青姚说完已经觉着虚脱了。

    闻言,凤雏好半晌没有反应,刚才吞进喉咙里的一口甜蜜,此刻竟然一阵阵地回苦了起来。

    “这件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青姚一脸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是我去灶上提热水时,听下人们在说的,我还听说眼下齐府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却唯有她,仍旧被瞒在鼓里。

    这一刻,凤雏脑海里除了过分震惊的空白之外,还感觉到可笑。

    她终于知道刚才马大婶欲言又止的原因了,那当然是因为她也知道了安芙娘怀有齐家骨肉的消息了!

    或许是因为对她已经有一分亲近了,所以马大婶才会想要开口告诉她,但最终仍旧是保留住了。

    “小姐?”青姚担心地看着主子。

    凤雏不语,转眸望着门外亮灿灿的天色,但那明亮却仍旧敌不过盘据在她内心里的阴暗,犹如一笔墨色般,颜色厚重得几乎教她喘不过气

    一连数天,齐府里的气氛相当诡谲,十分地宁静,却又像山雨欲来般,充满了浓厚的阴霾,静且沉的氛围,险些教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在揣测着,他们的主子说不准要纳新妾了!

    毕竟,安芙娘虽然出身低微,但是,有道是母凭子贵,在她的肚子里怀了齐家的骨肉,那可是比什么身份都珍贵的宝贝。

    流言流语,像是潮水般在齐府上下蔓延了开来,就算是不爱嚼舌根的人,也总会听上一两句,好道长短的三姑六婆们,把事情说得好像那个安芙娘明儿个就要被迎进门似的,绘声绘影生动极了。

    倒是府里的两个主子,一声不吭的没有动静,彷佛那流传得风风雨雨的说法,半点儿都与他们扯不上关系,甚至于齐天始一连数日都待在府内,不曾去找过安芙娘,那淡漠的态度,更教人怀疑有孩子的传闻是否只是空穴来风。

    就在这不寻常的平静,闷得众人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发生大事了!

    凤雏派人前去醉芳楼请来了安芙娘来齐府作客,人们都知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好听话,实际上当然不会如此简单。

    在今天之前,凤雏从未料想到,自己会有一天需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站在小厅里,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门外,等待着绵柳前去将安芙娘给领进门,白净娇美的脸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毫表情。

    其实,她只是没教任何人瞧出来而已,其实她根本就不冷静,此刻在她的内心深处,是五味杂陈的。

    其中,大多数的心情,是觉得可笑。

    可笑自己竟然有一天需要去向另一个女人宣示地盘。

    她同时也觉得纳闷而且好奇,眼下她这个咄咄逼人的正室,究竟是怎的狰狞令人生嫌的表情与模样呢?

    “夫人,安姑娘到了。”

    绵柳进来在主子的耳边低声交代,见主子点点头,立刻转身出去将安芙娘给带进门来。

    看着安芙娘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进门,那娇弱的模样让她想到了眉桐,只是差别在于她少了眉桐那双不堪久站的小脚罢了!

    “安氏芙娘拜见齐夫人。”

    凤雏扬起纤手,微笑道:“安姑娘不必多礼。”

    她转眸望向绵柳,只见绵柳立刻会意点头,转身出去了。

    “请坐下吧!安姑娘,毕竟你现在的身子不同于以往,就不宜太过劳累了。”

    她扬手比向右手边一张铺着厚实软垫的座椅。

    “齐夫人都知道了?”安芙娘愣了一愣,没有立刻落坐,只是脸忐忑不安地看着凤雏。

    “是,我是知道了,不要那么吃惊,安姑娘,这是好事,你又何需怕别人知道呢?”凤雏笑着耸了耸纤肩,上前执起安芙娘的手,牵着她坐下,倘若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她们其实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姐妹。

    这时,绵柳端了一碗汤药进来,轻手轻脚地搁在小厅中央的桌案上“小姐,你教人备的东西,小的给您送来了,还有,您要的人也都在另一处小院里候着,随时听候差遣。”

    “嗯。“凤雏点点头,扬了扬手,绵柳立刻退到一旁,此时,凤雏一双美丽的瞳眸敛着浅笑,盯住了安芙娘秀致的容颜“好一张如花般的美貌,真是难怪我家官人会喜欢你,还让你有了身孕。不过可惜了,你这胎怀得不是时候,我只怕不能让你把孩子留下来。”

    “凤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闻言,安芙娘瞬间苍白了脸。

    “你知道刚才她端进来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安芙娘心急地站起身,扑进了一旁侍婢的怀里,回头瞪着桌上的那碗汤药。

    “是红花汤,是会让你肚里胎儿流掉的汤药。”凤雏柔软的嗓音十分镇静,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

    闻言,安芙娘的脸色顿时青白不定,往后踉跄了两步,差一点就要跌跤,是在她身后的随婢及时搀扶住,才让她重新站稳了身形“你想做什么?你备这一碗红花汤,究竟有什么用意?”

    这时,被阻拦在屋外不得其门而入的奴仆们一听见红花汤三个字,也都是震惊不已,他们面面相觑,屏气凝神继续听着屋内的动静,就只差没贴到门窗上去一探究竟。

    “我家的官人喜欢你,还让你有了身孕,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身为他的妻子,我也只好认了,为了不落人善妒的口实,也只好让你入齐家门,给你一个名分,可是,名分我能给你,但你肚里的孩子,我不能允你生下他。”

    “为什么?”

    “因为,你入了齐家门,身份最多也就是个小妾,正妻这位置,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出让的,而正妻未有所出,自然不能让小妾先诞下孩儿。”凤雏的嗓音清清雅雅的,不疾不徐的口吻更令人感觉到她的出身高贵“齐家的门楣高,百年来,就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世家,所以,继嗣的问题也是最最要紧的,所以,安姑娘,如果你真的为了官人着想,就请你喝下这碗汤药,成全齐家吧!?”

    究竟是有多狰狞呢?凤雏在心里不由得想道,在安芙娘眼前的自己,看起来是否就像是夜叉一般吓人呢?她觉得自己好可怕,怎么可以在这一刻,用着如此平静温婉的声音在说话呢?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得不!与其让安芙娘将她心爱的男人带走,不如就让她留在齐府里,至少,她留住了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

    冷不防地,齐天始低沉的嗓音穿入她们之间,不疾不徐地,透出一股子内敛的严厉。

    凤雏惊讶地转眸,没料到会见到他,被他一双锐利如鹰般的眼眸盯着,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他彻底的看穿般,感到心虚与害怕,但她仍旧镇住了心神,定定地瞅着他走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