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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婉没想到王宴这么大胆,直接以身犯险,更没想到一向还算谨慎的赵捷会这样栽在王宴手上。
其实她敢写信透露给王宴,就是因为林信已经拿到了一些证据,只不过不够重,所以她才需要几个帮手。
本来她是想慢慢说服王宴,让王家站在他这边的,谁知他直接试探赵捷去了,还是将计就计,把姚先生他们都救出来了。
现在的王宴就跟赵捷案板上的肉一样,赵捷不动心思还好,一旦想要鱼死网破,王宴必定没有生机。
林清婉原地转了两圈,对急切的王骥道:“我可以和钟将军求军,可你应该知道,若无陛下手令,贸然调兵是大忌。”
王骥就跪在地上道:“郡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您若担心陛下问责,我愿即刻启程前往京城,求陛下手令,但有问责,我王家愿意一力承当。”
林清婉就伸手扶起他,叹气道:“不必你亲自去,我派人入京。”
说罢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盖上郡主印,一封则盖上私印,叫来易寒,将两封信递给他道:“一封交给驿站,快马送往京城,一封送去洪州,最好三天内到达,得了钟将军的回话后再回来。”
易寒接过信,转身下去吩咐。
林清婉这才沉思道,“若你是王宴,在事前事后会做什么安排呢?”
林清婉这话既是问自己,也是问王骥,毕竟她虽了解赵捷,但对王宴却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王宴先前在恒州那样的地方都混得开,那在江陵应该不难。
可她没见过人,有关他的事迹也未听说过几件,她看向王骥。
王骥闻言皱着眉头,若是他,不,不对,应该是,若是小叔,首先他惜命得很,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想死,所以指望他自尽全忠是不可能了。
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保住自己的性命,躲在乌龟壳里?
可他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很少,那就有可能是找外援了,他眼睛微亮,一拍掌道:“郡主,我小叔肯定会想办法告诉陛下赵捷可能不忠。”
“江陵全是赵捷的人,他怎么通知陛下?”
王骥对江陵的情况更了解,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别驾和长司,“我小叔刚收服了别驾和长司,他们皆是江陵本地人,我小叔可能会说服他们。”
林清婉就若有所思的道:“从刺史府可以向朝廷递转加急文书,五百里加急以上便不用过六部,直接递送给陛下。但这加急不加密,赵捷只怕会知道。”
那就是八百里加急了。
林清婉暗算了一下时间,眼睛微亮,要真是八百里加急,那陛下早就收到信了,现在估计人都在路上了。
她忍不住来回走动,心绪翻动。
若是这样,倒是递出那些证据的好时机。
林清婉捏着拳头,呼出了一口气,一回头就对上了王骥巴巴的眼睛,她不由一顿,这人怎么还在这儿?
林清婉回过神来,对他笑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照你那么说,你小叔聪明得很,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钟将军那里……”
林清婉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再让人给卢都护去一封信,即便是钟将军那边抽不出人手,卢都护也会派人去的。”
毕竟王宴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而此事一半是因她而起。
赵捷可是卢真的手下,他那里还有卢家军的一部分呢,即便他们更听赵捷的话,卢真也未必就愿意放弃他们。
王骥松了一口气,这才起身告辞。
林清婉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让人亲自送他回去,“暂时别住客栈了,也住在林府的客院里吧,正好与姚先生他们做伴儿。”
又对扶着他的护卫道:“告诉姚先生,明日我上门拜访。”
江陵的情况,只怕姚时知道的比王骥还要多,她得去请教一番。
护卫护送王骥离开,易寒这才问道:“郡主,那些证据您要亲自递送给陛下吗?”
林清婉颔首,冷笑道:“当然,这个就不用假他人之手了,反正这两年林赵两家的恩怨闹得人尽皆知,我搜集对方叛国的证据也说得过去。”
“可若是斩草不除根,以后只怕赵家会找上门来。”
林清婉就蹙眉道:“难道这个还要遮遮掩掩不成?就算我不亲自递送,这事也瞒不过人,外人仔细一打听便能知道。”
“我可以亲自入京,代郡主将东西交给大理寺卿,这样谁也不知道。”
这可是灭家大仇,赵氏的人中但凡走脱一个,未来便会以林氏为仇,易寒不想主子冒这个风险。
林清婉沉思。
她倒是不怕自己背这个险,可她要是没了,承接这个仇恨的就是林玉滨了。
她沉吟道:“此事不急,等等江陵那边的情况再说。”
易寒应下,却已经开始叫底下的人准备,不论林清婉决定是不是亲自递送证据,都需要他们这些护卫上京。
而且一动身必得日夜兼程,所以还是先休息好,当然锻炼也不能落下。
此时,赵捷还什么都不知道,江陵正处于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过梁帝的后续应对政策却慢慢到位了。
先是有公文快马送到,说为解决两国纷争,已决定出使楚国的四皇子会改道江陵同楚国君臣商议停战事宜,着令赵捷和刺史府做好接待工作,并克制脾气,约束士兵,不得主动挑衅楚军。
赵捷接了公文,并没有多想,一是四皇子出使楚国是正月里便定下的,二是公文的要求合情合理,他是知道朝廷和皇帝不想打仗的,至少不想在这两年再打仗。
随后,按理应该送来的四月粮草没送到,他反而收到了筹措粮草受限的消息。
他这里的粮草一般会提前半个月送达,以往也偶有延误,却不会直接通知没有筹措到。
但公文上的理由很合理,说是正值青黄不接之时,筹措军粮有些困难,困难会延误十天左右,让他做好准备。
赵捷找来后勤一问,知道粮草再撑二十天都不成问题,放心了。
可是没两天他便收到命令,为防备楚军,皇帝从钟如英和卢真处各调了一支军队来援,赵捷这才察觉不对。
除了一开始两军互相推搡群殴外,他们没再发生过冲突,他虽向上报告了,可这是边界,这样的冲突本就是常事。
有哪一次还没大规模攻城就先派援军来的?
四皇子从这里过情有可原,可援军此时来却是不合理的。
赵捷一抖,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挣扎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先安排后路。
若是真的,他好歹能留下一条命,若是假的,就和以前一样清理掉痕迹便是。
这么多年来他能万无一失,不就是因为他的这点谨慎吗?
赵捷安慰自己,开始叫来自己的心腹,“立刻给二爷送一封信去,让他和那边联系,我上次说的生意要抓紧,顺便把家里的两位少爷也带去,若是……让他们立即过去,不要再回来了。”
心腹明白,以前也有过两次,他已经习以为常,只希望这次也和前两次一样是虚惊一场。
赵捷也希望是虚惊一场,但再希望也不得不早作打算。
等他又安排了人悄悄的去楚国那边找陈象,这才起身若有所思道:“走,我们去刺史府看看王刺史。”
王宴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从知道赵捷的粮草被推迟开始,他便时不时的脱光了衣服站在天井里浇冷水,一边浇一边和上天祈祷这次能够顺利的熬过去。
王宴得偿所愿的病了,又特意饿了两顿,脸色苍白,发着低烧的躺在床上。
大夫看见赵捷便道:“伤口有些感染,所以烧了,如今正在抓紧用药。”
赵捷目光深沉的盯着王宴脸上的潮红,微微附身盯着他问,“王大人,你果真不知姚时的去处对吧?”
王宴青着脸道:“赵将军,你让我说多少次,我是真心想与你立这功的,要我说,姚时若不是自己逃了,耍了我们,那就是陈象把人藏起来贼喊捉贼。”
陈象没有那个智商,赵捷直起身子道:“那就希望他是自己逃了吧,那样对我好,对你,也好!”
王宴满脸迷茫的问,“什么?”
“没什么,”赵捷转身便走,“王大人好好养伤吧。”
王宴的心腹悄悄的上来,低声道:“人走了,但刺史府外留了好几个人盯着,老爷,我看他已经起疑,我们走吧。”
王宴抱着被子起来,一口气将药全喝了,摇头道:“我还能再撑几天,此时若走了,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前脚一走,赵捷后脚就能带着整个兵营和这打下的半个江陵府投奔楚国。
那样他就真的是大梁的罪人了。
虽然王宴不在乎名声啥的,但也不想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百姓啊。
何况他劳心劳力的才把田地分下去,组织好春耕,转眼就全变成楚国的,他这心得多堵啊,所以他说什么都不能此时走。
王宴捂着红通通的脸道:“只希望四皇子或钟将军的军队赶紧到。”
只要来一个,他这条命就算保住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