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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在古称“南蛮之地”的地方，这里历代未出过什么文人骚客，身边的花草树木自然也是平凡得很，很少能叫得出名字来的，就是有，也不过是一些俗名，绝然登不了大雅之堂。自小本人对花草树木就所识不多，小时候就连人称国色天香的牡丹，笑霜傲雪的红梅，我也是在画上才能看到。
后来，我去了外地工作，跑过了不少地方，在无意间观赏过无数花卉，但都记不住名字的，或者虽然记得了名字但又记不得科属形状，再见着了也叫不出花的名字来，常把月季当牡丹，把长春花当成了映山红的，说来惭愧得很。
前年，友人邀我去赏禾雀花，极说其花之奇妙。在我看来，赏花乃文人雅事，我辈若效之，未免有东施效颦之嫌。
在我的家乡，四季如春，花红柳绿。我家就在乡下，世代耕种为生，一出家门便是青翠满眼，花香扑鼻，从小就“眠花宿柳”怎肯为花而出门？但是友人却说这禾雀花非一般之花，乃是一种奇花，值得一赏。
我想：自己未识此花，一来也看看其奇妙之处，二来趁这大好青光，到郊外走走，只当是散散心，吸吸新鲜空气，有何不可？于是欣然同往。南国的三月，草长莺飞，雨雾蒙蒙，几个痴友驱车往十多公里外的公坑寺赏花去。
公坑寺不大，是一古寺，和尚已经不知去向，有人说是坐地仙去了，有人说云游未归，剩下一间旧屋子在那里，燃灯古佛犹在，偶然也有人上山来祈求庇佑，添灯点烛，燃香拜佛。听说还灵验得很，于是香客不绝。现在新会市政府把这里开辟为旅游区，但平时除了香客，很少有人踏足，只是到了清明节前后，禾雀花开的时节，这里才又重新热闹起来，游客不绝，无人不道看花回。
这天正是雨雾蒙蒙，山路一片泥泞，但游客的兴趣一点也不减。在山前，我们就要弃车步行了。拾级而上，山路湿漉漉的，两边林木苍笼滴翠，小溪流淙淙作响，如春的奏鸣曲，令人顿然超凡脱俗。
先是看到了一个写着“禾雀花”的木牌子，到了！友人叫着。我的眼前一亮，一串串“飞”在藤条上的禾雀花已经开得很热闹了，远远看去，仿佛千万只黄绿色的小鸟栖息在枝头，又仿佛在林间嬉戏，随风飞舞。
这里的阳春三月，正是潮湿的季节，到处是腐霉的味道，似乎要把旧年里的记忆全埋葬了似的。友人说，这里就是公坑寺了。
我驻足远观，一棵棵大树下，其花簇串连如穗，直接长在藤蔓上，串串下垂，上面如排炮仗般开满了淡青色或淡黄色的小花，每朵花似一只小鸟，花开在长长的藤蔓上，吊挂成串，每串二三朵直至几十朵左右，有如万鸟栖枝，十分有趣。
靠近细观赏，原来这禾雀花是长在藤上的，只是由于时间长了，藤大如树，远看就看不出来。“禾雀”的“头、眼、嘴、翼、尾”俱全，含苞者则如雏鸟待哺，盛开者如振翅欲飞，看那每一朵花，可以更惊奇地发现，其形状根本不是我们平常概念中的花，每一朵都是一只只大小不等的“禾雀”
我在那里买了一串来看，只见它圆圆的小脑袋，鼓鼓的小肚子，周身通体透明，微呈淡黄色，两只小小的翅膀紧紧贴在腹部两侧，开放得充分的就展开来，象要飞走似的。它的头部前半部被两片嫩嫩的花荑牢牢地包着，盖住了尖尖的小嘴和圆圆的小眼睛。若是不小心把它的翅膀折断，便流出红色的花汁，有如动物的血，太神奇啊！这是花还是鸟？这是鸟还是神？
据悉，禾雀花为蝶形花科藤本植物，学名mucunabirdwoodianatutch ，别名白花油麻藤、雀儿花，因其形肖似禾雀而得名，分布于亚洲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我国南方多有栽培。禾雀花有3小叶，小叶革质，卵状椭圆形，长8-13厘米，侧生小叶偏斜，总状花序自老茎上长出，下垂，花冠白色，长7-9厘米，春末至夏初为开花期。
禾雀花的外形很奇特，花开四瓣，花托似禾雀头，两旁各有一粒似眼睛的小黑点，正中的一瓣，弯弓似雀背，两侧的花瓣似雀翼，底瓣后伸，是为尾巴，花内还有一撮细长略弯的花蕊，人们称之为“内脏”整朵花仿如一只翡翠雕就的翡翠鸟，玲珑可爱。禾雀花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经济价值，花朵煮水来喝可以明目清肝，提神敛火。
在鸟类世界中，禾花雀被称为“天上人参”并被列入国家野生保护动物名单。在植物界则有一种“藤上奇花”与之遥相呼应，名为“禾雀花”同样受到尊贵的对待。禾雀花的外形与禾雀极为相似，更有着各种惟妙惟肖的动作造型，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
禾雀花的花期较短，每年清明前后开花，从开放到谢只有一两星期左右，只有算准花期的有心人，才能一睹为快，于是友人每年都算准花期，依约前来，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公坑寺的禾雀花乃从何而来，这里有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和尚，柱着拐杖云游到这里，口渴了，就掬了一掬山泉水喝，只觉这水甘凉无比，荡心清肺，喝后神清气爽，凡尘顿消，于是决定在这里立足修行，这就是公坑寺。他柱的拐杖随手一扔，不想竟生长了起来，一年之后就开出花来，其状如禾雀，于是人们称为禾雀花。禾雀花向上攀爬的本领极强，登高一望，漫山遍野。
下到公坑寺那里，我站在蒙蒙的细雨里，深呼吸，空气中有浓浓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沉醉。仰头望去，禾雀花化成一簇簇栖枝的禾雀，在风中飞舞着，在雨中鸣叫着，那是天地间的精灵，是花神是鸟神！我的心不禁一沉，这是祈求人类的怜惜？这是千百年来回归自然的呼唤，人们啊，你们只知锦衣玉食，何曾见到天地间灰蒙蒙的阴霾正在扩散？我饮泣，禾雀也似在啜泣，嘤嘤之声穿越久远的岁月。我仿佛见到千万年前的禾雀跃然，蝶舞蹁跹。天地间本来就非常美好，为何自己步入地狱了，偏说虚幻的仙境才是所求？人啊人！雨里雾里，我看到天地间一片凄迷，感觉有点寒意，禾雀飞来，声声入耳。我们要下山了，我不断回首。我还会来的，我要看到禾雀花开得更美丽！
由于禾雀花的观赏价值高，现在到处移植，又有人用嫁接的办法培植出各种颜色的禾雀花来。后来，我又在别的地方见过了不同的禾雀花，有黄色的、青色的，也有白色的、紫色的，红色的，但我不满足，什么颜色我都不在意，我只想闻到纯纯的花香。
今年，雨雾里我又依约前来了。
2007-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