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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天的路,靳其墨一行人已经离开京城,因为那辆破马车和倪幻云的病情耽误了脚程,他们不得不在一个叫横元县的一间客栈入住。
看着床上那病恹恹的人儿,靳其墨深邃的眼中闪着一丝疑惑。从他们一见面,她就给他惊喜不断——落跑、跳湖、翻窗、咬人——如果这些可以算得上惊喜的话,她到底还有什么潜能未被发觉?
床上的人儿因疼痛而轻声呻吟着,原本应该在她额头降温的布巾已经滑到枕头旁边,程云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控诉着照看者照顾不周。
“建功?”靳其墨叫醒模样似在看书,实则正正在打盹的朱建功。
“是!”朱建功一个激灵惊醒,看了看病榻上名义上的女主人,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戳在枕头旁边的布巾在水中涮了涮,又重新扔回程云的额头上。而后他重新走回圆桌旁,拿起那本孙子兵法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真不知道为什么将军要他来照顾这位倪家小姐,将军不是很讨厌她么,那就让她自生自灭算了,何苦故意弄得人家满身伤,又要替她疗伤!
偷偷看了一眼同样在看书的靳其墨,朱建功的大嘴扁成了一字形,他伟大的将军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他越来越猜不懂他了呢?随即他又想起了靳其墨今天在途中的那声轻笑,硬朗的五官楞是因摸不到头绪而挤在一起,最终,他选择放弃思考,而是提出小小的抗议。
“将军?”他轻叫出声“换阿依朵不好吗?”为什么要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去照顾一个小女人呢!他可是战场上横刀立马的先行官呀!
“你比较安静。”靳其墨幽幽地道,眼睛并没有离开书本,现在他可不想看到阿依朵的一张妒妇脸,也不想听什么娇嗲的抱怨。
“哦。”朱建功点头,将军的思维又开始变得很奇怪了,每次在战场上,将军的思维就开始变化,不过每一次的不按理出牌都能大获其胜呢!难道这也是一场硬仗?哦,希望最终获胜的还是将军!
“二更了,她该吃药了。”听着外面的更声,靳其墨开口。
适时,小文端着一个大瓷碗推门进入,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小文,去喂药!”见小文要将碗放下,朱建功抢先一步喝道。
他才不要自己去喂呢,哼!不能让将军知道自己不会喂药!
“朱爷?”小文一张苦瓜脸,可怜吧吧地望着朱建功,他伺候马还是很得心应手的,伺候人,特别是女人还是算了吧,让他去喂药,不把药都倒在病人的鼻孔里才怪呢!
朱建功低头猛看书,假装没看见小文那如丧考妣的脸。小文知道回天无数,又不敢有劳将军大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床头走去。端着一只大碗,小文抓着脑袋,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倒下去才能将药液倒入病患的嘴里,而不是鼻子里。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另一只手挥手让他离去。
哦,将军大人!
小文一惊,但更快地,他钻出了房门,尽快逃离这麻烦的是非之地。
朱建功眯起小眼睛用孙子兵法挡住半张脸,谨慎地偷看着——将军亲自喂药,还真是稀奇呢,回去一定要跟兄弟们宣扬一番。
只见靳其墨先将程云额头上的布巾扔在一旁,托起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手则绕过她的颈子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紧闭的双唇硬是给撬开了个口。毫不怜香惜玉,靳其墨将整碗的药液尽数倒进她的嘴里。
“咳咳”呛了几声,却也喝了下去。
噢!朱建功赞叹地点了点头,钦佩的表情表露无疑。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呀,他也会了!下次将军再要他喂药的时候,他就可以如法炮制了!
可正当靳其墨要将程云重新放回床上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咳咳噗——”
由于咳嗽得太过厉害,一口药液终于呛出了口,不偏不移地全数喷到靳其墨的俊脸上!
噢!朱建功将脸埋在书里,不去看将军那臭得想去放火杀人的脸。
靳其墨任药液成股地在脸上“奔流”头上的青筋暴起,手臂不自觉地圈紧程云的脖子。他是中了什么邪要亲自给她喂药!看,落得了什么下场!再看看始作俑者,依旧不省人世,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下次别忘记带勺子!”靳其墨磨着牙说道!
“是,将军。”朱建功答道,心中暗忖,原来老祖先发明勺子这东西还是有一定功用的!
数天后
望着镜中人比黄花瘦的自己,程云落寞地叹了口气。都怪她不好,在现代的时候一直吵着要减肥,这下好了,上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呼声,让她在古代将体重减致最低。看着自己下陷的脸颊毫无光泽可言,腰比打折了四根肋骨的马丽莲-梦露还要细,恐怕一尺八的裙子也只能将将挂在她的胯上!
呜都是她不好,她再也不要减肥了,她想吃肉!大病初愈的身体没有蛋白质的补充怎么能行!
说到吃肉,她有想起她的“亲亲恶魔夫君”来了,这几日的饭菜清水儿的青菜小粥,她连一点油腥都没沾到!这个小气的男人,不知道病人是极度需要营养的吗!天天给她青菜小粥吃,自己却大鱼大肉吃得不亦乐乎!
程云撅起小嘴,一脸的委屈。看来指望超级无敌大恶男是没什么戏了,不如自己找机会给自己补一下!哎呀,她想肉都快想疯了!
想着想着房门外两个男人的对话将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她侧着耳朵仔细倾听,而后就眉开眼笑了,看来她的肉肉是有着落了!
“你们要做大一倍的方行佛龛是不是?我可以帮你们计算尺寸!”程云杀出去,两眼放光,一脸希冀。
两个大男人转身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奇怪女人,满脸的狐疑。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最先回过神来,看着头上还包着纱布的程云问:“这位姑娘,你在和我们说话?”
“对呀,对呀!我在房间里面听到你们说要重新做一个大一倍的佛龛,可是如果边长都增长一倍的话,就是八倍了,我可以帮你们算出你们需要的边长。”她自信满满地说。
“边长?”那个又胖又矮的人听完她的话一脸迷糊,疑惑地问。
“哦,就是佛龛各个棱的长度。”程云热心地解释。
“你真的可以帮我们?”高个子用评估的眼光打量了下这个瘦不啦机的女人,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反倒认为她脑子不灵光的可能性较大。
“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行的!”这种小儿科的数学题要是将她这新一代的大学生难住,也未免太丢人了吧!“不过,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她的工作还是要有报酬的!
“说来听听。”矮胖子说。
“嗯”她眨眨眼,开始幻想着一桌丰富的美餐“我要你偷偷给我拿一只香酥鸡,一条油浸鱼,一只烤熟的香喷喷的大肥鸭,还有一碗红烧肉,最好再附送一碗西湖牛肉羹!”想着那一盘盘的美味,她竟开始吧嗒起嘴来。
“就——这些?”矮胖子奇怪地看着她,眼中闪着不确定因素。
“就这些!今天晚上能不能偷偷送来?”她小声地说,不时地还四下张望,生怕靳其墨一行人将她撞个正着。
“可是”高个子与矮胖子对望了一眼说“为什么要偷偷的送?”想来这间客栈已经是横元县最好的客栈了,能住得起这家客栈的人又怎么会没有钱来买那些菜品,而且还要他们偷偷地送?
“说来话长。”她又四处瞄了瞄,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指着自己头上的伤说“我是个受气的小媳妇,这个伤就是我的相公打的。”说着,她眼中流露出期期艾艾的神情“他不让我吃,不让我喝,每天就那么一小碟咸菜就粥。”眼圈红了,眼眶也微微地润湿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刚刚是新婚,他就能把我打成这个样子,不晓得以后会怎样!”她开始抽抽搭搭的“我的嫁妆被他换成破铜滥铁,也许是被他私吞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又背井离乡,现在我只想吃顿好的,也让我能将身子养好,这样以后被他打也能承受些。”
哽咽地诉说完自己的悲惨身世,程云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虽然自己说的故事有些地方是偏离了事实的轨道,但她的伤也无疑是他制造出来的,这么说他也不是很过分。再说现在她确实也是背井离乡,嫁妆也被他弄没了,以后她的坎坷还不从而知呢!
看着高个子和矮胖子脸上的怜悯神情,程云知道,她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她的鸡鸭鱼肉马上就要飞来看她了!
“我不是要你们可怜我,我只是想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帮你们一个忙,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的提议,那也无妨,只当小女子我命薄,命中注定没有贵人相助。不过你们的忙我还是要帮的,刚刚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似乎这件事情很棘手呢,把你们手中的数据给我吧,我马上就给你们计算好。”她垂下眼,使出哀兵政策,以退为进。
“我们不是那样的人。”高个子马上为自己的人品澄清一下“想不到竟然有这样恶劣的人,这位夫人,您的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您看,再来盘香辣蟹怎么样?”
“呜想不到我今生真是会遇到贵人!”程云感动地抹抹眼泪,感激之情表露无疑。本着互助互利的原则,程云跑进房间,快乐地记下二人所提供的数据,迅速地算了起来。
想不到威镇一方的睿德大将军靳其墨竟然是只会打女人的卑鄙小人!
棒壁房间内,靳其墨面无表情地听着走廊上的女人对自己恶状的控诉。如果不想让他知道,就滚远点说,说得那么大声,恐怕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寡情薄意的男人了!
靳其墨对她编造的悲惨经历倒是没有什么微词,人的嘴巴就是用来说的,在他家失势之时他听遍见风转舵落井下石的卑劣言语,如今在他得势之时,他也听遍阿谀奉承的赞美之词,人言不过两片嘴,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他有兴趣的是她怎么会这么大胆地冲到外面给人献技计,更有兴趣的是她说的计算佛龛的方法。
在横元县已经驻足了六天,横元县的首富常横元为了歌功颂德,同时也为了给自己过八十大寿引来无数能工巧匠在县城里大兴土木,想来那个佛龛也是要项目之一。只是她有什么本事让这些能工巧匠们为之头痛的问题迎刃而解?
啖了口茶,靳其墨目光移向木门,似乎要透过木门洞穿门外的一切。朱建功和阿依朵他们都去市集采购,秋日的下午难得的清静,却偏偏让他听到这一场戏,看来他今后的日子想寂寞都难呀!这个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为他所知的!
什么?靳其墨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她所要的奖赏竟然是四菜一汤!多么容易满足却又侮辱人的奖赏呀!一个堂堂的镇国将军竟然喂不饱一个瘦弱女子!好呀,他到是要看看她能不能吃下那四菜一汤!
“砰砰砰”听着急匆匆的脚步声,靳其墨抿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建功他们回来的正好
“将爷!”刚要脱口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朱建功改口道:“爷,我们买了好多东西呢!阿依朵还买了您爱吃的点心!”吼吼,这些面具他要回去分给兄弟的小娃们!
“玩的开心就好。”靳其墨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说:“我们该起程了!”
“啥!”惊叹号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爷,不是说明天才起程吗?”所以今天他们才去采购这么多东西。
“不,就现在。”再晚一点四菜一汤就会落入某人之口了“小文、小武去准备马车吧,阿依朵去收拾行李,建功,你去备马。一柱香的时间。”他则要到隔壁通知一下他的落难妻子!
望着靳其墨消失的背影,朱建功张着大嘴,疑惑地说:“将军又不按理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