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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人赠与的一大堆头衔和尊称中,我最喜欢诗人毛泽东这一称呼。诗人毛泽东天生有着诗人的气质,其一生与诗词结下了不解之缘。诗言志,从他一生所留下的百余首广为传唱的诗词中,我读到了一代伟人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所折射出的种种闪光点:高远的理想、坚定的意志、宽广的胸怀、翻卷的心潮、激荡的思绪以及绵绵的深情。品读这一首首千古绝唱,一个鲜活、率真、质朴的毛泽东朝着我们迎面走来。
如果骆冰王是因七岁作咏鹅诗而为后人誉为神童的话,那么毛泽东显然也是名副其实的才子。童年的毛泽东已经崭露头角,显示出在吟诗作赋方面的天赋。八岁的他即写出了其生平第一首童谣狮子眼鼓鼓:“狮子眼鼓鼓,茶菜子,煮豆腐,酒放热些烧,肉放烂些煮。”流畅的语言、明快的节奏、清脆的音韵,以及富于童真的幻想,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后在私塾的严格管教下,毛泽东熟读诗文词赋,练就扎实的国文功底,诗词均写得可圈可点。在其十三岁所作的赞天井一诗中,他就写出了“只喝井里水,永远长不长”富有寓意的诗句。在咏指甲花五言律诗中他更是大展身手,不但对仗工整,入音合律,而且独具慧眼,发现指甲花(凤仙花)“万草披日出,惟婢傲火天”的风骨,且借花言志“我独爱指甲,取其志更坚”表现出了一种傲视严酷环境的人格意志。1910年秋辛亥革命前夜,素有大志的毛泽东目睹国力衰败、民不聊生的惨况,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只身前往外乡的一所新式学堂学习新文化与新知识,追求科学与进步。临行前年仅十七岁的他内心情感汹涌,改题壁一诗写下七绝呈父亲一诗:“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以示其求学之坚、志向之远,读罢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青年的毛泽东在学校里接受进步思想的熏陶,一腔救国赤诚之心,积极投身到轰轰烈烈的爱国救亡运动之中。这段求学经历增长了他的才智,开阔了他的视野,培养了他乐观、豁达的情操,增长了他对理想、事业的信心,同时更是留下了不少不朽的名篇佳作传之后世。针对袁世凯政府在日本提出的二十一项侵华条款上签字,他愤笔写下“五月七日,民国奇耻;何以报仇?在我学子”号召莘莘学子立志报仇雪耻。后工书善文的同班同学易昌陶病逝,在国恨友失的悲痛下他含悲忍泪写下挽易昌陶五言古风,虽然诗情沉痛悲哀,但是透发出一股阳刚之气“东海有岛夷,北山尽仇怨。涤荡谁氏子,安得辞浮贱”报国豪情,气贯长虹。意蕴上的哀悼亡友与誓雪国耻、风格上的低徊沉郁与昂扬豪放的高度统一,赢得了后人的高度评价:“从诗的艺术来说,这首五言古风长诗,是可以同汉乐府古风相比美。”
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下,毛泽东开始从事农民运动。这期间的毛泽东可谓“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面对大革命的失败后的白色恐怖,当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候补委员的毛泽东积极准备秋收起义,准备“秋收时节暮云愁,霹雳一声暴动”面对的蒋、汪反革命政变以及党内陈独秀的右倾主义错误的路线,忧心如焚的毛泽东依旧信心满怀“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秋收起义后毛泽东带领部队达到井冈山,并与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胜利会师,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敌军重兵来犯,在朱毛的正确领导下,尽管“敌军围困千万重”却“我自岿然不动”因为英勇的红军“早已森严堡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的炮声宣告“敌军消遁”1929年秋蒋桂战争爆发“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毛泽东率部队抓住时机“越过汀江,直下龙岩上航”取得了一系列战争胜利“收拾金殴一片,分田分地真忙”随着根据地的迅速扩大,革命规模的日益壮大,他对未来更是满怀无限的憧憬与豪情。素有一片萧瑟、满怀岑寂之称的重阳节,在他眼里却是“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的秋风尽管不似青光那样明媚,在他看来却是“胜似青光,寥廓江天万里霜”读罢让人倍受鼓舞。
随着“风卷红旗如画”、“十万工农下吉安”革命的火种燎原全国,毛泽东欣喜不已,号召百万工农“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临近长征前夕,在异常艰苦的条件下、接踵而至的挫折面前,他虽郁闷之极,却高歌赞道“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依然表现出了高度的乐观、坚韧和从容。即便是艰苦卓绝的万里长征,他保持了乐观的心态,对革命充满了信心,写下了“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样豪迈的诗句。他这样总结恢弘如同史诗般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巨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诗句也只有大胸怀、大气魄的毛泽东才能写出。途经积雪终年不化的昆仑山脉,毛泽东心系中国、世界,想要把昆仑山脉“裁为三截”并且“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已达到“太平盛世,环球同此凉热”反对帝国主义的国际主义和共产主义精神可见一斑。登上六盘山他发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感慨,并且表露了“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的急切心情和坚定意志。
新中国成立后,面对国际社会的波谲云诡、风云变幻,毛泽东保持着清醒头脑,对国际形势洞若观火,并用犀利的笔墨对国际丑恶现象进行了无情的鞭笞,同时笔墨间自始至终流露出大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气魄和勇气。对于帝国主义和当时所谓的“修正主义者”的强势进攻,他通过咏梅来捍卫马克思主义的纯洁性,维护世界人民的根本利益,迎接美好的共产主义春天:“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对于赫鲁晓夫之流推行大国沙文主义甚嚣尘上,他写道“小小寰宇,有几个苍蝇碰壁”、“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进行猛烈的抨击和辛辣的讽刺,同时也表露出急切和忧心之情“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指出反对赫鲁晓夫之流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扫除害人虫,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毛泽东是个性情中人,诗词歌赋随性而发。源于他心中充满爱,对生活、生命的无限眷爱,对壮丽河山的无限眷爱,对广大的劳动人民无限的眷爱。
抗日战争期间,面对着雪花纷飞的壮丽河山,联想到蓬勃发展的革命形势,毛泽东饱含深情地写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深情地讴歌了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后,他告诫红军战士“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并斩钉截铁的说道“人间正道是沧桑”展现了他非凡的政治远见与睿智的思维。
毛泽东酷爱游泳,酷爱游泳的毛泽东留下了不少关于游泳的佳作。湘江游泳时迎风劈浪畅快淋漓,他即兴吟颂“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表达了自己的豪情壮志,鼓励人们自强不息。在北戴河游泳他豪迈的感叹“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在长江游泳满怀激情的写道“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毛泽东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有情的人。
他有豪情。清贫的毛泽东人穷志不短“沙滩为床、石头当枕,蓝天做账,明月为灯”何其豪迈洒脱;“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何其震撼奔放。重上井冈山已古稀之年的他依旧壮志满怀,写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生动有力,催人奋进。年老时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韶山冲,回想昔日的峥嵘岁月,他挥毫写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他有真情。消灭了血吸虫病后,他欣然提笔“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表达了无产阶级革命家那种广阔的思想境界和博大的胸怀。他这样饱含激情称赞女民兵“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他还称赞庐山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他有爱情。他和杨开慧的深厚爱情同样从诗中可以感知。相恋之初,两地分别,他这样描写相思之情“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泪眼也无由”;战火之中因工作需要分开,送别路上,离别前夕,两情依依,他这样描写离别之痛“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后来杨开慧被敌人杀害,佳人香消玉损,从此阴阳相隔两方,悲痛不已的他这样沉痛的写道“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飙直上九霄九”
他有悲情。他所敬重的战友罗荣桓不幸逝世,异常悲痛的他沉痛地发问“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以表达深切的哀悼之情。董必武逝世,他十分难过,赞道“底事昆仑倾砥柱”并发出“天意送来高难问,况人情易老悲难诉”的彻骨伤感。文革中身心疲惫、忧心忡忡的他这样感叹“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你我之辈,忍将遂愿,付与东流?”
他有友情。长征途中看到张闻天骑马摔跤,他助兴打趣道“四脚朝天摔得巧,没伤胳膊没伤脑”革命情谊可见一斑;对于屡立战功的彭德怀,他这样称赞“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爱将之情油然而生;对于逃出“牢笼”的左翼作家丁玲,他这样作诗迎接“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爱才之情可见一斑。
1976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已病入膏肓的毛泽东在花园小径踽踽而行,看到满园花草和那刚刚透出鹅黄色嫩叶的柳条在轻轻摇曳,他顺口念到“今我来兮,杨柳依依”自此,再也没有人听到他吟诵即兴而成的诗句了。这也是毛泽东晚年的最后一次吟哦。
掩卷长思,依旧沉浸在毛泽东那气吞山河、博大精深的诗词之中。毛泽东的诗是一坛酒,需要仔细咂摸方感其味之甘甜;毛泽东的诗是一盘棋,需要深入其中才能感受出博弈之畅快。作为当代诗人中的独领风骚,同是诗人的陈毅称赞毛泽东“诗词大国推盟主”与毛泽东交情甚深的大词人柳亚子赞叹毛诗“推翻历史三千载,自铸雄奇瑰丽词”
但我觉得对毛泽东的诗词和诗人毛泽东本人评价最准确的还是柳亚子写的那首沁园春次韵和毛主席吟雪之作:廿载重逢,一阕新词,意共云飘。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黄河流浊,举世滔滔。邻笛山阳,伯仁由我,拔剑难平块垒高。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才华信美多娇,看千古词人共折腰。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浓情着意雕。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握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