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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宝贝都踩在了两岁的尾巴上,开始逐渐知道一些事情了。
晚饭后带她在外面转。原本和小区一个常见的小姐姐一起玩得正欢,突然,小姐姐老远看见她妈妈过来了,连忙高兴地迎了过去,边跑边大叫:“妈妈”宝贝像个跟屁虫,傻傻地跟着在后面跑,还学小姐姐也喊“妈妈”岂知,小姐姐不乐意了,伸开双手一把拦住宝贝,仰着头说:“这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妈妈。”
宝贝明显受到了打击,脸上绽放的小花朵瞬间就枯萎了。她硬生生地停在原地,使出了从动画片里学来的生气时的招牌动作——双手抱肩,跺脚,扭头,脑袋上扬,蹙眉,闭眼,嘟嘴,来了句:“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妈妈。”
小姐姐的妈妈乐了,故意逗她:“小朋友,你妈妈不要你了哦。”
“哼!才不是呢!”宝贝显然受到了刺激,幼小的心灵“雪上加霜”她小手叉腰,仰着头,瞪大眼,噘起嘴,吵架似地大声说:“我妈妈在延安上班,要挣好多好多钱我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回来要给我买好多玩的、好多吃的”宝贝连珠炮似的用稚嫩清脆的童音、夹杂含糊不清的吐词,似乎在纠正小姐姐的妈妈的错误,也似乎是告诉正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姐姐:“我的妈妈也爱我!”
后来,眼巴巴地看着小姐姐和她妈妈在一起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宝贝明亮的眼睛里闪出了羡慕和可怜之色。就像个泄气的皮球,刚才的兴奋彻底被失望代替,没有了玩下去的兴致了,闹着要回家。到家了,抢过我的手机,小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说是要和她妈妈视频(以前都是她妈妈主动跟她视频,她有时还不乐意)。视频接通后,不像以前首先问“妈妈在跟什么”宝贝委屈地说:“妈妈,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说着说着,眼泪断线的珠子般淌了下来。
和她妈妈聊了好一会,得到了一通满意的许诺后,宝贝才又“由阴转晴”
宝贝也许还不知道,她的妈妈是个采油工。由于生活在混杂多元化的社会小区里,不像和油田员工住一起那么单纯,所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难免要多一个心眼,平日里有意地隐藏掉这个社会有很多误解和歪曲的职业,没有告诉她爸爸妈妈是石油工人,是工作在和服务于长庆油田的石油人。我们只是告诉她,她妈妈在陕北的山里上班,一个月回来看她一次,而且许诺,每次回来要给她买好多好多吃的和玩的,还要带她去城里、坐地铁,买漂亮衣服,去游乐园、博物馆、动(植)物园、游泳馆等等,玩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有趣的游戏和项目
但宝贝迟早会知道这个事实:她的采油工妈妈,因为生计,或者石油情怀,亦或是责任和使命,注定要和她离多聚少,注定要舍弃一部分东西。而且,有很多和她妈妈一样的姐姐和阿姨们,常年累月坚守在荒原大漠深处,一身红装,像山丹丹花一样,顽强而坚韧地扎根生长,沸腾了贫瘠的土壤,点燃了单调的生活。
在鄂尔多斯盆地37万平方公里广袤的地火上,众多的“石油花”、“姐妹花”、“女人花”在孤零零的采油采气小站上傲然绽放。妻就是其中一个。
身为家属,我深刻地理解采油工生活的不易。她们远离城市的灯红酒绿,工作地方要么是“山连着山”看门见山,低头抬头都是山;要么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风沙不断,一年一阵风,从春刮到冬。没有节假日,即便是春节、元宵,也不是每年都能回家团聚,得轮流在站上值守。大多小站交通不便,回趟家要倒几趟车。碰上雨雪天,山路受阻,就被困在山上,进出不得,最可怕的这种恶劣天气下遭遇管线受阻,所有人都得昼夜不息地抢险,直至疏通管线恢复正常为止。山里一穷二白,吃的蔬菜要提前做计划,统一购买运送,大一点的井站还配由厨师,偏远的单井站就得自己做饭,更多的时候,辛苦了一天的采油人煮点方便面应付下饥饿的肠胃。那些上小班的女职工,还得深更半夜爬到几米高的油罐上量油取样、接触刺鼻的油气。有些区块,还得时刻提防偷油贼的“光顾”
当然,不能不提的是,近年来长庆油田持续大力推进民生工程,陆续解决了一线员工如厕难、洗澡难、饮水难、住宿难、上网难、就医难、交通难等一系列民生问题,作为见证者,我能够在不多的探亲中深切地感受到。虽说,采油工的工作生活环境有了本质地改善,但毕竟他们所置身的艰苦的自然环境无法更改。
石油行业的艰辛,局外人很难真正地理解。如果说,钻探人的苦更多地在于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生理考验上,那么采油工的苦,则更多在于精神上的折磨。尤其是在这个信息化的社会里,采油工依旧难免与外界脱轨。不少采油工都深有感触,山里呆久了,很多新词汇、新事件、新科技都不知道了;工服穿的时间长了,也不怎么爱打扮化妆了,对时尚和美容也没有那么感兴趣。更重要的是,思想和视野变得狭隘,接受能力变差,对一些新生事物都有一种陌生感甚至恐惧感。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的人毅然加入到采油大军中,他们舍弃安逸,割舍亲情,穿上红装,走进大山,选择与寂寞为伴,甘愿为艰辛为伍,年复一年坚守在磕头机旁,日复一日忙碌在采油树下,默默守护着一条条能源大动脉的畅通,用血汗和愧疚给工业输送血液,给千家万户送去祥瑞,用责任、担当、执着和奉献给自己也给国家加油争气,用熊熊燃烧的地火为“中国梦”的灌满“助推剂”
对于采油人身上的这种“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的可贵品质,在于他们的接触中,我有很深的体会。
记得今年春节,轮到妻值班,我陪他在采油小站过了个令我难忘且感动的春节。记得腊月二十八,水管线被冻住,站上的生活受到影响,大班们在刺骨的寒风中折腾一整天才修好。更记得正月初五晚上11点,狂风呼啸,夹杂着乱舞的雪花,鬼哭狼嚎般,大山里的深夜格外寒冷而恐怖。意外的停电导致各单井站集体出现故障,站上的男人们全部出动,打着手电,皮卡绑上防滑链,顶着狂风积雪,冒险到各增压站抢险,通宵奋战,第二天早上回来时,一个个通红着双眼,极度疲劳,神情憔悴,囫囵吃上几口早饭,床上眯一会,继续奋战。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他们奔赴各站上排险,一直到正月十五,春节都是在抢险排障中度过。
每次去探亲,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在曲里拐弯的山路里钻来钻去,总少不了一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当我头晕目眩地踏进那栋房顶矗立“扎根油田勇挑重担”的白体红檐小院里,看到那些淳朴而乐观的年轻面孔,硬是把艰辛而闭塞的生活嚼出了甜味、尝出了乐趣,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对他们在内心深处竖起大拇指。而我也总会咀嚼“我为祖国献石油”、“攻坚啃硬、拼搏进取”、“垮的是困难,不垮的永远是石油人的意志”这些朴素话语的意义和分量。
我知道,采油工们骨子里、血液里,有一种东西在滋长、在流淌。这种东西就是精神——石油精神。我知道,这种精神,我们都需要,都需要继承和发扬。我更知道,将来宝贝长大了,她不一定会延续她采油工妈妈的足迹将青春奉献给石油,但无论她从事何种职业,我都希望她能延续这种石油精神。有了这种精神在,我相信,她未来的人生道路才会越走越稳、才能越走越远、才可越走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