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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在庞月恩眸底打转。“在你眼里,上官凛比我还重要?”
“你”他不禁揉着发疼的额“别闹了,好吗?”
“我是在闹吗?我知道我错了,但我有那么该死吗?”她深吸口气,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小姐”
“听,你到现在还叫我小姐。”心更寒了,庞月恩抿紧了唇,侧过身,挺起背脊,走入后方的庭园。
上官向阳垂睫握紧了拳头,一番犹豫后,仍决定举步朝外而去。
伫立在纷红骇绿中的纤影轻颤了下,无声落泪。
夜五月,就连星光也萧瑟。
入署的夜,有几分热意,但也夹着几丝异样的凉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上官公子,小姐关在房里,连饭都不吃,也不准我靠近。”一见上官向阳踏进琅筑阁,小云儿立即拉着他往后方的楼台走。
“都这寸分了,还没吃饭?”闻言,他拧起浓眉。
“嗯,我把饭菜搁在这里,你端进去给小姐吃,好吗?”踏进偏厅,摆在中间的实木圆桌上搁了个木盘,上头摆着几样菜色。
“好,这儿交给我吧。”
待小云儿退下,上官向阳端看木盘绕过偏厅后方的廊,转进她的房前,贴看镶贴看锦纱的门,喊看“小姐,该吃饭了。”
“我不饿。”一开门,浓浓的鼻音显露她哭了一晚。
他心疼地看着门板。“小姐,我也还没吃,陪我一道吃,好吗?”
“你去看你的凛儿就饱了,干吗吃?”她撇着嘴,语气酸得很。
“你开门,我跟你道歉。”
“你又没错,干吗道歉?”她嘴硬地轻斥。
“我错在不该对你说重话。”上官向阳沉声喃道,缓而柔的语调裹着浓浓的歉意,闻者皆能明白他的心意。
趴在床上,用丝被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庞月恩探出头,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见自己发都乱了,眼肿鼻红的狼狈模样,更是不肯开门。
“不要,你走开。”她坐在梳妆台前,死也不要让他看到她这副模样。
“你再不开门,我要踹门了。”他语调一转,宛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惊呼,转身瞪向门板,怀疑他真的会踹门而人,快手拔掉发上的首饰,解开编结散乱的发。
千万慢点踹门!她的头发打结了!
“为什么不能?”
“你不是最守主仆分际吗?怎么可以踹门?”庞月恩紧张地看看门板,好不容易才扯开打结的发丝。
“你真视我为奴吗?无妨,我只是一个爱你的男人,若你要我为奴,我就是你一辈子的贴侍。”他低喃着,话中夹杂微乎其微的叹息。
闻言,庞月恩泪水决堤,隔着水气瞪着门板,气自己轻而易举被他挑动芳心,一举一动全都为了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他,再气再恼,只要他一句话,她就生不了气她真的被他磨得半点牌气都没有了。
门外的上官向阳等了一会,没听见屋内有任何动静,于是单手托看木盘,腾出另一手,以手刀轻松地斩开门门,半点声响都没有,唯有在他缓缓推开门之际,断掉的木门应声落地。
“你怎么进来的?”庞月恩宛如惊兔,跳起身望向他。
“推门。”
“我上了闩——”一想到自己的说谎,她连忙回身躲上床榻,抓起丝被往头一蒙,死都不肯见他。
“总是弄得开的。”把木盘搁在床榻前的小圆桌上,他走到榻前,在床沿坐下,轻扯丝被。”小姐。”
“你出去”感觉丝被被扯动,庞月恩赶忙抓得更紧。
不敢贸然扯开丝被,他只好连人带被地搂进怀里。“还在生我的气?”
“不敢。”她已心软,可嘴巴仍硬得很。
“对不起。”他的脸贴着她的,尽管隔着丝被,依然感觉得到一抹湿热,忙将丝被扯开,对上她泪湿的脸。“怎么哭成这样?”
看她哭肿的眼,红通通的眼和鼻,那泪水带着咸涩痛进他心底,让他不舍又懊恼。
“还不都是你害的”她嘴一撇,泪水又滴滴答答地落下,想揪回丝被,可力气比不过人,既然扯不回来,她干脆丢开被。
很狼狈,很丑陋吧?想看就看,反正她已经无所谓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凛儿。”
“你没有责怪我就可以凶成那样,要是有责怪的意思,那不是要亲手杀了我?”他从没有那样凶过她,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凛儿像妹子,为了上官府,她不顾自身安危接近夏侯戴,我担心她是自然,瞧你哭成这样,不是要我心疼死吗?”他以指揩去她的热泪,可她的泪就像是绵绵的六月雨,怎么抹也抹不尽。
“你也会心疼呢?”她撇着嘴。
“会。”
“那你以后不准再那样骂我了。”
“好。”他笑着承诺。
“绝对不准再那样凶我。”她像个娃儿,拗着要承诺,一样讨过一样,他样样皆允,宠她疼她,举措眸色已溢于言表。
“好。”
“不准再叫上官凛凛儿”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很在意。
上官向阳不由得笑开白牙。“好。”
“还有,不准让我以外的姑娘家碰你发上的束环。”她一字一句说得很重,大有一触犯,她立刻翻脸的狠样。
“遵命。”他莞尔笑着,这才恍然大悟,她到底是气凛儿哪一点。
“还有,不要再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字。”说这话时,她粉颊微红。
“月恩。”
他喊得太自然,庞月恩一时没防备,仿佛被下了咒,眼就直直定在他身上,似乎连魂魄都烙下他的影,注定这一世,喜怒哀乐都随着他起起伏伏。
瞧她止了泪,上官向阳轻拢了拢她散乱的发,以指轻梳,梳顺了她浓密乌亮的檀发。“吃点东西好吗?”
“你喂我。”
“好。”转过身取来木盘,顺手搁在床榻边上,他一口饭一口菜地喂着。
“你今天又拿我当幌子,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实际上,你根本只是想利用跟我出门,跟她碰头。”如今心情一宽,再尝到自己最爱的菜色,顿时她胃口大开,但嘴上还是不肯轻易晓过他。
她气的就是这个,总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是巧遇。”上官向阳边喂看菜,边据实以告“我若要跟她碰头,我要出门还不简单吗?”
“呢,那你今夭到底是跟上官凛聊什么?”她吃着饭菜,佯装漫不经心地问。
“老问题。”
“漕运?”
“嗯。”上官向阳欣赏地看着她。他就爱她的聪慧,一点即通。
“你有没有问她,她到底要做什么?”
“没。”
“你问都不用问的?”就这么放心交给上官凛决定一切?
“凛凛办事,我向来很放心。”想起承诺,他立刻改了习惯。“你想,她可以在及算那年统管上官家南北近百家的铺子,本事还不大吗?”
“可不是吗?她本事大到上官府被人连根铲除都没发觉呢。”庞月恩撇撇嘴,语气酸得很。
“那状况不一样,况且,事情发生的当头,她人在南方打通管道,新设浦子。”面对她的酸言酸语,他倒是不以为意,笑笑,继续喂菜。“况且,有些事是老爷不愿让她担心,一直隐瞒,就连我,也是到了最后才发觉情况不对。”
“是喔。”庞月恩噘起嘴,暗忖漕运向来是京城收税赋的主要流通干道,一般商贾想要利用漕运运输商货,若不是与官有交结,就得要富霸一方。如今上官凛想要这条线,必定是为了夏侯懿,可她记忆中,应该可以沿用原上官家的特权才是,何苦还要再另请令牌?
不管怎样,上官凛一定有她的用意,向阳不过问,她自然也摸不着头绪。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得要拿到通令牌才行。
除了七王爷外,还能殿谁请调?
她垂眼细思,由着上官向阳喂食,直到吃了快七分饱,才突地想起“你不是也还没吃吗?你先吃一些。”
“你多吃点。”他夹了口菜凑到她唇边,她却紧闭着唇。“月恩?”“你吃,你吃了我才要吃。”这点她非常坚持。
“要我吃?”就以这副筷子?
“嗯。”庞月恩哪想到这层面上,只顾着要填饱他的肚子。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官向阳以筷就口,甚至以口轻咬过筷端。而后神色自然地再夹口菜,送到她嘴边。
庞月恩突然发觉有异。“等等、等等。”
“你不是说我吃了,你才要吃?我都已经吃了,你怎么可以不吃?”他笑得狡默,看她面露惊慌,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恶丫头以往老喜欢逗他了,原来这滋味竟如此快意。
“可是、可是”她原本苍白的脸被他这么一逗,急速染红,又羞又恼地瞪看他。“明明还有一双筷子。”
她的原意是,既有两双筷子,那就她一双、他一双,可谁知道他竟然拿同一副筷子,想要她一口、他一口这样很羞人耶!
“这样比较快。”上官向阳硬把筷子再度凑向前。
“我、我吃饱了。”
“再吃一口。”
“可”
没有可是,她已经被强迫喂了菜,粉颊红润到快要酿出血来了。
只见她撇看嘴,羞恼娇嗔看“你可恶。”
“是你要我这么做的。”他得意地笑眯了黑眸。
“坏蛋。”她小声咕哝,偏又贪看他的笑。
若是他能一直陪在她身边这样笑着,该有多好!
要他心无挂念,也唯有帮助上官凛夺回上官家产业吧!那么,她能做什么呢?
庞月思想来想去,还是难有七王爷最容易掌控,于是决定登门拜访。然而,上官向阳早已对她撂过狠话,不准她前去找七王爷,所以——
“你确定漕运的通令牌是向水门亲事官请调?”
“是啊,你带我的发钗去水门找个柳姓亲事官,他就会帮你办妥。”庞月恩说时,立刻从发上拔下一根金钗。“他的夫人很喜欢我设计的首饰,带着去,他会对你特别礼遇。”
上官向阳沉吟了会儿,才接过金钗。问:“可就我所知,以往听凛提过。通令牌应该是要向守漕门的皇城官请调吧。”
庞月恩面不改色道:“哦,那是多久以前的事?规矩早就改了。”
“是吗?”上官向阳垂眸寻思片刻,极不得已地说:“好吧,我就走一趟水门官衙好了。”
“柳亲事官政务繁忙,你可能得要稍等一会,记得,稍安勿躁,耐心地等就对了。”临走前,庞月恩不忘嘱咐。