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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夏末。皇城内宫,成片的荷花池里满眼的绿,少年俊秀的脸庞满是烦燥气闷。
真烦,这鬼地方没有一样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咦?池边何时多了个十来岁的瘦小爆女额上有伤,还淌着血珠。
她是谁?那个北汉王朝最有权势侯爷家的侍女吗?
哼,原来看起来不男不女的信阳侯,不仅会在皇爷爷面前吹拉弹唱,讨好卖乖,还会打人
阮真真至今还记得,她来到乌龙镇的那天是四月初八,正好是佛诞日。
乌龙镇,这个压根儿不起眼,甚至在地理版图上找不到的地方,一直无声无息地存在着。
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命令自己来这里,但既然师父会选上这个地方,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静下心去等待。
这个地方,没什么特别,可是时间一长,她居然喜欢上这里,这于一向对身边凡事都漠然视之的阮真真来说,是件多么令人惊诧的事!
在这里,她头一次感觉到空气是那样清新、太阳是那样灿烂、孩子们的笑容是那样开怀。在等待师父前来赴约的日子里,她时常独自一人坐在镇西头的那片山麓上,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呼吸。
时日一久,她居然都快要忘掉,人,应该怎样安详而自然的呼吸了。
没有血腥的味道、没有死亡的气息,也没有心惊胆颤的恐惧。只是,静谥地呼吸,因为活着。
一个月前,北汉国的信阳侯被圣上降旨获罪后突然失踪,侯府被禁军查抄,她身为府中的女眷被收押流放。在流放途中,赫然传来北汉国被大宋灭国的消息,一时间,无论是官兵还是囚犯,众人都只能作鸟兽状,一哄而散逃命去。
她无处可去,只得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流,直到在西南的一个小城镇发现师父留下的消息,命令她前往乌龙镇等他,他会给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那是个多大的诱惑!于是她孤身一人上路,打听着乌龙镇方向,遇山爬山、遇水涉水。当她站在位于一片峡谷的入口处时,才惊觉自己居然从枝杈间堆着积雪的春天走到了野花绽放的初夏,她整整走了两个月!
可是这里,并非世人遍寻不着的桃花源,也没有热情好客的居民迎接她,甚至从一开始就刻意刁难和冷落她。但她除了留下,别无它法,只能接受那些令人恼火的刁难和冷落。
她一身风尘仆仆,又累又饥地站在镇子入口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的一间破屋子中央,面对着对面五六个正襟危坐,看来是能替镇上当家作主的男女。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首先开口的是个女人,满脸的胭脂水粉像不要钱似的,抹得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宛如猴子**,实在叫人看不出年纪。
“阮真真。”她如实回答。
“几岁啦?”问话的换了人,约二十七八岁,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白色长衫,看起来慢条厮理,眼底却暗藏着无数阴谋诡计的男人。
“十九。”
“你想在乌龙镇待多久?”魁梧粗壮,卷着裤腿,农夫模样的年轻男子憨厚地对她一笑,两排雪白的牙直晃眼。
“我不确定,等我要找的人来了,就会离开。”
“哦,这样啊。”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神情,似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如果只是暂时停留,那就好办多了。”桌边那个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斯文男子,一面拨着算盘珠子一面看账簿。
“那请问,我能暂时留下吗?”店有店章,寺有寺规,小镇是这些人在作主,阮真真自然要表现出良民身上的优秀特质,唇儿微勾,笑得既可爱又腼腆。
“可以,但是你得找点事做,人太闲了就容易闹点事出来,所以说都不能太闲。按镇上的规矩,只要能在镇上找到事情做,你就能留下来了。”那个浓妆女人的笑容比她装得还要可爱,还一面口齿伶俐地解释着:“现在世道差,外头乱得很,不敢随随便便的放闲杂人等进镇,若是危害到镇民们的安危和生计,就是咱们这些人的不是了,姑娘你说是嘛?”
“当然,大娘说得极是。”这女人不好惹,阮真真故意叫得好甜。
大娘?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下,却都极力忍着没吭声。只有道士打扮的年轻女人正端着茶碗喝水“噗哧!”一下子全喷出来,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咯咯乖喽!”那女人也不恼,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阮真真。
唔,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个俏姐儿,虽然长途跋涉,一头土一脸泥的,仍然能看出小脸蛋生得花儿一样娇。一弯清秀的眉,生出一抹诱人的美好,尤其那双漂亮的眼,蕴含着英气和傲气,不卑不亢的样子,不急不缓的语气,看得出来是习武之人,而且功夫似乎还不赖。
“那再请问各位,我应该到哪里找事做?”被人打量的同时,阮真真也在暗自打量着对方。
从外表和气质上看,这些人并非世代生活在此的无知镇民,有些身上仍能瞧出掩藏着的江湖气质,看起来深不可测,甚至带着贵气逼人的派头。
这些人都不好惹。这是阮真真观察的结论。然而既来之,则安之,她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等待师父。“先说你会些什么吧?”背着麂皮制成的箭袋,正拿着剪刀“咔嚓嚓”修剪箭支上的羽毛的年轻猎户发问。
“嗯?”阮真真蹙了下秀眉,水眸里闪着疑惑。
“他是问你有何特长。”女道士快人快语地提醒:“就是会不会种地、烹饪、算账、绣花儿什么的,你会啥?”
种地?烹饪?算账?绣花儿?阮真真一阵愕然。要留在这里,得会做这些事吗?她不过是短暂的停留,又不是应聘工作,这算哪门子考试呀?
“除了这些,杀鸡宰羊,逗猫遛狗拿手也行呀。”女道士语带鼓励地说。
不知道杀人能不能算是拿手?阮真真内心暗暗苦笑,无奈又不确定地回答:“我都会一点,能先试试看吗?”
“可以!”几个人交头接耳一番,看样子在讨论要她先试哪一样。
不一会儿,打算盘的男子用手指指旁边那些人,一一吩咐:“你想试试自己会不会种地就跟小瞿到田里去,今儿个地里收麦子,正好缺人手。”
被叫作小瞿的农夫立刻站起来,憨厚地一笑,搓搓手,又对她露出一口亮闪闪的大白牙。
“想试打猎就跟小荆走,镇上的于老汉祖孙俩今儿也要上山,刚好结伴。”一身野蛮气息的猎户,态度与农夫截然相反,瞟了她一眼,满脸不屑。
“觉得自个儿烹饪拿手的话嘛,跟着宝姑娘回客栈,那里的家当全齐全。”
宝姑娘?敢情那位浓妆大娘是个云英未嫁的闺女!阮真真愕然地看了看“大娘”后者对她眨眨眼睛,不以为然地嬉笑着。
“会绣花嘛,就等着我通知绣庄的人来接你,若识得字能教学就随皇甫先生”话未说完就遭人打断。
“不必麻烦了吧,我那里已经有新夫子上任了。”私塾里的先生赶紧表明情况。
“那正好竞争一下,俗语说得好,强中自有强中手”指示者道。
“你为何不让她在这里跟你竞争一下打算盘那玩意儿?”皇甫先生不服气。
“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斯文男子贼兮兮地说,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你!”皇甫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将他痛骂好一顿,接着决定,算了!懒得与这狡猾家伙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