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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士伟从梦中喘醒过来，吓得一身冷汗，他仰起，迷糊的眼中尤见吴局正指着自己的鼻子，而且，而且，还明明很大很大的看见，局长手里拿着新任干部名单，在龙名字上有个红红的杠叉！他周体一软，倒下。头激烈地痛。搁在的不是柔软的丝枕，是酒桌上浆过的僵硬台布，还有醇醇潦鼻的酒气！难道真的是喝多了，没有给吴局？又一个激灵，他踹开云丝被，赤着脚下床去翻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包。不料，踏上原木地板滑溜趑趄，要不迅速扶牢，还正得给扇了腰。正想埋怨，见，是自己呕吐的秽物，好大一滩子，妻子收拾水渍未干，只得苦笑。包拿到了，伸进去掏，触不着那个信封。龙尤不甘，索性全倒了出来，东西还挺杂乱，笔记本和公文纸散开，鳄鱼皮夹和钥匙串碰撞，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礼品卡横七竖八地闪现。信封没有，龙的眉间舒展，心结松开，敲敲脑壳，兀自自嘲，喝多了，喝多了，是个心悸梦！
这回，他放纵地伸展四肢，睡意完全消失了，陡升上来的是滋滋快感，仿佛是条跳过龙门的鱼，现在又将登上一个台阶！梦是相反的，公示已经结束，自己将在本命年接受任命，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吴局又出现，记忆清晰，局长太忙，要安排个饭局相见不易啊！好在，秘书受托后未有失信，局长终于答应拨冗前来。约的是谭家餐馆，在花港冷僻之处，只招待熟人。自己早早恭候，直到冷月升近中庭，吴局踏着方步走来，秘书前引，龙撩帘相迎。先在外室品茗，坐下，局长五官升起祥云，云彩在红润的脸上铺张，含蓄说，正会拣地方？龙佝偻涎面，这里雅致，老板祖上是宫庭御厨，别有特色。秘书将局长包放下径自进内，自己乘机取出个硕大信封恭敬呈上，汇报材料，劳您费神。吴局用碗盖拨茶，云漫雾起气团团烟霭，双眼迷缝了，龙乘机放入。
内有二块鸡血印石，龙的心也随信封溶进局长蒸腾的云霞里。
2
龙年也太提前，与元旦只隔二旬多，数得过来的日子，太多的应酬让龙士伟从年未始，一直周巡在酒楼茶肆之中，没有稍停。你想想，作为不大不小的一个头头，有多少会议要去，有多少场面需到。去和到，临末都是筵席，都要端酒杯相碰燃烧起欢乐的气氛。他有时也作狭，想，我们老祖宗，怎地传承下如此庞杂的餐饮文化，但简单得又仅仅是个“园”！园园的台面，园园围坐的人，各流人物团团相处，彼此左挤挨右，亲热和融，觥筹交错，气象万千，亲热和融，同在一个碗里下箸，共舀一口锅内的汤，你敬我劝，杯盏叮当，火辣辣的酒催情，鲜哚哚的菜补阳，情绪炽烈，感情奔放，直到彼此淋漓酣畅，盘碗狼藉，方才打呃划圈，园了，一场相聚落下园句号。如果世界领先的发明能扩大，园台面肯定是最能张扬的国粹。
句号，句号，可惜，一个接着一个，成为无数个点，而点又如此地密集绵延总结会，表彰会、团拜会、老干部年会，部门科室间互动，政府职能部门颠跑，条条块块协作，关系户的走访，直属上级奔赴，至于战友，同学，协会等等，都是要园的，都是不可省的点，点和园，园和点，历练久了，明白其中三昧：点是台阶，园是境界，吃着喝着，进步大了。每每回家，妻子娇嗔埋怨，把自己变成酒缸算了，哪里有你们这样当官的！
是啊！哪里？这里嘛？
车子已经停在下面了，龙士伟匆匆喝了口粥，屁股冒烟催司机加速，上午一个会，中餐还得再赶二个地方，下午接着跑市里，晚上还有几个场面要到。他在颠簸的车上理了理思路，不要再犯前天拿错讲稿的错误，还好，内容都是差不多的，鼓掌也很响亮，无非是过过场，呃，不，自己正在公示期间，来不得半点差错。一个哈欠上来，他喝了口浓茶，真是个累！
手机不黯时机啼叫。
龙士伟一接，倦意飞了。
3
是局秘书，口气很严厉。你犯晕啊！马上过来。
到哪里？
秘书不作回答。手机嘟地声，短信提示，龙让司机转个方向直奔而去。
老地方。
秘书唬着脸直盯着他，龙士伟心里唱起忑忑歌。
秘书将大信封扔还给他，没有说一句，抬腿就走。
龙摸到长长方方的二个硬块，血一下子涌了上来，跟鸡血颜色般地艳红。完了，完了，玩过头了，也太自作聪明！
会还得参加，场面还得奔赴，园桌还得坐下，酒杯也得举起，但在他眼里，放在面前的生猛海鲜、山珍佳肴，琼浆玉液，都是一个颜色，鸡血艳红，也把自己的眼也染得通红通红还渗出血，不少熟人抚掌喧呼，好酒量，好酒量。
可是心是惨白惨白的。
终于可以回家了。家。龙士伟此时才感到多好，因为它实在，有四面墙包围，长长方方，方方长和，它不园。
长长方方，龙想起信封中的物件，化了大钱的，反到成了冤大头！他气愤地把信封朝桌上一扔，散了，掉在地上，咦！怎么变了？龙急忙拿起端祥，呀，调了包。我那二块鸡血印石是上品，而眼前也是印石，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地摊货，虽然有些许血丝，一瞧是人为染上的彩。
是局长？还是秘书？
什么叫哑巴亏！什么叫闷包？
神情苍茫，枯坐灯下，不是热痛钱，痛的是不能作声，戏谑后面是什么？是梦。梦不是反的，应是正的，大大的杠叉！
电话响起，谁？不用手机，拨宅电？
传来的是声声祝贺，一个亲密无间的战友，消息灵通的哥儿。
“士伟啊，任职文件下来了，哥要为你摆高升酒，不过，钱要你自己出的，我可一毛也不拔！哈，哈”真的！？龙士伟失态了，他连自己耳朵也不相信
长长方方的二块鸡血印石朝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