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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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亲家,亲家母,这是好事,天大的喜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小俩口有意复合、破镜重圆,我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历经种种波折还能在一起,将来一定会和和美美,百子千孙”

    相较商夫人笑逐颜开、满口好话的拉拢感情,安家的人可是个个臭着脸,满是不悦,看着她一张嘴巴开开阖阖地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

    “这声亲家慢着喊,我们担当不起,你说的喜事我们可毫不知情,我看你回去睡饱些,别尽说梦话,破镜重圆,小心扎了手。”哼!这一脸笑得不怀好意,肯定没安好心。

    “亲家母就别说气话了,两家人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为小儿女的事闹得不愉快,先前是我儿的不是,做得有点过分,所以我特意带着他前来道歉,好把我家的媳妇接回府,夫妻嘛!哪有不生口角的,闹过就算了,还真能结仇吗?”

    商夫人笑得像只狐狸,眼睛眯成线,彷佛真的非常开心能再做亲家,诚意十足地给足了面子。

    “是不是气话心知肚明,如今摆这阵仗是怎么回事,想硬逼着我们点头?真当我们安家的人好欺负,由着你们姓商的捏圆搓扁,把人耍得团团转。”真是欺人太甚了。

    怪不得安夫人气氛,相信每个安家人都同样难掩怒意,恨不得按住商府人一阵好打,最好打得他们爹娘认不出儿。

    一大早街上店家尚未开门做生意,卖早点的摊贩也寥寥无几,商府的家丁像府里死了人似的跑来猛敲他们安家大门,把一屋子的老老少少都吵醒了,大喊着:“出大事了,赶紧到洗花坞一趟。”

    一提到安家的宝贝女儿,一群大男人哪有不紧张的,安老爷、安夫人急得衣服也没穿好,带着儿子们赶往女儿居处,唯恐脚程慢了真来不及,要出大事。

    谁知一到洗花坞门口,就见一脸笑眯眯的商夫人,她连声向安夫人道喜,搞得大家一头雾水,不知喜从何来。

    而后看见站在一旁的商别离,他身后是捧着大包小包的家丁十几名和一个两颊抹红的媒婆,这才晓得这番大张旗鼓是来下聘的,商府打算二娶下堂妇。

    这不过分吗?

    先前没差人来问一声,莫名其妙地把一家子人骗来,吓出安家人一身冷汗,如今就想赶鸭子上架急着下聘,全无顾及人家的意愿和想法,活似来抢亲的。

    难怪安家人火大了,个个火气不小想揍人,他们安家的宝贝被商府说离就离、说聚就聚,置他们颜面于何地,简直是羞辱人。

    “哎呀!亲家母言重了,我们也是真心诚意地想要玉儿这个媳妇,礼数周全的连聘礼都送上,半点也不敢马虎。”商夫人堆满笑地朝儿子一使眼神。

    “离儿,还不向岳父、岳母请安。”

    其实所谓的聘礼是先前苏管事上门索讨的三成卖粮银两,商夫人不甘心给,就把府里淘汰不用的花瓶、瓷器、营盘等物品包好装箱,以聘礼为由还给安玺玉,省得苏管事一天到晚在门口站岗,讨着要钱。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商别离难得压下霸气,拱手作揖。

    “别拜,别拜,我们受不起,也无福消受。”安夫人和安老爷又闪又避,不受他一拜。

    “岳父岳母,小婿之前做错了事,始终深感悔恨,今日斗胆前来请罪,望两位老人家能给小婿一个挽回的机会。”他说得真诚,令人动容。

    “覆水难收的道理没听过吗?要是早有悔心怎会拖到现在才开口?我这女儿向来娇惯,受不得闲气,你的赔罪我收下,但婚事不必再提。”安老爷果决的拒绝,不让女儿再受一次活罪。

    今时能以无子羞辱人,难保哪天不会另编罪名再伤人,他对商府的处事为人是彻底寒了心,能不往来就不往来,免得又生出一堆是非。

    “小婿”

    商别离还想说出乞求原谅的话,并保证不另娶平妻纳妾,商夫人知子莫若母,一瞧见他一张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抢先一步出声。

    “亲家母也别说得斩钉截铁,这件事成不成好歹要问过你家女儿,玉儿呢?怎么没瞧见人,不会还在睡吧?年轻就是贪睡,我去瞧瞧她起床了没。”她假意左顾右盼,装出疼惜小辈的样子,就要去唤人。

    “等一下,那是我女儿的寝房,别乱闯呀!”安夫人急切地想拦可没拦住,跟在后头直追。

    两位夫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女子闺房,其他人见状也不知该做什么,只好也跟着走,一群人像粽子似的全挤在安玺玉的房门前。

    这就是商夫人想要的结果,她满意地扬起唇,门不敲地往里闯——

    “玉儿呀,你爹娘和哥哥们都来了,我也来瞧你了,别贪懒了,快快起身相迎”呵,好心要上场了。

    她一只手正要拉开垂落的床幔,略带沙哑的温润嗓音先一步响起。

    “玉儿现在不便见客,请各位先到大厅稍候,我们随后就到。”她累坏了,眼角还残留昨夜未干的泪水。

    清润有礼的声音让商夫人惊愕,微怔了一下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尖锐的高喊“哎呦!真是羞死人了,玉儿的房里怎么有男人,还躺在她床上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哟!”

    不论是谁,她的目的达到了。

    “什么,我女儿床上有男人?!”安夫人虽然慢了一步,却把她的喳呼声听得一清二楚。

    安家的男人和商别离都在门口,两位夫人的声音都不低,话教他们都听进耳朵里,每个人的表情各异,面面相觑。

    商别离脸色比较难看,想冲进去大骂奸夫yin妇,他身体才一动,五个粗壮大汉已挡在他面前,表情凶恶不给进,几个哥哥们可是相当维护妹妹,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事,先护短再说。

    一会儿,两位夫人退了出来,一个是得意,一个是满脸微笑,真教人看糊涂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被捉奸在床?”房内,醒了的安玺玉倦懒地翻个身,一身酸痛的她将小腿搁在男人的脚上。

    巫青墨低笑,修润长指轻抚露在锦被外的雪润香肩。

    “玉儿,你的名节毁了,这下子不嫁我都不成,所有人都晓得你私藏了个野男人。”

    “哼!老娘不嫁还得罪你吗?看谁来逼婚。”她们那年代讲究快餐爱情,今天老王,明天小李,谁会为喝牛奶而去养一头牛。

    安玺玉的贞操观念很淡薄,不若古代女子传统,她愿意给是因为当下喜欢,两情缱倦缠绵,不因有过肌肤之亲而选择下嫁,除非她确定那是对的人。

    不过她也明白就是他了,没得退货了,虽然她的思想是现代人,可身处的世界是对女性极不公平的父权社会,若只是被自家娘亲活逮还有转圜机会,偏偏多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前婆婆,她抗婚的下场有可能是浸猪笼。

    “外面那些人”不用他出手,自有摇旗呐喊的帮手,准岳母大人绝对乐观其成。

    一提到商、安两家她就垂头丧气提不起劲。

    “我可以不出去吗?”

    “你认为呢?”他取笑她的龟缩。

    安玺玉不快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个陷阱对不对?有人要我万劫不复。”

    含笑的眼蓦地一凝,微闪寒冽冷意。

    “谁敢动你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妖孽,昨晚的事我真的吓到了。”她说时身子还微微发颤,眼中惊惧未散,恍若恶梦再现。

    “不会了,以后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谁也动不了你一根寒毛。”伤害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寸步不离?”她忽地打了个寒颤,干笑地推他下床。

    “去着衣,我允许你稍离片刻,不用像水蛭一样见血便紧黏不放。”

    闻言,他朗声一笑,捞起发皱的衣衫穿上。

    但是在朗笑的同时,眼神是满含肃杀的冷厉,他不愿去想自己若照原先的计划停留西映城一夜,那他心爱女子将会遭受何种折磨。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始作俑者将会知道她有多愚蠢,害人者终将会受到报复,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巫青墨趁安玺玉梳洗、挽髻的时候离开了一会,待再出现时已换上新袍,脸上温润笑容不变,将一根青玉发钗插上她乌亮青丝。

    当两人相偕现身大厅时已过了大般个时辰,厅堂等候的人一拥而上,有的惊讶,有的关心,有的愤怒不已,还有如商夫人这般事不关己、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戏的从容样。

    “你怎么敢背着我偷人,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如何写,yin”

    “闭上你的嘴,我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教训!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把他架开,咱们安家的家务事他还管不着。”安夫人像头捍卫幼狮的母狮子,她力气不小的推开外人,不许他插手。

    大郎到五郎五位安家壮丁在娘亲的一声号令下,齐心地隔开前妹婿,七手八脚地把人架到角落,以壮硕体型挡住他,不让他出言捣乱。

    “嗯哼!安静多了,他若再敢多话就用”她看了看四周,瞧见一只苍蝇。

    “生猪肉塞他的嘴,看谁比较臭。”

    “是的,娘,孩儿们乐意请他吃肉。”他整块塞,塞得这个人再也发不出声音。

    安夫人满意地一点头,看向小俩口的神情充满慈爱。

    “木已成舟,就把婚事办一办,别担心我们会责备,只要你们心里有彼此,两情相悦,再大的事也有娘替你们挡着。”

    她明显地偏袒,把宠爱女儿的心延伸到准女婿身上。

    “谢谢娘。”回答的是男声,引起正牌女儿没好气地一瞪眼,认为他真虚伪。

    “好,好,青墨乖婿,你什么时候来提亲,我什么时候嫁女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这些俗玩意就免了,直接请期,亲迎吧!总要在肚子大起来前先落实名分。”不能让人白占便宜。

    一说到“肚子大起来前”俊美的巫青墨盯着心爱女子的平腹,笑容灿如日头地漾开。

    “娘——”娘在说什么,才呃,几次而已,哪有那么容易说中就中,能不能给女儿留个面子,别说得太直白。

    安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轻拍。

    “还害臊呀!这个女婿娘很中意,你别再说什么不嫁,要多看看、多挑挑,你得知道,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不许再刁难人家。”

    “娘,你不疼女儿,心都偏了一大半。”安玺玉悄悄地踩了准妖孽夫一脚,不准他笑得一脸妖气。

    “还吃味呢!疼女婿他才会照顾我的女儿,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爹娘再疼你也不能陪你一辈子,总要为你往后的日子着想。”要是再嫁一个混账丈夫,他们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娘,你放心,我会用一生一世疼你的女儿,不让她吃一点苦,受半丝委屈,始终放在心头上,待她比待自己好。”“女婿”巫青墨窝心地安丈母娘的心,一声娘喊得毫不忸怩。

    “嗯!能把娘家的人哄得开心,也不枉费我疼你了,不像某些人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眼高于顶,自负得可笑,女儿嫁给他六年却一次也没陪她回家省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两家住得远呢!”她故意提起两个女婿的天差地别,暗暗嘲讽,好替女儿出口怨气。

    一旁的商别离原本气愤安家人的阻挡,让他无法怒斥妻子的“红杏出墙”但是在听见安夫人的讽刺他忽然觉得羞愧,夫妻多年他只知一味地苛求妻子,却未曾顾及玉儿的感受,刻意地冷落她好摆脱受人恩惠的屈辱。

    “亲家母哎!瞧我口拙的,该改口安夫人了,闹了这么个丑事,我也不好再提及两家的儿女亲事,你就当我没来过,此事作罢,婚前失贞的女子我们商府可不敢要,谁晓得她私底下又有多少男人”

    “商夫人,在论人长短前我想先让你见一个人,在见过她后你在大放厥词,相信笑到最后的人不会是你。”

    巫青墨不笑了,冷着脸站在商夫人面前,目光森冷的令人遍体生寒。

    为了让幕后主使者认罪,巫青墨派人迅速的查清来龙去脉,再把人聚在一块。

    “胭胭脂?”商夫人惊讶不已。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模样?发丝凌乱,脸色发青,两眼混浊,脸白的没有血色、干裂的唇咬出好几个牙印子,出气多,入气少,好像快断气似的。

    再往下一瞧,被人架住的双腿似乎奇怪的弯曲着,衣裳满是血迹,有些已经干了,有些透出难闻的血腥味,黏贴着膝盖。

    不难看出她受了不少活罪,那个惨状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让人看了既心惊又惶恐,全身的寒毛竖起。

    “商夫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巫青墨笑得温和地看着商夫人,可眼神冷得骇人,看得她心头发毛。

    “我我哪知道她做了什么,胭脂以前是商府的丫鬟,后来跟着玉儿离开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她说的是实话,自认高人一等的商夫人向来不屑与下人走得太近,认为有损身分。

    “那我告诉你,她作业潜入庄子里下药,先用迷药迷昏了一干仆佣,让他们昏迷不醒,再在玉儿的饭菜里洒上合欢散,企图让两名卑劣的男子玷辱她。”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却令闻者倒抽口冷气。

    “什么,有这种事,这该死的贱婢敢害我的女儿!”安夫人怒不可遏,反手狠甩了几乎不省人事的胭脂一巴掌。

    “娘,你别动怒,我没让奸佞的他们得逞,而且他们也后悔动了我的玉儿。”巫青墨只顿了一下,可在场的人下意识觉得,不会有人愿意知道所谓的“后悔”是什么。

    “做得好,贤婿,不论你做了什么娘都支持你,敢动我们安家的宝贝,粉身碎骨也不足惜。”最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同仇敌忾的安家男人一致点头,杀手腾腾地怒瞪着死上一千次也不可惜的胭脂。

    “我知道了,娘,我们爱玉儿的心是相同的,不过在逼死她之前要揪出幕后主使者,不能让其逍遥法外。”自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