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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从江南寄来两张意境优美的图片,一张叫小桃红,另一张叫杨柳岸。
那张小桃红,朵朵艳丽的桃花儿笑满枝头,像美人羞红的香腮,绿色的榆树叶儿隐隐约约地衬作了背景,正合了诗经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境,同时呈现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江南美景。美丽的图画配以“小桃红”的曼妙歌名,恰是对音乐有着极深造诣的朋友的杰作。
另一张杨柳岸,婀娜多姿的柳枝轻轻拂动,远近浑然一体的绿柳丛林构成“杨柳堆烟”的美妙意境,也暗合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诗意。朋友的摄影水平极佳,而于文学和音乐又造诣颇深,我想图片虽然唤作了杨柳岸,其实却又是一幅无形画,画面的主体就是春风。而那婀娜的柳树,只不过是临时借用的客体,朋友用她来暗示“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赞美“似剪刀”的二月春风。美丽的图片充满诗意,而我们不用去附会“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诗句,因为这分明就是“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意境的最佳“注脚”
春风又绿江南岸。等不到我去看这江南美景,春风就早已吹绿了这江南的杨柳岸,桃花儿就早已迷醉了这江南的杨柳岸。
我想此刻的江南,一定是小桥流水多少杏花烟雨中,一定是琵琶笙箫多少歌声沉醉中。
“桃红柳绿。”不知是谁的佳构,将这对比感极强的冷暖两色绝佳地融合在了一起。桃红柳绿,这分明又是朋友的两幅美丽佳作小桃红和杨柳岸。绿,是生命的绿色;红,是生命的红色。生命,需要用绿色来展示生机,张扬活力;生命,更需要用红色来点燃信念,升华境界。
在西北沉闷烦躁的扬沙浮尘天气里,朋友从江南寄来的小桃红和杨柳岸两张图片,启示我去深刻领悟生命的真谛,也引发我对江南充满无限的遐思。
有一天,我百无聊赖,无意中抓起一本诗集,想驱赶走春天里心头有些落寞的情绪。是徐志摩那一首清丽缠绵的再别康桥,将我再一次拉回到一个烟雨迷蒙、桃红柳绿的江南。
在诗人的眼里,像江南一样,康桥也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更为巧合的是,错过了春季,在一个“夏虫也为我沉默”的静静的夏夜,在一个因别离康桥而充满了缠绵意绪的日子里,却沉淀着诗人徐志摩一个永远的江南春梦。
我怀疑,那“河畔的金柳”的意象,是诗人将沉淀在灵魂中的江南梦,将那点美丽醒目的小桃红和那片茂盛的杨柳翠绿“悄悄地”移植到了寂静柔美的康桥上。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又是一幅绝妙的桃红柳绿图。
在那寂静的夏夜,柳绿自不必说。而那点美丽的“小桃红”就装点在诗人的眼睛里,装点在诗人的心灵里,装点在诗人的梦境里。诗人给那片茂盛的翠柳抹上了一层神秘的夕阳红,将“碧玉妆成一树高”的柳树装扮成了盛装的“新娘”装扮成了娇羞的新娘。那“波光里的艳影”就是新娘漂亮的倩影,就是新娘两腮那点化不开的红晕。
不论在遥远的西洋,还是陌生的东洋,诗人都无法忘记那点魅力四射的红晕。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
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不胜凉风的娇羞”这“蜜甜的忧愁”就是康桥那别离的缠绵意绪,就是康桥那神秘的夕阳红,就是康桥那“波光里的艳影”就是沉淀在诗人灵魂里的新娘两腮那点化不开的红晕。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舍勒就曾说:“羞,又属于美的范畴,是一种在沉睡中放射光芒的宝藏。”
多年以后“西部歌王”王洛宾在一个叫做金银滩的美丽的地方,写下了传世名作在那遥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歌王有没有读过志摩的诗歌,歌王的创作有没有受到过诗人的影响,但我知道,那打动歌王的“粉红的笑脸”“就像红太阳”的笑脸,就是沉淀在诗人梦魂中的那点醉人的小桃红。
还有康桥那“软泥上的青荇”那“柔波”里的“水草”那“榆荫下”的“清泉”那“长篙”和“星辉”那“别离的笙箫”那一个远离了尘世的、清凉洁净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世界,都是康桥所独有的吗?大概不会是吧?那是江南的影子,那是江南和康桥意象的叠加。
康桥,在诗人的眼睛里,至多就是第二故乡。而江南,却永远地沉淀在诗人的灵魂里,永远地沉淀在一种无法过滤其深刻内蕴的不朽文化里。因此“再别康桥”也许该唤作了“梦回江南”康桥,是江南在诗人梦幻里的投影,是一个意境隽永的江南梦,一个永恒而古典的江南梦。
那点美丽的小桃红,那片茂盛的江南柳,曾沉淀成一个醉人的江南梦,幻化成一片瑰丽多姿的云彩,自由地飘荡在历史的天空。她翩翩地飘过诗人白居易的忆江南,飘过词人韦庄的菩萨蛮,飘过诗人志摩的再别康桥,飘过画家李可染的杏花春雨江南,飘过歌王王洛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如今,偶尔飘过朋友的摄像镜头,飘落在我的心头,又还原成一个永远的江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