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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始走进门内,看着两个女人,那冷淡的眼神像是在旁观着一场闹剧,在他的身后,千总管喊了几声,将闲杂人等给斥退,而齐天始一双深邃的瞳眸冷诺冰霜,淡淡地扫了凤雏一眼,然后转眸望着安芙娘。
“我以为你应该已经离开了。”这句话,他是对着安芙娘说得。
“我”安芙娘被他冷厉的神情吓得脸色惨白。
“她不必离开,只要她能答应我的条件,我能接纳她进齐家门。”凤雏扬起眸,无畏地看着夫君。
“愚蠢的女人。”齐天始冷笑了声,转眸正对她的目光“如果不是千总管十万火急把我找来,还不知道你会干下什么蠢事。”
闻言,凤雏瞪圆美眸,就算心有不甘,却只能够咬牙忍住“与其让你另择他地将她养下,我不如迎她进府来得干脆爽快。”
“这就是你所下的结论?”他挑了挑眉梢。
“是。”凤雏点头,一颗心揪得发紫。
“能够坐享齐人之福,我似乎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可是,我只怕这齐人之福非福啊!”他笑瞅着凤雏,那无奈的眼光就像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如果我告诉你,她是朝廷安排的奸细,你还会想要迎她进门吗?”
“什么?”凤雏低声惊叫了出来。
而在这同时,安芙娘一张俏脸顿时惨白得没有丝毫人色。
“你以为我喜欢她,所以才会经常到醉芳楼去,是吗?”齐天始看着妻子点头,唇畔勾起一抹浅痕冷到了极点“为免以后你再替我找麻烦,我就如实告诉你,我没有爱过安芙娘,会去找她,与她亲近,是为了要给她一些假消息,在她把消息传给朝廷的同时,揪出那些在我领地里卧底的人,拜她所赐,我的手下逮到了不少人。”
“可是,孩子”凤雏转眸望着安芙娘。
“那你就要自个儿去问她,在她肚子的孩子是打哪儿来的?”他没有回头,看也不看安芙娘一眼。
“二爷,求你饶命,不要让我回朝廷去!”安芙娘扑到他的脚边跪下,已是一脸眼泪婆娑“这次被二爷捉到那么多朝廷的细作,刘公公一定会以为是我给二爷报的信,回去之后,他老人家不会绕我的!”
“他饶不饶你与我无关。”齐天始敛眸冷冷地觑着她“我肯绕你一命,让你离开齐家的领地,已经是够仁慈了。”
“二爷——”
这时,千总管带着人进来将安芙娘与其侍女带走,一直离开了大老远,都能够听见她悲惨的呼叫声。
那一声声的悲号,教凤雏听得极难受,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没见到他有一丝豪动容“所以,孩子的事是假的吗?”
“就算是有,也不会是我的。”
“你如何能够肯定呢?”
齐天始没有回答她,只是勾唇扬起一抹浅笑当做了答案“以后,在没有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不要做蠢事。”
“我对不起。”凤雏低头小声地说道,一颗心被他话里的嘲讽给螫得极难受“我忽然觉得头有些疼,想先下去歇会儿了。”
说完,她颔了颔首,转身就要走向门口。
就在她越过身旁之际,他浑厚的嗓音轻沉地扬起“如果她肚里所怀的真是我的亲骨肉呢?你真的会让她喝下那碗堕胎的汤药吗?”
闻言,凤雏顿了顿,在他的身畔停下脚步,半响的沉静之后,她忽尔扬唇浅浅地笑了“你希望她真的有你的孩子吗?”
话落,她侧眸觑了他一眼,映在她美眸之中那抹苦涩的笑意,浅薄得就像是黎明前的雾色,在他还来不及捉摸之前,已经消失无踪了。
齐天始盯视着她白玉的脸容,眉心拧起一抹浅折,抿唇不语。
凤雏别开美眸,刻意忽视不见他眼神之中的严厉,自顾自地径自说下去“是的,我会,如果她的肚子里真的怀上你的骨肉,那么,那一碗堕胎的汤药她就非喝不可。”
“真是令人料想不到,你的心肠竟然如此狠毒,这些日子,我总是听手下们谈论着你的慈悲为怀,如今想来,真是讽刺了。”
她或许会想要知道,但他不想告诉她,在她嫁进齐府的这段时日以来,她细腻的心思获得了多少人的好评。
“我不知道你究竟听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传闻,我只知道,在嫡子未出之前,小妾即便得宠,也不能擅自诞下庶子。”话歇,她昂眸抿起一抹称不上是笑容的浅痕,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为免日后兄弟阋墙,我不得不为,还请夫君见谅,体贴为妻的一片苦心。”
听见兄弟阋墙四个字,他的眸光沉了一沉。
“是苦心,而不是私心吗?”
“是苦心也好,是私心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凤雏别过眸,定定地遥视着远方的尽头,柔软的语气中掺揉着一丝虚弱。
她不哭。
她不能哭。
就算她的心痛的宛如千刀万剐着,她也绝对不能哭。
“你想,我能让你怀上孩子吗?”在她错身离去才走不了数步,他忽然压沉了嗓音唤住了她。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凤雏定住脚步,猛然回头。
“我的意思是,要怀上孩子,也需要你的肚皮争气才行。”齐天始也同时回头看着她,他的口吻在一瞬间变得和善了起来,彷佛刚才那瞬间的尖锐的语气是她听错了。
凤雏睁圆美眸,仔仔细细地盯瞅着他,她不相信他的解释,但她也不愿意去怀疑自个儿的夫君对她心怀着恶意,但是,她没有忽略他眼眸底的笃定,同样的笃定眼神,就在刚才拆穿安芙娘假孕时,也出现过。
“你不是说头疼吗?快回房歇着吧!需要替你请大夫过来瞧瞧吗?”他巧妙地转开了话题,浑厚的嗓音依然是十足的和蔼可亲。
凤雏原本想逼问些什么,但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需要。”她摇摇头,像是逃走般离开了小厅,在她的心里有着满满的不安,但她非常明白从他的身后,她是休想得到满意的答复了。
闷。
热。
明明已经是八月上旬了,转眼间就要中秋,但是迟迟不去的蒸腾溽暑,这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小湖里,荷花开得正盛,白色的、粉色的、黄色的,颜色十分地鲜妍,随着时辰近午,那碗大的花朵慢慢地合了起来。
湖畔的露台上,凤雏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躺在长椅上,端起白瓷碗,轻缀着里头冰镇过的酸梅汤,那酸甜的汁液一口接着一口的冰凉滑过喉咙,解了些许暑气,却抒散不了她内心的揪结。
青姚说她是受不了这毒辣的日头,身子里沉了热,要是按照她家乡父老们的做法,只消拿着汤勺刮上几下就没事了。
但是锦柳却怎么也不肯让青姚用这法子替她解热,说她家乡那些长辈个个都是皮粗肉硬,禁得起用勺子刮,但她们这主子一身细皮嫩肉,就像是水做的一样,只怕刮不了几下,还没解热,就已经伤着了!
对于锦柳这说法,凤雏为之失笑不已,反驳说自个儿没她说得那般柔弱不禁疼,却也同时对青姚说,她觉得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中了暑气,许是水土不服吧!再过些时日,习惯了就会好。
嘴上说得轻松简单,但凤雏心里是明白的,她觉着不舒服,不是因为暑气,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是因为心上记挂着些事情。
搁下了汤碗,她闭眸假寐,或许是因为神智本来有些昏沉,所以虽然暑气逼人,她仍旧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