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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的名作边城曾入选人教版高中语文自读教材,十年前我读过节选内容,依稀记得几段诗一般的描写:天保和傩送兄弟俩人为了得到翠翠的爱,用唱山歌的方式展开公平角逐,傩送的歌声让情窦初开的翠翠在梦中“浮”起来“跟着顶好听的歌声仿佛轻轻地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当然,最揪动我内心让我念念不忘的,是痴情的天保眼中“长得真标致,像个观音样子”的翠翠的命运与结局。
十年后,在集团公司“千万图书下基层,百万员工品书香”送给下属单位的书山里,我又看到这本装订精美的小说。翻阅着这本图文并茂以及墨香四溢的边城,我走进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重温了船总顺顺两个儿子与翠翠曲折而凄美的爱情故事。青山、绿水、小溪、白塔,河边摆渡饱经沧桑、和蔼慈祥的老艄公,青涩、美丽、单纯、善良的翠翠“豪放豁达、不拘常套小节”的老大天保“不爱说话,眼眉却秀拔出群,一望既知其为人聪明而又富于感情”的老二傩送,还有那翠翠睡梦里感觉“又软又缠绵”的歌声一幅幅充满柔美与宁静、出尘且卓然的秀丽湘西画卷在我脑海中浮现,让我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久久不能释怀。
“翠翠在风日里长大,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澈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到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以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面前的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回想这些细腻的描写,一个可爱的“鬼精灵”扑面而来。
掩卷长思,翠翠和傩送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向我飞来。
(傩送)“是谁人?”
“是翠翠!”
“翠翠又是谁?”
“是碧溪岨撑渡船的孙女。”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等我爷爷。我等他来。”
“等他来他可不会来,你爷爷一定到城里军营里喝了酒,醉倒后被人拾回去了!”
“他不会这个样子。他答应来找我,他就一定会来的。”
“这里等也不成,到我家里去,到那边点了灯的楼上去,等爷爷来找你好不好?”
(误会)“悖时砍脑壳的!”
“怎么,你骂人!你不愿意上去,要呆在这儿,回头水里的大鱼来咬了你,可不要叫喊!”
“鱼咬了我也不管你的事。”
(狗叫)“狗,狗,你叫人也看人叫!”
想到一见钟情的两个小娃娃第一次见面的“打情骂俏”我不由得笑了。但天保的死马上将这点仅存的温存与甜蜜撕得粉碎!我在想:如果翠翠先遇到天保,如果傩送先一步托媒人提亲,如果傩送不会唱山歌,如果天保没有溺水身亡,翠翠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呢?
但现实生活没有“如果”傩送背负着哥哥的死所产生内疚和自责以及中寨团总以新磨坊为陪嫁把女儿许配给他的压力与诱惑,一气之下下桃源去了。离家出走的傩送什么时候回来?孤苦伶仃的翠翠的生活将会什么样子的?我们不得而知,小说在读者心中留下了一个沉甸甸的问号。
一想到小说结尾那句话:傩送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也许“明天”就会回来,我的心就一阵刺痛,如鲠在喉,久久难释重负!
“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回来的。”
就在我怅然若失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我思索这句话的来源,原来出自金庸连城诀的结局。
经历了生活的生死磨难,看透了人心的自私虚伪,尝尽了江湖的凶险毒辣,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狄云回到了藏边的雪谷。鹅毛般的大雪又开始飘下,来到了昔日的山洞前。突然之间,远远望见山洞前站着一个少女。那是水笙!她满脸欢笑,向他飞奔过来,叫道:“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回来的。”
狄云和水笙这对生死与共的苦命鸳鸯,最终苦尽甘来,修得正果。水笙最后短短的两句话给狄云也给我送去了些许融融暖意,也带来了莫大的安慰与信心!是啊,人间自有温情在。不是吗?只要有信念,真爱从不会逃走,总会来到!
我又想起了天龙八部里的阿朱和乔峰。在乔峰生命中最低落的时候,阿朱在雁门关外守候了他五日五夜。当乔峰在再次见到她时,这个曾经的俏皮小姑娘已然成为柔情似水的女子,在悬崖绝壁间梨花带雨:“乔大爷,我我在这里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只怕你不能来。你你果然来了,谢谢老天爷保佑,你终于安好无恙。”这朴素、平淡的一句,却有那么一瞬销魂蚀骨的深情。
如是,我的心结刹那打开了。既然水笙等到了狄云,阿朱等回了乔峰,那么翠翠也会等到她的傩送回来。一定会的,因为人间自有温情在!
我仿佛看到,翻然悔悟的傩送踏着匆忙的步伐回来了,喜极而泣的翠翠飞奔而去,两人相拥一起,永远、永远也不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