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世界开始下雪

刺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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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华灯次第点亮夜的繁华,忙碌了一天的城市又进入了灯红酒绿的笙歌燕舞的繁华里,青荷躺在尼玛的臂弯里,柔顺的长发里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汗水,湿漉漉。尼玛把吐出的烟圈喷在青荷的脸上,青荷厌倦地用手推开,冷漠而又高贵。

    尼玛悻悻的转过头去,大口大口地吐着着烟圈,寂寞和厌倦自己的情绪如同这夜一点一点的加深了。

    尼玛和青荷,三年了。听说,尼玛在外还有情人,听说很多,青荷有点讨厌他,但每次总抗拒不了他温柔的声音的穿透力,那一次次干柴烈火般的相逢,尼玛总像冬日熊熊之火,尼玛粗暴得近乎野蛮的进入,把青荷点燃了,让青荷一次次跌落在巨大的快乐里,痛并快乐的求饶总让她欲拒还迎。

    青荷有夫,尼玛有妇,但这并不干扰两个人喷洒激情,青荷和尼玛常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燃起一根又细又长的烟,烟雾透过他们疲惫的眼睛空洞的飘向远方,相互,他们相互说着自己的另一半,说得情深深意朦朦,谁都明白这其中渗入了多少水份。语言渐显苍白之时,两个人喃喃自责,然后又是新一轮的酣战。就这样,两个在欲望里挣扎的灵魂,像两只骄傲的公鸡比拼着看谁走得更远。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他们会为自己寻找一个冠冕的理由而疯狂一次,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他们甚至很少联系。青荷偶尔听见有人说尼玛有了女人,在哪里如何的张狂,青荷总是淡然一笑,漠然置之。

    二

    青荷漂亮,身材高挑,气质清纯,是一家合资公司的会计,做事利落干净,一张笑意盈盈的总是巧笑妍然,深得领导赏识,收入也因为出色的工作而有水涨船高的趋势,感性的青荷总能在枯燥无味的数字里找到成功的快乐,让了解她的人奇怪。

    跟了尼玛以后,青荷却突然像丢失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少了很多自信,夜晚,青荷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寂寞地敲打一些莫名心碎的文字,无聊地在各大论坛上跟贴。青荷上qq,跟一个叫做天马的男人时断时续的聊,青荷从未对天马说过她和她的尼玛,但天马似乎能感应一样,总是能适时地发给她一首好歌或者她喜欢的音乐,埙、古琴、萨克斯,还有轻快的口哨。在缠绵悠长恰逢心境的音乐中,青荷总有暖暖的感动。

    英俊成熟的天马在一家地方集团公司出任副总,音乐和酒是这个男人的最爱,男人豪饮,烈性的白酒穿肠而过,男人喜欢听音乐,收藏着几千首精品音乐。男人喜欢武术,每天坚持锻炼,他说,直到现在,对付六七个人应该不在话下。每每听到这些,青荷内心就会莫名地漫上一些可靠的温暖。青荷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任性而自在,或打或骂,或哭或笑,青荷把一个小女人不为外人所知的任性,俏皮,还有一些小小的无赖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青荷和天马的话题干净而纯粹,偶尔,她会在键盘上轻快地敲打出一些文字,比如“隔着遥远的时空,我常常想起你,想起能与你以这样静寂的方式徜徉在心灵的时空里,我不知道你任何的实质,却能感受你汪洋着柔情的点点滴滴。”“在相隔数百里之外的夜里邮寄我的的思念,每天每天。”等情意绵绵的话,总让天马找不着北,他冒昧而急切的想要见面。而每每如此,青荷总是苍惶下线。躺在床上的青荷偶尔会想起尼玛,那个飞扬的男人现在会是在哪个女人的身上?想想,觉得挺疲倦,合上眼睛,入梦。

    三

    尼玛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留得很讲究,微长卷曲的黑发看干净自然的扔在头上,鼻子挺直丰满,唇上的八字胡精致地勾勒出一个英俊中年男子狂放和不羁,青荷每次看见他总想起草原,牛群和女人。

    尼玛是一家文化传媒公司的总经理,经营着影像、音响、摄像、文化音乐等,事业做得风生水起。青荷和尼玛相逢在一次酒会,光影迷离下的青荷很美,穿梭在人群中的青荷着俏皮的黑色露胸短裙,白晳的皮肤越发娇艳,青荷跟老总端着酒杯感谢尼玛对公司的支持的祝酒词说得大方得体,令尼玛怦然心动。似乎是顺理成章,似乎是水道渠成,他们彼此眷恋着对方,深深地。

    尼玛一直是人群的议论中心,他的公司,他的员工,他的灯红酒绿,相对于青荷的安静,他的日子过得紧张又多彩,签合同跑业务应酬,他永远是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尼玛真的有很多情人,有的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有风韵犹存的少妇,青荷每次和他交欢的时候都能闻出那些女人的味道,但青荷从来不说,他们只是疯狂的索要。尼玛在青荷面前总是没有办法骄横起来,青荷从不要他的任何东西,他们在一起,他只是付了房费。每一次青荷的眼神总是让这个自以为是男人受伤,他把所有的愤怒全部转化成势不可挡的勇猛,让青荷尖叫求饶,可他仍然不放手。青荷常对他说,你把我从天堂带进了地狱。

    尼玛在青荷身上感觉自己的强大,可一旦离开,他就觉得自己在青荷眼里不过只是一头牲口,一头强壮的牲口或者说是一个健壮的农民。尼玛很多次想请青荷去咖啡屋喝咖啡,可青荷就是不肯,她总能有一万个搪塞的理由。青荷总以为喝咖啡是两个相恋的人特有的默契与相知,那种静柔的美丽不是尼玛这种野性的男人能懂的,最多也就是附庸风雅而已。尼玛生气的时候就想,一个自以为是的任性女子,一个已经结婚并不出众的女子有什么理由和资本如此轻视他?于是,尼玛不再约青荷,青荷似乎真的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尼玛似乎也从没有想起过她。

    生活继续不咸不淡,波澜不惊。

    半年后的某一天,尼玛在国际大酒店意外与青荷相逢,没有太多的惊讶,甚至没有太多的语言,他们钻进电梯,直达四十八层,开了套房。眼睛里没有陌生,身体还是那么热情。爱情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身体却越来越近,尼玛的眼睛里有了迷乱和看得见的痛苦,他对蜷在他身边的青荷说,你能不能让我象个男人一点?青荷没心没肺的挠着他的前胸说,你不象男人?那你是女人吗?尼玛面对这个变化无常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点起烟,把涩涩的苦味一点一点的送进青荷的嘴里,青荷睁开迷醉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眸子如同黑夜里闪烁的宝石。如果说青荷对尼玛还有一点吸引力的话,那就是她那双还算清纯的眼睛,单凤眼,瞳仁又大又黑,微微挑起的眉,像极了电影明星袁泉。

    青荷以为,男人因性而爱,女人因爱而性,但是他们却是因性而性的。他们都是在的欲望里盛开的花朵,芬芳过后就成了互相眼中弃之不及的垃圾,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动物而已。

    尼玛又开始说起他的老婆和情人们了,青荷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任他自顾说去,尼玛转身的时候居然听见青荷轻微的酣声,尼玛突然觉得特别沮丧,他有想要把身边睡着的女人扔出窗外的冲动,可是他又是那么不忍,她那微卷的长发掩护着的重重心事,尼玛能懂,可她就以为他只是一个金钱商人,他能懂的只是风花雪月,想到这里尼玛的心里似乎有小刺轻轻的刺痛,尼玛觉得自己跟这个女子在一起快要疯了。

    四

    她总是自我安慰,尼玛出差了,很远很远,时间很长很长。青荷这样安慰自己。第一次,青荷开始想念那个叫尼玛的男人,想那个与自己肌肤相亲却又风流成性的男人。但是,尼玛已经不可能再回来,西藏,遥远的西藏,在青荷心目中是个遥远而神秘的地方。

    离别的夜晚。

    酒店里,青荷面色酡红,一杯接着一杯,那些酒在杯里旋转着,血一样的鲜红,青荷纤长的手指隔着透明的玻璃杯似乎抓到了尼玛的心脏。尼玛看着青荷,面前的烟灰缸里烟头也垒成了小山,可他还是不停地吸着,透过氤氲的烟雾。尼玛眼中的青荷变得有些缥缈,有一种朦胧的超越凡尘的脱俗。尼玛在离开的时候喃喃地对青荷说,从此,不在你的目光里,从此,不再忍受你的任性与轻视,但是,青荷,你是唯一的我真正爱过的女子,虽然,明天就要离开,而且是永远,但我还是要说,最后一次这样说,跟你在一起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我不能给你承诺,我要的婚姻要像枕头一样让我安然入梦,让我在醒来的的时候有百倍的精神去迎接新的一天,而不是衣服一样的挑剔,我没有那么好的身材去适应你的苛刻,如果说婚姻如枕性如衣的话,青荷,你是我最贴心的背心,那些暗夜里涌出的妻和情人,是我想激起你的嫉妒与恨,我固执地以为只有那样那能看出你对我有没有爱,可是一次次,我都落荒而逃,你是那么漠不关心,在你眼里,我只是你一只健壮的牲口,青荷,我受不了!青荷的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在脸上形成漫延之势。但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那一天晚上,尼玛和青荷几乎没有停下来,彼此想要把对方吞食掉,汗水混着泪水夹着离别的伤感疯狂疯狂。

    尼玛走了,尼玛去了西藏,那个他心目中的圣地,青荷以为自己本来也就没有在意过。不会有太多的伤心,她以为,尼玛和她,互相之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浪花而已。晚上,青荷还是习惯地打开电脑,qq上那个熟悉的头像立刻摇晃起来,qq里发过来的是口哨红楼梦,口哨的轻快给伤感的音乐带来一些轻松,青荷听得热泪盈眶,却突然对天马没了任何的语言,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她呆呆地对着屏幕,看着一串串的语言在眼前跳跃,青荷悄悄地下了线。

    尼玛走了,带着他的婚姻,还有几多女人的留恋,他去了西藏,离青荷几千公里的路程。青荷仿佛才明白,从此,再也不能轻易的听到彼此的声音,不能触摸早已习惯了的那个掌心的温度。

    青荷删掉了那个叫做天马的男人,青荷对着冰冷的屏幕静静地想尼玛,她现在才明了,其实她是爱着他的,把自己交付给了那个驾驭不了,思想游荡的男人,她不敢把盛满心事的酒杯,全部交与他。她的天马不过是她寻找的影子罢了。她害怕驾驭不了那个优秀的男人而故作冷漠,殊不知,这冷漠是一把双刃箭不仅伤了尼玛,还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那些虚空的夜晚自己寄给那天马的男人的所有情话,是真的吗?

    五

    青荷开始习惯在人流中找寻尼玛的的影子,拥挤的车站,繁华的商场,菜市,街头,酒吧里甚至那似乎还留着尼玛体味的衣服上。青荷不能适应他们曾在光影最迷离,旋律是好的时候相遇,却要在曲终人散后学习忘记。

    只身旧地重游,深深浅浅的春意正盛。青荷悄悄收起那些零零碎碎的心事,汇聚成枯荷般的萧然。林中漫步,蘸着寂寥的雨滴,青荷眼前雾雾地依稀再现尼玛的不羁,还有眼角的浅浅的忧郁,绕过断肠的思绪,零落的苹果花瓣是一个个飞舞的伤口,一步一缕一叹息。

    千言万语瘦不成一句诗,百般思念组不起一个词。尼玛一去杳如黄鹤,注定,他们只是彼此生命中过客,注定,他们只是盛宴过后彼此的伤痕。只留下那些似有若无的痕迹,淡淡地漫延在她们以后的岁月里。

    因为害怕失去而把自己的心束之高阁,以为故意的冷漠会消磨掉这个坏男人在自己身体和思想里留下的痕迹。真到了天空里全是蓝天白云的时候,是不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胆战与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