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中的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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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地震来了

    这个中午跟平常似乎没有什么大区别,儿子和他父亲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不回家吃饭,包了饺子和婆婆一起吃,我和婆婆边吃边闲聊,直到爱人和孩子回来,孩子去做作业了,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老公要去上下午课了,婆婆也跟着要走,一向习惯午睡的我早已疲惫,拉了窗帘和衣躺在床上,一会就迷糊了。风很大把窗帘吹到床上,门窗砰砰的响,我烦燥的翻了个身,听到儿子说要走,我嗯哈着答应,看了看手机,两点刚过,儿子三点才上课,我让他带好手机,然后转身继续睡。床突然摇得很厉害,我想,这个风真的讨厌,怎么还这个样,花瓶碎裂的声音和持续的摇动让我意识到可能是地震了,我起床,果然是地震,晃啊晃的!重心不稳,跑到卫生间,摇动还在继续,我给儿子打电话,关机。给妈打电话,无法接通,给弟妹打电话,也无法接通!小妹的小灵通通了!她找到了我爱人,我让他去看看儿子。摇动停止了,我趴在窗前往下看,同楼的人全在院子的空隙处,有的趿着拖鞋,有的亮着膀子有的拉着孩子,提着手袋,有的夫妇一起搀着老人他们向龙家山方向望,说山体在滑坡。院子里各种花儿花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银花香气,前些日子一直想写一篇花香满院却一直没有动笔,今天看到这个惊惶失措的场面,未免觉得可笑,心里暗自笑他们小题大做。就在这时,摇动又开始了!对面的七八层的建筑物整体摇动,有尖叫声刺过耳膜。我迈开脚准备往下跑,却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定了定神,感觉自己在飘,没有方向。于是站定!任震定夺!不知道我晃了多长时间,晕晕乎乎的,终于停下了,我走下楼,楼下已经空无一人。

    人都聚在广场上,议论纷纷三个一伙五个一堆,才知道本次大地震震中在汶川,震级为7。8级(后定为8级),跟当年的唐山大地震一个级别!看着恐慌的人群,我的腿开始发软,为自己迟钝的感觉!

    汶川有亲人,还有一些好朋友,急着打电话,却无法接通,移动不动,联通不通!着急!

    办公楼的墙顺房而裂,成了房间的样子!我在网上看到消息:北京时间5月12日14时28分,位于北纬31度、东经103。4度的四川省汶川县发生里氏7。8(后定为8级)地震,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

    十多分钟,中央台播出此消息。三十分钟后温家宝总理从北京出发飞往灾区!

    余震不断,单位允许我们去接孩子。空气干燥!

    二、原来,生死只是一瞬间

    看过了太多的战争片,武侠片,总以为生命是人类最顽强的东西。不老的童话在这次地震中被击落得粉碎。电视,网络,不断的传来灾区人员伤亡人数,从十位开始,迅速飙升为以万为单位。四川的聚源中学,向俄乡中学,都江堰中医院,北川画面里没有了往日的繁荣,到处是倒塌的建筑,到处是废墟,到处是呼天抢地悲慼绝望的的受灾群众,网络上学生的尸体排了排,裹着白布,有的露出苍白的脚,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花样年华的他们,竟然全成了尸体!倒塌的墙缝耷拉出一只求救的手,巨石交错的罅隙间一双求生的眼睛,鲜血,残肢,尸体,恶梦般的在眼前交替,揪心的场面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心痛,心痛有好多伤心的父母,有好多支离破碎的家庭。

    一分钟前活泼乱跳的孩子,一分钟前高大雄伟的建筑,一分钟前欢乐祥和的一家人,一分钟前只不过是眨眼之间,一切都灰飞烟灭。汶川的映秀,三江等那么风景秀丽的地方,建筑倒塌,遍地瓦砾,公路扭曲的变形,山体滑坡。仅一分钟时间,就改变了全部。

    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这样看过新闻,网络上电视上,24小时滚动播出的新闻里有我24小时的守候,不错过每一条关于灾区的新闻,疲倦了就睡在沙发,睁开眼睛仍然想得到灾区的最新消息。电话响起,是当老师的小妹打来的,她告诉我今晚将与学生一起露宿操场。我让她注意安全,别感冒,似乎就再也无话可说。电视里,关于成都、德阳、北川、都江堰等城市的消息频频传来,而唯独处于震中的汶川一点消息也没有,所有通讯全部中断。天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操场上露宿的师生,广场上露宿的市民在心里一一走过。而唯独不敢想冷雨中的灾民会怎样度过这个夜晚。

    余震又起,摇得人心一阵阵紧缩。刚浮起的睡意一扫而光。摇过后继续看电视。

    又迷糊起来,电话又响起,很刺耳,是远方朋友的问候。电话未完,又一次震动。

    电话一共响了三次,余震也伴随着铃声来了三次。

    短短的梦里是倒塌的房屋,滑坡的山体,成排的尸体!还有余震!生死交替在瞬间。

    无心做饭,下午我们一家人和朋友一家去后街的鱼庄简单地填饱了肚子。饭后,大概刚七点。广场上的人只有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站在广场上的,坐在台阶上的,抱着孩子的,拎着水瓶的,千姿百态。更有好多人拿了被褥搁在草坪上还带了孩子,看样子是要露宿广场了。广场的对面有一个巨大的电视,电视正播放着县人民政府的的安民告示,红色的字体,黑色的背景,缓缓的滚动着,广场上的人也看得认真,出奇的安静。

    三、感动与温暖同行

    温家宝总理在地震发生后的短时间内就飞到了灾区都江堰。

    总理到北川了!

    总理到映秀了!

    总理安抚灾民,指挥救灾。

    总理看望受震的孩子,总理发表鼓舞人心的讲话。

    面对灾难,总理无论是喊话还是飞机上的发言中多次强要镇定,在地震的时候,我们需要信心、镇定、勇气和力量。总理非常清楚灾区人民的心情,镇定的第一条就是要确立自己处在安全当中或者是很快就可以等到安全,所以他不停的喊话,甚至连小孩缺饼干,缺奶这样的细节他都很关心,看到温总理去看望地震后室看望孤儿,一个小女孩哭得泣不成声,令人肝肠寸断,温总理抚摸着她的头说:“政府会管你们的,你们还要上学,要好好活下去。你们的生活不会比以前差。”面对尸横遍野,伤心欲绝的灾民,总理几度哽咽。

    六十六岁的总理头发花白,目光温暖而慈祥,在普通人家里在这次地震中,这个年纪本应是一个被保护的对象,而当他作为一个国家领导人时,却是指挥家、战斗家、心理医生、慈父,像一座伟岸的山屹立在灾区人民的眼前、心里,给人温暖,给人安定!看总理深入灾区第一线,前后奔忙,感动的眼泪,一次次涌出。有一个声音渐渐强大“敬爱的总理,我们热爱您!热爱您!中国因为有了您这样的好总理,再苦再大的灾难也难不到我们,我们一定能重建家园!”

    子弟兵们淋着大雨夜以继日的抢救每一个可能的生命,他们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把自己的家人置之度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危险,常常为了救一个人,在尚未完全塌陷的建筑里徒手掏挖,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只为里面微弱的呼救。

    学校已经全部停课,学生由家人接回家,学校里的老师,全搬到了一楼的学生教室里,政府成立了防震救灾指挥部,各部门都做好了防震工作。早上开会的时候,领导通报了县里受灾情况:县里伤2人,死2人,乡里平房倒塌比较严重,县上成立了抗震救灾指挥部,单位也成立了灾情排查组,组织了三组精干力量到乡下各学校检查灾情。余下的工作人员电话值班。

    晚上,接到单位的电话通知,说为我们搭建了防震棚,愿意出去住的,自己到指定地点去住!

    雨,一直在下,心里却多了份安定。我们边避震,边关注。

    四、避震,惊慌失措

    5。12大地震以来,余震不断,关于地震会再来的传言也得多,街上不大的广场全部搭建了帐篷,街上行人面带菜色,行色匆匆。

    许多人家的孩子在汶川威中读书,因为联系不上,生死未卜,所以家长们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

    白天的人都好像要正常一些!

    到了晚上就格外恐怖了,不大的县城,那么多的高楼,只有零星的灯光漏出一些生命的迹象!

    人都去避震了!

    四川电视台播出重要通告,说是汶川附近在19日至20日会有较大余震出现,请做好人员疏散工作。电视台刚刚播完消息,朋友的电话就响起,让我们今天晚上别住在家里了,播通告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吧,彼时我已经准备睡觉。匆匆穿了衣,走到街上,找出租车回乡下老家,儿子在老家,我边走边打电话通知亲人朋友,边找车。因为最近限量供燃油,街上已经没车辆可租了。广场中心倒是有不少车辆,可是那些车里都装了被褥,挤满了人,她们是准备在车上过夜的。东找西找终于在终于以平常三倍的价钱租了一辆车回家。

    皓月当空。

    因为回的突然,家里没有足够的帐篷,我们把在地中央搭建了临时床铺,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过了,天为被地为床,周围是各种各样的树木,李子树,桃树,梨树,核桃树,树很高大,因为月光明亮,所以投下了很多阴影,像西游记里狰狞的树精,她们一动不动,张着阴森的口,连月亮也发出冷洌的笑,似乎在说,一会就把你们全部灭掉!睁大眼睛盯着天上,天上没有云,星星也很少,只是月亮很大很圆,青草的气息却从四面八方涌入。乡村的夜很静,人户稀少,只有几顶帐篷在在地角田间安静的卧着!夜里,不时惊醒,就连身边人翻床弄出的声响也当作地震。

    我是被鸟儿欢快的鸣叫声惊醒的,彼时,枝头上聚集了很多叫不出名的鸟儿。树木在晨光中也不觉狰狞了,郁郁葱葱的在清晨里。

    电视新闻里,昨晚平武县遭遇5。5级余震!

    手机短信说,今日这里有雨。

    吃罢早饭,我到县城买帐篷,找遍了所有的店,都被告之帐篷已卖完。只好去买那种比较厚的塑料布,刚从店里出来,迎面碰上了同事xxx,他说一点左右又大地震,问我怎么还在往县城跑?我急于搞清楚,他却说他也是听说的。我看看时间快要一点了,于是返回老家。

    中午平安无事!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大风,新搭的帐篷被掀翻!

    又是大风,5月12号那天也是震前大风,会不会是强震的前兆?

    全家人都从屋里出来了,维护帐篷和帐篷里的物品。帐篷刚搭好,豆大的雨就噼里啪啦的来了,让人猝不及防。

    八点刚过,我们就睡在了塑料布搭建的帐篷里,雨很大,打在帐篷上像小鞭炮燃过,儿子说对我说,妈妈,这样睡觉真的好烦!乡村的路因雨而泥泞,我们的鞋全被湿泥巴包住了,走路很吃力!这样睁着眼睛睡着,时不时还要用手捅捅塑料布,怕雨水积在低处或流到床上。

    天还未完全亮,我叫叫醒儿子跟我一起回家,儿子揉着惺松的睡眼,拿了外套就跟我走。路很泥泞,我们尽量朝有草的地方走,空间倒是很清新,儿子问我,感觉到昨晚的地震没有,我逗他说没有,他笑我睡得像猪八戒。我和儿子走在清凉的空气里,我们一起聊起了新闻里报到的那位伟大的母亲,当抢救人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被垮塌下来的房子压死的,透过那一堆废墟的的间隙可以看到她死亡的姿势,双膝跪着,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着地支撑着身体,身体被压的变形了却依然为还在襁褓的孩子撑起了一片生存的空间,救援人员在她手机上发现一则写好的短信:“宝贝,如果你能活下去,一定要记住,妈妈爱你。”说着说着,我就哽咽了,十一岁的儿子紧紧地握了握我,突然就不能自禁,失声痛哭。我拉紧儿子的手,只为灾难过后我们还能牵手。

    刚走进我住的院子,就见落红满地,而院的中央静静的停一只炉子,炉子上面安着高压锅,锅里炖着什么肉,肉香四溢。拥有这只锅的人是我的邻居王老师,他们一家一直没有走,这样的镇定与从容,这样的处变不惊,需要怎么的修炼?想到最近网上流传的一则短信:比地震可怕的是余震,比余震可怕的是预报余震,比预报余震更可怕的是预报了余震却一直不震。近期生活状况:震不死人晃死人,晃不死人吓死人,吓不死人困死人,困不死人累死人,累不死人跑死人。

    我和儿子换了衣服,上班。然后决定不再四处游荡。

    五、爱心在流动

    汶川大地震后,众多大巴组成的车队从西线生命通道也就从我住的县城经过,浩浩荡荡驶向震中汶川,每辆车上贴着醒目的条幅“众志成诚,抗震救灾”、“向灾区人民致敬”、“我们万众一心”还有的贴着企业的名字,车子经过的地方,有很多小企业在门前竖了大红的标语“向救灾同胞致敬!”“救灾同胞你们辛苦了,请歇歇脚!”“地震无情人有情,危难之中显真情”“真情系灾区,关爱汇暖流”他们在门口搭了桌子,上面堆满了矿泉水,快餐面,面包等食品,还有许多老百姓端了一盆一盆的煮鸡蛋、腊肉、白菜、馒头什么的站在路边等车经过,送给前往灾区救灾的同胞。

    各单位组织开始为为灾区同胞捐款活动,虽然我们也在属于受灾区,但不是重灾区,所以我们也献爱心,受灾重的捐了一天的工资,大部分人都捐的比较多。最令人感动的是那些低收入人群,农民也有捐五六百的,在这样一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而做地只能维持生计的人来说是怎样一份爱心。县城的广场中心设了一个捐款点,这几天无论白天晚上都有很多人自发的在那里捐款,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层层包裹的钱,一张一张的捐着,老人在拿到最后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在想是不是要为自己留一点零花钱,可是仅仅是短短的犹豫,老人还是捐掉了手帕里全部的钱,抖着空空的手帕,老人又坐到农行门口的阶梯上捻佛珠去了,那微闭的眼,沟壑纵横的脸上全是悲慼,喃喃轻语中是为所有的受灾人祈祷吧。孩子过来了,抱着自己的存钱罐,硬币叮叮当当的落进了捐款箱;街头上的拾荒妹也来了,手里拿着充满油渍的元票、角票,脏兮兮的脸上唯有眼睛明亮,这一刻大概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声音吧,这个就是声音就是,祖国加油。

    从步行街上来,能贴墙纸的地方到处都是红榜和黄榜,红榜有的是捐款红榜,有的是感谢信,而黄榜则是一则则讣告,红和黄交错重叠,似乎在向人们昭示,生命的脆弱与人性的善良。

    爱是人类最美丽的语言,当爱的涓涓细流,汇成了海洋的时候,就变成一种力量,一种奋发的力量,这种力量会让生者奋发,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