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意象

苍海一飞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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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前几天中午下班回家,我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正准备直奔厨房,忽然被一阵叫声所吸引“蛐蛐蛐,蛐蛐蛐”清脆而嘹亮,没错,是蝈蝈的叫声,它在哪儿呢,我定神静静地侧耳倾听着。“蛐蛐蛐,蛐蛐蛐”厨房,是在厨房,我循着声音悄悄地在柜子里、门角边欣喜地寻找着它,可是我一动,它就不吱声了,我静下来,它又蛐蛐地叫起来,好像在和我捉迷藏似的。它是从哪里进来的的呢?窗户,门都没有一丝可容它进入的缝隙,我轻轻地提动菜袋,原来它藏在这里,正像个惊慌失措的小男孩儿,挪动灵巧的身子,惊恐地提防着我。我无意伤害它,但怕它逃走,在屋子里乱窜,赶紧封了袋口,把袋子提到窗外,再敞开袋口,它一蹦就溜走了。

    再见了,小蝈蝈,你是这个秋天来到我家的一位不速之客!

    刚刚还热汗淋漓的,虽然已是仲秋,可整天蛰伏在高楼中的我,几乎还没感觉到秋天已经来临,要不是这个不速之客的贸然闯进,我还真没注意到蓝天在不经意间早抬高了好一层。

    “蛐蛐蛐蛐”的余音便这样长久地留在了我的脑海中,帮我翻找着秋天的意象,可不是吗?秋天正像极了蝈蝈脆亮的叫声,它高远辽阔,音韵丰沛,余音缭绕,引人深思。

    二

    秋天是成熟、收获的季节。此时世间万物在经过春风春雨的沐浴、滋养,火热夏季的催生、勃发后,已经籽粒饱满,瓜熟蒂落,金黄一地,火红满山。

    这是个充满魅力、令人亢奋的季节,这个季节的主流色彩——橙红和金黄,是使人激动和骄傲的色调。你看农家屋檐下一撂撂金黄的玉米挂子,一串串长长的红辣椒、大蒜头;家家道场边整树整树红红黄黄的枣儿和柿子;无边的田野里一畈畈成熟飘香、金灿灿的稻谷;河屯里肥美的鱼虾螃蟹;满山岗橙黄、金红的柑桔;漫山遍野红通通的枫叶、黄杨木、山楂果有什么比满眼丰收的激动和兴奋更让人高兴和鼓舞的呢!此时春天播种的希望,夏天伺弄的辛劳,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和慰藉。

    人们忙着收割、采摘,忙着享受果实的甘美,忙着消受收获的快意,忙着为寒冷冬天的到来做着积极的贮备。

    此时,天空是高远蔚蓝的,气流是清新芳香甜蜜的,色彩是丰富饱满的,人们的脸是笑意盈盈的,就连鸟儿虫儿的嗓音也是满足透亮的,蝉儿的羽翼和叫声也是清丽的。难怪刘禹锡在秋词中吟到“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天的大美,实乃是大自然奉献给人类最丰饶的盛宴之一。

    秋天是动人的歌,壮丽的诗,瑰丽的画,华美的赋,给人以无尽的满足和收获的喜悦。

    三

    然而秋天也是凋零、衰败、没落的季节。“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李白秋登宣城谢眺北楼)“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杜甫月)“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辛弃疾满江红?游南颛岩和范廓之韵)支配秋天的意象是成熟、苍老的古铜色,包含着曲径绕肠、物是人非的苍桑感。自古以来,人们都爱在秋天发出悲秋、叹秋、哀秋、伤秋的众多喟叹,这多半因为在秋天,落红无数,枯黄遍地,一场秋雨一场凉的境况,此时飞转旋舞的秋风、连绵的秋雨,已卷露出冬天彻骨的寒意,秋风丝丝钻入骨髓,沏泡着周身的凉意,使人顿生事事难料,人生无常的感慨。

    “秋风秋雨愁煞人”秋天连绵不断的风雨阴冷、无情,总是令人愁绪万千。“北风卷地百草折”有谁能敌得过秋风扫落叶的无情、残酷?年华易逝,功业无成,有多少壮举和豪情也会在满目色彩的凋零中铺展不开,只会触物伤情,平添满腹的落寞和寂寥。

    看繁华褪尽,热闹已成过眼烟云,于是心静了,周身的躁动安宁了。“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人生的放达与乐观此时也会有新的体悟与感触,许多向往也暂时有了“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无奈与无望。

    秋天就这样款款地修炼着万事万物的意志与德行,消磨着万事万物的锐气与愿望,剥夺着万事万物的精气与活力。

    四

    秋天是深沉、凝重的季节。秋天的悠远、深遂,万木萧瑟景象,尤其是秋天的雨夜,最令人思绪万千。入夜,躺在清冷的被子里,听零乱的雨脚踩踏日渐凋落的花叶与果实,思绪会绵绵长长,纷纷乱乱。

    想阳台上那株桃树怎么这般不堪秋风秋雨的零落,昨日明明还在的几枚熟桃,今晨已不见了踪影。那鲜艳的紫荆,在这场秋雨中也没能躲过苦难的折腾,已是水渍渍,衰败蔫黄了。还有那些太阳花儿,不知何时早已是茎杆枯萎,憔悴作古了

    进而想到已在凄凉地下躺了多年的父母,他们都还好吗?怎么这个秋天的雨夜,他们竟不请自来在我的梦中造访?也是感到了寒冷,凄清吗?

    想这世间人心的险恶阴毒,人性的贪得无厌,未免百愁齐生,倍感孤独寂苦悲切。

    想那个后半生可用“秋”字来定调的宋朝女子“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的悲苦命运

    想这一年已过去了大半,自己在春天播下了什么样的种子,夏天插上了什么样的秧苗,秋天究竟得到怎样的回报?

    想秋天的向往是软弱无力的,有多少满怀的希望又会在深秋的霜寒中进入冬天的潜藏期呢?

    从希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希望,这周而复始的轮回应该是以秋天作为转折点的吧?

    五

    秋天注定有很多东西要消失,退出舞台,落下帷幕,而同时也会有很多东西会粉墨登场,重新把这世界换个模样。比如张牙舞爪的秋风秋雨是这个季节最后的抓手,比如满园生香的桂花,婆娑多姿的榄木,清雅静幽的菊花都会赋予秋天独特的诗意美感。

    只有不怕风霜雨寒的动植物,才能经受住秋天的肃杀;只有做好了身心准备的人,才能直面这陡然而生的气候转化;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在呼啸的秋风中站定脚跟,把持住自己,从容步入严冬。

    每逢大自然阴阳四季轮换的时候,也是各种细菌和病菌滋生、蔓延,繁殖最旺盛,最猖獗的时候。这时很多人都会生病,今年夏秋,我和爱人未能逃过,两人几乎同时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爱人很严重,走路都有些艰难,看着他虚汗淋漓,四肢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瘫软的样子,我像去年汶川地震时一样,突地又一次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命运的虚幻,人类的无助,自然规律的无法抗拒!

    我们能抓住,能掌握在手中的幸福究竟有多少?是的,有时我们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是得到的却很少很少,但是不要抱怨,因为幸福、快乐可能稍纵即失,我们不要在无畏的消耗中去浪费了我们宝贵的生命恩典,要学会适时享受我们的生命所得,努力让我们短暂的生命活得更精彩、更有价值和意义。

    所以我们不必太在意很多的是是非非,甚至是大起大落,要真的淡忘很多,放弃不必要的纷争,记住该记住的,好好地把握当下,把握住自己现今已经拥有的一切幸福,好好地珍惜,尽心地用生命去酿造自己的秋色,以备在大雪来临的深冬酷寒天,我们会有无穷的宝藏和温馨甜蜜去回味。

    2009。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